年年回神,抬头看去,见前面桂花树下转出一对形容消瘦的中年男女,后面跟着跟着个瘦弱的黄毛丫头,一手扶着个晧发苍苍,满面病容的老奶奶,另一手牵一个牙没长齐,瘦瘦小小的孩子。
一行人衣衫褴褛,神情憔悴,见到她看过来,扑通通全跪了下来。那孩子反应慢了,中年男子直接将人摁倒在地上。孩子被磕疼了膝盖和下巴,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这老的老,小的小,呼天抢地的,唱的哪出戏?
珍珠警惕地护到她面前。丹桂堂的守门婆子听到动静,报给了管事妈妈齐妈妈。齐妈妈出来,见状皱起眉来,示意王府护卫赶紧将人拖走。
那对男女急了,高声叫道:“郡主,我们是玛瑙的爹娘,特来求郡主开恩。”
玛瑙?她那个把醉酒的她送到聂小乙住的客房,还说这么做是因为她喜欢聂小乙,想要成全她的好丫鬟?
年年低头看向伏在地上,痛哭流涕的五人组,认出那个黄毛丫头是玛瑙的妹妹秋兰。
她终于想起了这是什么情节。
这不是任务情节,而是给她立恶毒人设,体现男主最后杀她正当性的一段剧情。
玛瑙和琉璃、珍珠、珊瑚一样,打小就服侍她,和她一起长大,因为口齿伶俐,性情活泼,颇得她喜爱,直到出事。
玛瑙被关押起来,严刑拷打,一口咬定是为了成全她对聂小乙的心意。她勃然大怒,之后,玛瑙的父母家人就受到了牵连,在府中的差事也丢了。
玛瑙家中情况其实很不好。祖母病病歪歪的,靠药吊着命;哥哥早亡,嫂嫂改嫁,留下一个孤儿;父母的身体也不好,一家人顿时陷入困境。走投无路之际,打听到郡主回门的日子,上门求她网开一面。
他们来得实在不是时候。
福襄郡主被迫嫁给聂轻寒,原本满腔怨愤,回门想走郡王府正门,又碰了一鼻子灰,火正没处撒,当场下令将人乱棍打走。
玛瑙的祖母本就年迈多病,混乱之中,也不知怎的跌了一跤,回去没多久就一命呜呼。
事后,秋兰带着小侄儿披麻戴孝,找到玉鼓巷,告诉她祖母去世的事,再度求她网开一面。福襄愣了愣,只轻飘飘地说一句活该。传出去后,为她的狠毒名声又添一番佐证。
相较之下,孟葭却是听说后,拿出了二十两体己银子,叫人送去玛瑙家,又将秋兰收为自己的丫鬟,给了她一条出路,赢得了一片赞誉。
年年不爱走这种剧情。她欺负男主,会促成男主奋发图强,不断前进,也会在最后被男主报复回来,算是扯平;欺负弱小,将怒气和威风发泄到没有反抗能力的下人头上,非但没有任何成就感,更会让她深觉反派的愚蠢。
可不爱走也得走。
王府的护卫上前拖人,玛瑙的家人哭喊着不肯走,一声一声地叫着“郡主”。
秋兰哭道:“郡主,姐姐服侍了你九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做错了事,已经受到了惩罚。她知道错了,有道是祸不及家人,求您高抬贵手,给我们一家一条活路。”她的声音细细弱弱的,带着哭腔,一字一泣,听上去凄凉极了。
动静闹大,周围渐渐有仆妇驻足,不敢靠前,议论纷纷。
年年垂下眼,收敛了面上的表情,玉白的手不自觉地蜷了蜷,冷笑道:“放过你们?”
秋兰大着胆子道:“姐姐也是为了成全您,才好心办了坏事,并不是有意的。”
年年的脸色倏地沉下:到现在,玛瑙和她的家人还在坚持这种说法。他们究竟是来求她的,还是激怒她的?
怪不得原文中,福襄郡主要叫人拿棍棒将他们打出去。说这种话,不是直戳福襄的肺管子,找打吗?
有人开口求情道:“求郡主高抬贵手。玛瑙做错了事,可她家人是无辜的。这老的老,小的小,怕是要活不下去。”
有人带头,其他人胆子也大了起来,七嘴八舌地求情道:“是啊,看着怪可怜的。”
“玛瑙也是一时糊涂,没有坏心,罚她也就够了。”
“求郡主慈悲,总不成要逼死这一家老小?”
年年看向带头求情的婆子,微微挑眉:“娄妈妈?”这段剧情她一扫而过,细节已经记不大清了,没想到挑头帮忙求亲的人是她,孟葭生母于侧妃曾经的管事妈妈。
娄妈妈是于侧妃的第一得力亲信。在于侧妃死后,她一度被调到了孟葭院中,因为接管中馈的姚姨娘没有经验,她当初是协助过于侧妃管家的,被顺宁郡王调去辅助姚姨娘。
娄妈妈皮笑肉不笑,向年年行了一礼:“郡主。”顿了顿,又道,“还请郡主不要寒了大家的心。”
瞧瞧这话说的,这是求情吗?分明是火上浇油。
年年觉得事情变有趣了。
当初,娄妈妈跟着于侧妃时,狐假虎威,与兰心苑几度交锋,被她杀了威风。后来,于侧妃犯下大错,在孟葭定亲次日“病逝”,定罪的关键证据正是她找出来,交给顺宁郡王的。因为这些事,娄妈妈可是恨她入骨的。
娄妈妈出面为玛瑙家人说话,自然不可能是好心,而是存心将事情闹大,给她挖坑,坏她名声。却不知道,这本来就是她的目的。
四周的求情声更大了。玛瑙家五人哭成一片。
年年懒得多纠缠,速战速决地道:“给我把他们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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