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隐怨怼地看了他一眼,我和他不会在山上碰面吧?
不会不会,云知打包票,那小子忙得很,成天到处斩妖除魔,飞来飞去。这次估计也就打个擂,碰不上的。再说你怂什么?这不是有呆师弟在么?你是妖魔共主的宝贝弟弟,你要是看那小子不顺眼,找你哥做了他。
扶岚茫然拔剑,问:要去打架吗?
戚隐抓着脸长叹了一声,把扶岚的破铁剑摁回剑鞘,拉着他回房了。
次日清晨,他们一行人御剑上无方。凌空往下瞧,峰上积了雪,铺陈满山,白皑皑一片,亭台殿阁错落山间,飞瀑急流,直直落入无垠深渊。到了山门便不可再御剑了,他们在狭窄的山道上排队入山,前面走几步就是陡崖。戚隐扶着灌木探脑袋往底下瞧,偶有风来满山,崖脚松涛掀腾搅覆,哗啦啦一片响,树梢上堆了雪,烟雪朦朦,辨不清是白苍苍的云海,还是清泠泠的白雪。
往天穹上看,空中灵阵围绕着黯淡的北极星缓慢旋转,闪着萤光的细线划过穹隆,星星点点的符光潋滟生辉,像是一颗颗错落的星子眨着瞳子。那是无方护山大阵,据说在外敌入侵的时候可以转换成杀阵,以整个无方山为阵眼诛杀敌人。
这他娘的才是仙山啊,戚隐张目四望,不禁感叹非常。凤还山和无方比,简直就像路边抠脚的乞丐大叔和隐居深山的仙女,一个又穷又猥琐,一个仙气飘飘超然脱俗。
他爹呆在这种地方能有啥事儿?不死不生,保不齐是人家仙山用什么千年人参续着命。这地方又不似凤还,满地野草烂梗子,定然遍地都是灵草仙药。凤还和无方比在一块儿,怎么看也是凤还山这帮坑货比较有坏心眼子。
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眼前的场景比较尴尬。昨儿在镇子里还不大明显,现在上了山,凤还山这帮浑身补丁的乞丐混混挤在白衣飘飘的仙门弟子之中尤为显眼,看上去就像姿态优雅的白鹤群里混进了乱七八糟鸡毛乱飞的野鸡。
尤其是戚隐还背了一口大铁锅在背后,扶岚背着等身长的背篓。他们前面几个师兄,有的脖颈儿后面插个痒痒挠,有的衣领上插个破了洞的大蒲扇,就差当众坐下来抠脚了。
你瞧那个背锅的,那是什么装扮?其他仙门在背后嗤嗤发笑,哦,我知道了,是他们凤还特制的乌龟背甲,妖魔来了就往里一钻,哈哈哈!
那个背篓的长得好俊俏,有姑娘窃窃私语,就是有点儿土,是山坳子里出来的么?
你懂什么,这叫土俊!这是他们凤还的特色。
丢脸丢到姥姥家了!戚隐简直想找条地缝儿钻进去。但他又不好意思跟扶岚说要不咱这锅扔了吧,毕竟人家带锅做饭都是为了喂他和猫爷。
无方弟子前来接待引路,几个白嫩嫩的小生,一袭白衣,背负长剑,见了戚隐和扶岚这副德行竟然没笑出来,还保持着一脸严肃恭恭敬敬地行礼,几位师叔舟车劳顿,这边请。
无方山人多,师父收徒弟,徒弟又收徒,隔的代也多。他们凤还人少,全都认在清式几个老儿手下当徒弟,倒是占了辈分的便宜。其实大家年龄相仿,叫声师叔只是客气,戚隐刚想回礼,扶岚在他身边作揖,谢谢侄子。
几个小生笑容僵了一下,戚隐忙把扶岚拉到身后,客客气气地赔礼道:我哥不懂事,几位勿怪,勿怪。又侧过脸小声跟扶岚说,不能管人家叫侄儿,得叫师兄。
扶岚困惑地看着他,指了指云知那边。
戚隐望过去,云知那边站着的竟是在姚家碰见的昭冉。昭冉敛袖长揖,云知就这么吊儿郎当地站在那儿,生生受了他的礼,待他直起身来,又拍了拍他白皙的脸蛋儿,笑道:大侄儿,好久不见呐,近来可好?
叶清明那为老不尊的就站在旁边剔牙,也不管管自己师侄这副流氓德行,虽然他自己的德行也够流氓的昭冉微笑不改,点头道好。云知负手而过,流白又拍拍昭冉的肩膀,笑眯眯喊了声大侄儿,紧接着是桑若抱着桑芽经过,桑芽捏了捏昭冉的笑脸,脆生生地道:大侄儿!
凤还山这一溜人过去,每个人都叫了声昭冉大侄儿。后边人群议论纷纷,戚隐听见有人说不要脸、无耻。扶岚不知脸面为何方圣物,一声不吭神情恬淡。戚隐已经麻木了,在凤还山剑术没学好,脸皮练得厚如城墙。他的师兄师姐们更是浑不在意,大摇大摆地进了山门。戚隐和扶岚经过昭冉,昭冉与他们也见了礼,戚隐变了点儿容貌,也就罢了,这货竟没认出扶岚来。大约是隔得太久,已然忘了。
戚隐踌躇几下,与昭冉作了个揖,道:这位师兄,在下新近修道,甚为仰慕无方元微长老。原本来此,是想与元微长老之子戚隐道长结交一番,然而昨儿听闻他已逃山,可确有此事?
昭冉笑容一滞,点头道:不错。
在下唐突,可否多问一嘴他为何逃山?
昭冉眼里的笑意疏淡了几分,手往里头一送,道:大约是不耐山中苦修吧,师叔初来乍到,昭冉为师叔引路。
这厮讳莫如深,戚隐也不好多问。提步准备走,昭冉又馨馨然一笑,道:无方禁饮食,还请小友遵守戒律。
戚隐愣了一下,想起背后的锅,也笑道:你是说这锅?误会了误会了,这是我们凤还的特制乌龟背甲。妖怪来了往里一钻,非常好使。
昭冉的笑容彻底僵住了,戚隐拍拍他的肩膀,踅身跟着大伙儿往里头走。过了垂花门,四下里回廊曲折,雪落满庭。弯弯绕绕走了许久才到了下处,仰头一瞧,檐下阴刻着空谷二字,正是他们凤还山落脚的小院了。
无方山人多,虽然有钱,耐不住地方就这么点儿大,房屋紧张。在凤还好歹还能俩人一屋,一人一张床,在无方就得挤大通铺了。叶清明辈分高,单独一屋,其他人男的一间,女的一间,戚隐和一众师兄进了屋洒扫庭除,收拾床褥。大家分了位置,扶岚靠墙睡,戚隐睡在扶岚边上,这么分的原因是扶岚有断袖嫌疑,除了戚隐大家都不愿意和他睡一块儿。
昭冉领着弟子送来衣物,清一色的白绸衣,又细又滑。大伙儿道了谢,云知从床铺上跳下来,勾着昭冉的脖子道:大侄儿,问你个事儿。上回跟你回山的那个戚隐怎么回事儿,怎么说逃就逃了?
戚隐一愣,云知侧脸望过来,笑嘻嘻做了个不用谢的口型。
昭冉露出为难的神色,云知摆了摆手,道:别想蒙我山中苦修之类的,那小子父母双亡,修仙是最好的出路。说说嘛,你们无方山素来光明磊落,有什么事儿见不得人?
我们自然光明磊落,见不得人是戚隐那个混账玩意儿。昭冉后头有人耐不住,终于开了口,那人行了礼,道,在下昭明,昭冉师兄,你就说了吧,反正丢脸的也不算咱们。
昭冉叹了声,道:戚隐小友趁小师叔在静泉沐浴,偷了小师叔的衣物。
小师叔?凤还山一众人一起傻眼,云知道,不会是戚灵枢吧?
正是。
戚隐眼前一黑。这他娘的算什么事儿?不对头啊,他记得姚小山喜欢姑娘来着,什么时候有了断袖的癖好?趁别人洗澡偷人家衣物,这厮以为他是牛郎,戚灵枢是织女吗?
昭明愤愤不平,道:戚隐那小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臭德行,一副猪样,也敢惦记我们小师叔!事情败露,他连夜就逃了,我们去他寝居抓他去戒堂,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昭冉皱眉,师弟,休得无礼。
本来就是!昭明气道,我看那厮定是继承了他娘的狐媚子歪心肠,当娘的勾引戚长老,做儿子的勾引小师叔,真是不要脸!
戚隐什么话儿也没说,只是沉默。身后有一双温热的手伸过来,捂住了他的耳朵,他听见扶岚轻轻道:小隐,不要听。
昭明说了个过瘾,忽然发现四下里都静默,凤还山的几个乞丐师兄脚也不抠了,缓缓拔出剑来擦拭,剑身在掌中翻转,剑光在屋顶地面一闪一闪地徘徊。昭明感到无形中似乎有股杀气,不安地扭过头,正看见茶几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蹲了只黑猫,滚绿的眸子鬼火似的飘忽,不怀好意地瞧着他。他不知道自己触犯到凤还山哪片逆鳞,这野鸡山向来以产出疯子流氓著称,以前听别人说元微长老和凤还山掌门是好友,他把那当笑话听。
昭冉自觉昭明言行失状,歉笑着拉他行礼告退。门严丝合缝地阖上,师兄们收了剑,拍拍戚隐的肩膀表示安慰。戚隐勉强扯出个微笑,说了声没事儿,倒了杯茶喝。
流白在后头道:戚灵枢是仙山俏郎君金榜头牌,你这表哥断袖断得很有水平。
戚隐:
这什么野鸡排行榜,戚隐无语。
没事儿,很快头牌就要换成呆师弟了。看着吧,就凭咱们呆师弟这姿容,定然把戚灵枢那个小儿斩于马下!有师兄道。
戚隐看了看没什么反应的扶岚,道:你们这么有信心?
废话,流白冲他眨了眨眼,因为这排行榜就是你师哥我写的。
绝了,这帮不要脸的。戚隐扶额。
行了行了,云知闲闲地开嗓,赶紧试试衣裳,不合适我拿去给昭冉大侄儿让他们改。
大伙儿听了话儿,爬起来换衣裳。戚隐和扶岚脱了苎麻外裤,露出里头的红绸裤衩。那大裤衩红艳艳,喜庆得很,云知打眼瞧见,有些惊异地问道:你俩为什么穿红裤衩?
我俩这么背,穿红的转转运。戚隐说。
不是,云知道,我是问,你俩为什么穿一模一样的裤衩?
我们用一块布裁的啊,戚隐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谁家裁裤衩费两块布?
扶岚也提溜着衣裤愣愣地瞧着他。
大家寂静了一会儿,狂笑出声。云知笑得直不起腰,道:你俩断袖没跑了,不好意思,我先笑为敬!
戚隐气得眼前发黑,扔了手中衣裤赤着膀子跑过去揍他,其他师兄一拥而上,把戚隐按在床铺上。扶岚愣愣地拿着中单衣带,不知道是先换衣裳还是先过去帮忙。那儿打得热火朝天,戚隐被压在最底下吱哇乱叫。扶岚呆了会儿,放弃了帮忙的打算。他们闹腾得像一窝公鸡,扶岚在那片喧腾里转过头望向菱花轩窗,外头雪正大,簌簌地下,像是天地絮语。
第34章 秘殿(一)
正闹着,叶清明忽然推开门,天光倾泻进来,直照在只穿了条裤衩,被压在最底下的戚隐脸上。清明的刀疤脸显露出片刻的怔愣,你们玩儿这么大?
师兄们纷纷退避,道:误会误会,师叔误会。我们闹着玩儿呢。
玩儿什么也别在无方玩儿,这里不是咱们那个野山头,到时候被逮去戒堂打板子,别怪我不救你们。叶清明抬了抬下巴,道:云知云岚云隐出来,跟我走。
戚隐连忙穿好衣裳,跟着清明出门。走到阴蒙蒙的天穹下,清明道:无方逮了那只猪妖,现在在秘殿审讯,邀我们去旁听。一会儿少说话,无方那帮老贼精得很。云岚,那只猪见过你没,它不知道你的模样吧?
扶岚说知道。
叶清明暗道一声坏了,早知道让死胖子也帮你改改容貌了。算了,先去瞧瞧,见机行事。
戚隐疑惑,不让那只猪看见不就得了?到了秘殿门口,戚隐自觉噤了声,跟着清明进殿,到里头才知道为什么不担心被猪妖瞧见。秘殿是一座巨大的殿堂,里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一束白惨惨的亮光从高耸的穹顶打在殿堂的中央,猪妖扶岚盘腿坐在光束下方,双手双脚皆被玄铁镣铐锁住,乱蓬蓬的头发下露出一双凶狞的眼睛。
刚进门,戚隐差点趔趄了一下,扶岚扶住他。待适应了里头的黑暗,才看见四周都是纯黑色的大理石阶梯,阶上刻了深深浅浅的符纹,偶尔流过微不可察的银光。戚隐摸了摸,认出那是禁放神识的符咒。中央地势最低,四周一级一级递增上去,每一级上都围坐了漆黑的人影。如此一来,不管坐在哪个方位,都能看见最下方的猪妖,但猪妖却看不见他们。
他们坐在最高阶,身边陆陆续续有人坐下,但都隔得很远,看不清容貌。云知凑过脑袋,指了指最下方一阶,那儿有一个人独自坐在那里,背对所有人。
那是戚灵枢。
你怎么知道?戚隐问。
云知耸了耸肩,他就这德行,到哪儿都爱独个儿,以后你要想耍帅就学他。
隔得太远,戚隐连背影看得都很模糊,依稀瞧得见挺拔的脊背和他手边的长剑。剑鞘也隐在黑影里,偶尔闪过凄冷的流光。那个家伙和所有人离得都很远,像是一棵遗世独立的雪下松。
审讯开始了,前方高台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扶岚,你可知错?
熟悉的开场白,戚隐觉得有些无聊,一般审讯大魔头都是这句话,而大魔头永远都会回答:我何错之有!
但这只猪妖有些特别,他抬起头,阴冷地道:老子干《》你爷娘,干《》你全家,干《》你十八辈儿祖宗!猪妖伸出手,挨个点高台上的黑影,老子还要干《》你,干《》你,干《》你,你、你、你!还有你!
这一下子好像往殿堂里头扔了个炮仗,满座都沸腾起来。有人拍案而起,喝道:口出狂言!污言秽语!
更有人大骂:孽畜敢尔!无耻之尤!
后面也有人站起来怒吼:我们才不要被你干!被你干我们就是猪!
这帮仙门的人骂功实在太差,清明云知和戚隐三个人没忍住,窝在后头笑得直不起腰,笑了半天才发现全场不知什么时候静了,只有他们在笑。笑声在寂静的大殿里尤其突兀,除了最前面的戚灵枢,黑暗里所有人都回过了脸,冷冷望着他们,三人默默捂住了嘴。
高台上的人再次开口:我且问你,永州城郊八里村,阖村遭戮,可是你所为?
你算个什么东西?戚灵枢呢?那小子来了没,让他问话!猪妖冷笑。
吾乃无方十二长老元尹,吾之所问,你必须照实答来!元尹厉声道。
原来是元尹,戚隐听过他,据说这老头儿博览群书,韦编三绝,长于注经校书,考据源流。现在市面上卖的经文注释基本是他写的,日后戚隐论道听学的经文课也是他教。
恋耽美
嫁魔——杨溯(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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