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
    但墓地右后方的一块空地上，却没再积雪。
    因为那个地方有两个疯狗一样的人，在地面上撕扯打滚，把雪地弄得泥泞不堪。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俩人脸上都是鼻青脸肿时，才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给了对方最后一拳，随即翻着眼的仰面看着天空，任凭雪花落在自己脸上、身上。
    俩人要不是仍在喘粗气，那副满脸是血躺在地上的模样，真跟死了一半。
    秋婉看着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杨某人才忽然说：“今天先放过你。”
    “草，老子还没打算放过你呢！”
    阮朝歌大骂一声，猛地坐起来。杨动也坐起来瞪过去，看着彼此那副狼狈模样，又都齐刷刷的低喊：“晦气！”
    摸了下鼻子，阮朝歌问秋婉：“带纸巾了没有？”
    “带了。”
    秋婉赶紧走过来说。
    要说别看秋婉名字很温柔，但以前可是实打实的女杀神，战场上沾过的人血一点也不少，以前出门那是必不可能带纸巾的。
    但自从成为阮朝歌的女人，退役后她就越来越有女人味了，赶紧打开小包，从里面拿出一包纸巾，拿出来刚要帮他擦擦脸，阮朝歌却冲杨动呶了嘴巴：“给那小子一点。”
    “用不着。”
    杨动冷笑着拒绝，胡乱抓起一蓬干净的雪，在脸上摸了几下，闷闷地说：“我脸上没你那么多血。”
    说完，杨动伸手进怀里，摸出一包包装好的小包，丢过去说：“给你老子用的，口服，一天见效。”
    阮朝歌接过东西，楞了一下，这才道谢说：“谢了，你见到林映冰了？”
    “见个鬼的林映冰，草。”
    提到林映冰，杨动就没来由的一股闷气，再次仰躺在了地上：“没见到，以后也不一定能不能见到呢。”
    看着杨动一脸郁闷的样子，阮朝歌没再说什么而是小心打开那包东西看了一眼，这才松了口气，把东西递给了秋婉：“明天，我就让爸他们回去。”
    秋婉当然知道杨动拿来的是啥东西，接过来收好，转身走到了沈绮身旁，柔声说：“沈绮，我们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沈绮这次有了反应，默默的点了点头后，转身抚着墓碑，低声说：“哥，我走了，再见。”
    再见两个字一出来，阮朝歌腮帮子疼得猛地一抽，站起来干巴巴的说道：“小绮，你明天跟我爸妈回家。”
    “阮大哥，我已经毕业了，我打算在这边找份工作。”
    沈绮平静的说出这句话，这才把目光从墓碑上挪开，看着阮朝歌说：“我离得太远了，我哥会想我的。”
    死掉的人已经死了，可活着的还要好好生活，总不能因为亲人死了就没法继续过日子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沈绮，明显还没有走出来。
    “你……”
    阮朝歌还想再说什么，秦颜站了出来，抢先说道：“阮哥，我觉得还是让小绮留下来陪我吧。”
    秋婉也点了点头：“朝歌，她还需要一点时间。”
    阮朝歌愣着，最后只能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既然秋婉也这样说了，阮朝歌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杀人者有没有线索？”
    杨动忽然问，他问这个，是因为距离沈弈的死已经过去了两天，依着地府的情报能力，按理说已经该发现些什么了才对。
    阮朝歌回答的却有些驴唇不对马嘴：“在摄像头的音频里，沈弈曾大喊着说‘是你’，这两个字，随后就愤怒的冲了上去。看样子沈弈应该是认出了那个女人，而且还和她有仇，但在我印象中，沈弈认识的女人中，应该没有那个杀手才对。”
    接着，阮朝歌推测到：“所以我怀疑，那个女人应该是沈弈以前的仇人。小绮，你知道什么吗？”
    要问沈弈以前有什么仇人，自然得问二十多年来一直相依为命的沈绮了。
    “没有，我哥以前很自闭，基本不和外人交流，也没什么朋友，更谈不上敌人了，直到他当兵两年回来，才交到了女朋友……”
    沈绮眉头皱起刚说了一半，却忽的想到了什么，试探着说：“我哥二十一岁的时候，我哥和他的初恋女友去过岛屿旅游。不过他的女朋友却在那时被死了，后来听我哥说，害死她的是个女人。如果非说我哥前二十多年有什么仇人，那就是她了。”
    “看来真的和那个女人有关。”
    阮朝歌喃喃说：“沈弈二十一岁的时候，身手已经相当不错了，有人能从他手中杀了他的初恋，身手绝对不简单，看来，有必要调查一下岛屿上有什么女性高手了。”
    “不用调查了。”
    杨动却开口道：“我知道是谁，她叫戒心，罗晨山上的戒心大师。”
    说完，不等阮朝歌说什么，杨动就快步走向了远处。
    跟阮朝歌说出这件事后，他就要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在这里浪费时间，很蠢。
    “杨动，谢谢。”
    阮朝歌冲他背影喊了一句。
    他谢谢杨动送来了阮来东需要的东西，也谢谢他的情报。
    杨动头也不回的抬手摆了摆，很快就消失在了视野中。
    “我们也走吧。”
    阮朝歌看向沈绮。
    沈绮点头，低声说：“大少，别为我担心。”
    “希望如此吧。”
    阮朝歌叹了口气，看向了天空，雪，更大了。
    这是燕京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下午一点半，大风终于消停了，但雪却是越下越大，天空阴沉的如同铅块，大雪就像一层棉布盖下来，好像要把燕京彻底的埋住一般。
    杨动赶到燕京北郊很偏僻的山路上时，地上的积雪已经有半个轮胎高了。
    车子，已经完全走不动了，再走很可能要出事故，必须等地面维护。
    杨动停下车，看向了远处山脚，和几个村落挨着的一处庄园。
    那个庄园，几周前，还是深秋的时候他就来过。那天晚上他被困在了里面，被一个老道士困在了里面。
    本来，如果不是郭楠出事，他早就该来这儿，找于老道问点事了。
    林映冰当初要和杨展结婚时，于老道为什么要阻止杨动回到苏北？
    那时候，杨动还不知道钟山。
    但他现在却隐隐猜测，于老道很可能是知道一些事情，所以才会阻拦他。
    目的就是不让他和另一个世界发生冲突。
    “步行过去吧。”
    望着遥远山脚的村落，杨动松了口气，看着后车镜捋了捋头发。
    他脸上现在还带着青肿，影响了他帅气的小白脸。
    “一会见到那老道士，不会被笑话吧？”
    杨某人闷闷的说了一声，把车上锁，开始沿着山路走。
    雪厚了不止车不好走，人也不好走，每走一步杨动都得把脚丫子从雪地里拔出来，要多麻烦有多麻烦。
    这时候雪也下的越来越大了，总是很快就把他的脚印覆盖上浅浅一层雪花。
    杨动没走几步，就靠在了路边树上，点上了根烟，闷闷的说：“藏什么呀，有意思吗？”
    他这样说，是因为发现了路边有人。
    那是个很细微的呼吸声，几乎和雪花落在地面的声音一样微小，但却带着杀气，杨动体内的蛊毒，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危险。
    不过，只是很小的危险罢了。
    所以杨动才无所谓的靠在了树边，说出了这句话。
    他不知道藏着的人在哪里，却隐约能从那不够强烈的危机感中猜测，来人身手不高。
    像他之前面对宁苗苗啊，古蜀王啊的时候，他的危机感会非常强烈，而不像现在这样。
    没有动静，似乎杨动的推测是错误的一样。
    杨某人笑了，吐出一口烟雾，淡淡的说：“既然没胆子露面，哥们我可要走……”
    他话音未落，一道闪电忽的从他脚底腾起，平静的雪面砰的开出雪花，一抹寒光从其中升腾而起，直取杨某人的咽喉。
    “卧槽！”
    杨动吓了一跳，是真的吓了一跳，他虽然猜到了有人埋伏，却咋也没想到就在他脚底下：他有自信，就算是脚底下有一只虫子他也能察觉到，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藏在雪中，他却没有发觉！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的身手，远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
    就好像隐藏起了自己的威胁性，一旦出手的时候，杨动才发觉对方远比他预测的要危险！
    杨动吓了一跳，却没跳起来，雪太厚，地太凉，他的鞋子好像被地下的冰水凝结住了一般，他下意识的跳起来躲避时，竟然没有跳动！
    说时迟那时快，杨动当即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后仰。
    完全是直挺挺的，杨动在刀光飞刺上来的瞬间，噗通躺在了地上。脚丫子乱蹬，直接从鞋里脱了出来。
    他已经猜到了，他的鞋子，根本不是被冻住什么的，而是有人在这片地面上做了手脚，把他的鞋子“黏”在了地面上。
    这样，才能制造一击必杀的机会。
    只是杨动反应速度太快了，这样的情况下也能躲开。
    那道白蒙蒙的身影一击没有命中，反手又是一刀划来时，杨动已经能正常活动了，猛地一个拧身朝刀子背后的手腕捉去。
    他有自信，能抓住这种速度的刺客，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他刚伸手捉过去，却发现那只刀子忽的不见了，就像一下消失了一般，等再出现时，已经来到了他胸、前三寸！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