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么？”
    推开书房门后，杨动就看到杨老正在看一本书。
    “唐史，很有意思的一本书，批注更有意思。”
    杨老合上书，摘下老花镜，摆手示意杨动坐下，笑道：“这本书是从死掉的那位老同志家中发现他的，我们发现他尤其钟爱这本书，几乎每一页都做了批注。”
    死掉的那个老同志，说的就是黄姗姗的顶头上司，曾经的芒种苑苑主。
    杨动点点头，道：“我虽然没念过多少书，也知道唐朝是很草、蛋的历史，通篇都是手足相残、父子相残。”
    “唉。”
    杨老长叹了口气，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现在在苏北的那个杨动，是年帮帮主吧？”
    杨动点点头：“除了他，还有谁能装成我的模样？”
    “嗯，这样也好。”
    杨老点了点头，说：“她在苏北稳住林映冰，这样你就能做你自己的事了，你说，她有没有可能易容成林映冰的样子？”
    “你想彻底除掉她？”
    杨动提出一个问题，接着自己回答道：“我不推荐你这样做，因为林映冰肯定想到过预防措施，很多指令很有可能必须她本人才能下达，比如瞳孔和指纹认定……以现在的科技，她想做到不被人假冒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顿了顿，杨动又继续道：“何况，就算宁苗苗能易容成林映冰，她真的会为你做事吗？”
    杨老寿眉微皱：“你是在怪我，不该派人去杀她，对吧？”
    杨动耸耸肩，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杨老也没有怪他，沉默片刻后才说：“如果你站在我的角度，一定会和我做一样的选择。”
    杨动懒洋洋的喝了口水，说道：“可惜我永远不会站在你的角度做事，我们是两路人，我和杨家也是两个家。”
    杨老头眸子眯了下，沉默半响后才叹了口气：“唉，不管怎么说，我都得为了国家和杨家负责，何况，这件事和几十年前的一件往事也有关系，我不得不那样做。”
    杨动眼里透露出好奇：“什么往事？”
    “那是我还年轻时候的事了。”
    杨老垂下眼帘，开始说他曾跟杨晓松说过的那些往事。
    关于罗玉巷，宁芷若，还有那场针对国家重臣的行动。
    彭小慧和杨春华结婚，这件事对杨家来说其实挺不可思议的，但有了这些往事做铺垫，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包括守墓人和枯智和尚，乃至宁苗苗剃发为尼，好像一切都变得正常了。
    简单来说，这是罗玉巷布置的一场顺应天道的阴谋。
    而结果也全然在罗玉巷，也就是那个守墓老道士的计划中。
    彭小慧作为他妹妹的后人嫁入豪门，宁苗苗，他的女儿在打击下，出世又入世后，现在彻底没有了争霸天下的心思，连《古蜀四籍》都给了杨动。
    不得不说，那个老道士玩的这一手，很漂亮，直接瓦解了千年以来年帮帮主的雄心。
    说完，杨老沉默了良久，看杨动消化的差不多了，才继续道：“经过这件事，我现在基本可以确认，宁苗苗现在应该没有争雄的心思了吧？一代妖孽只要收了妖心，也不过是普通女子而已。”
    杨动点点头：“你说的不错，她现在最多是个身手好一点的普通女孩。”
    杨老却摇摇头：“不，她不能普通，她还需要站出来。”
    “站出来做什么？”
    杨动快速问出这句话，接着就自己回答了：“你想要她站出来和林映冰对抗，争夺年帮？”
    杨老沉默了，这种时候，沉默就代表了肯定。
    杨动眼睛眯了起来，直视着杨老，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杨老爷子，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是想要我的女人，去和一个修罗争天下，对吧？”
    杨老叹了口气：“唉，杨动，这件事只有她能做到。”
    杨动抿了下嘴唇：“老爷子，你知道我为什么答应去林映冰身边，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吗？”
    不等杨老回答，他继续道：“因为我不想让我身边的人受到波及，至于狗屁的天下苍生……哼，我杨动还没那么伟大。可现在，你却让我的女人去敢那种蠢事？”
    杨动声音冰冷：“我不管宁苗苗曾经作为年帮帮主做了多少恶，她已经死过一次，在南疆和缅国，她的罪孽已经洗刷干净了。所以，她凭什么为了狗屁的天下苍生再拾起那份勾当？”
    杨动很生气，真的很生气。
    他有种好不容易感化的回头浪子，被杨老逼着行恶的感觉。
    是，人家以前是做过不少坏事，但人家宁苗苗现在不是被他这个亲亲的表外甥感化的回头是岸了吗？
    你杨老头是什么意思？
    又要用阴谋诡计骗人家进去？
    杨老也看出了杨动的想法，点上一根香烟，深深吸了一口后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你觉得，宁苗苗会看着你因为林映冰陷入危险中吗？所以，她就是为了你，也会对付林映冰的。”
    杨动沉默了。
    杨老头说的没错，就算杨动不让宁苗苗再去接管年帮，她为了不让杨某人受到修罗荼毒，也会出手的。
    叹了口气，杨动道：“难道你就不怕，宁苗苗重掌年帮后成为另一个毒瘤吗？”
    “不怕。”
    杨老回答的很干脆：“宁苗苗虽然强大，但她还有感情，还可以控制。林映冰就不一样了，要不是你，她现在可能已经疯狂了……一头疯狗对社会造成的危害，比可控制的狮子造成的危害要大得多。”
    宁苗苗就是可控制的狮子，而林映冰就像一条疯狗。
    把两个千娇百媚大大美女比喻成狮子疯狗，杨动很为他这个便宜爷爷的想象力感到羞愧，嗤笑一声说道：“依着现在林映冰的疯狂，就算出现个年帮帮主遏制她的发展，她想要报复社会也是很简单的。”
    之所以说林映冰危险，就是因为她已经走上了一条绝路。
    她现在已经不怕死了，就像那天她说的，她现在活着，就是为了给杨某人找不自在，就算是死，也要把杨动给拉入万劫不复之地。
    除非、除非事情会像她畅想的那样，杨某人和她之间产生纯洁的爱情，然后她在一统年帮后，乖乖的在杨某人温暖的臂弯下相夫教子。
    杨老也知道这一点，笑着说话了：“有你在就不一样了。”
    杨动抬头看着他，冷冷的道：“是因为林映冰对我有感情？”
    “对，你就是她的一颗定心丸。”
    杨老点头，神情很是严肃：“只有你，才有可能感化她。”
    杨动摇摇头，竖起了三根手指：“有三点你说错了。第一，我不是她的定心丸，我只是她一统年帮的催化剂，她要的只是我作为左膀右臂存在。二，如果我有可能感化她，那就是要我承受修罗之力不死，和她和睦的生活百年，一旦我被她修罗体质侵蚀而死，她还是会疯狂。”
    抿了下嘴角，杨动说出了第三点：“第三，想感化她，我就必须真的爱她，可巧了，我这人没法一边被人挟持着，一边腆着脸爱那个人。曾经的古蜀王做不到，现在的林映冰一样做不到。你觉得，在我被威胁的情况下去她身边，真的会用真心对她吗？”
    说完，杨动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看着杨老淡淡的说：“老爷子，我承认你老谋深算，但感情，是计算不出来的。”
    啪的一声，杨动把杯子按在桌子上，起身就朝书房门口走去。
    在杨老没同意的情况下，就敢自己摔杯子走人，天下间也就独杨动一份了。
    杨老却没生气，只是在杨动快要走出房门时突然问：“那你的意思，是拒绝了？不想再呆在林映冰身边了？”
    杨动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杨老继续道：“如果你真是那么想，那我们现在就会动手，将芒种苑和林映冰连根拔起。为了不让林映冰更加强大，必要时，我们可以牺牲无辜民众，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杨动头也不回：“不，老爷子，你理解错了，我没有拒绝，我会继续呆在林映冰身边，宁苗苗也会继续帮我，但绝对不是为了所谓的黎民百姓。有些事我要搞明白，有些人，我也不愿轻易放下。”
    不愿轻易放下的人是谁，不用他说杨老爷也知道：林映冰。
    杨动千不愿万不愿，但还是没法看着林映冰去死。
    杨某人现在的确烦透了那个自我意识过剩的女人，但或许是上辈子欠她的，他不想让林映冰就这样死。
    “哈哈，好，我给你时间，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我就知道，我们杨家不都是草包。”
    杨老哈哈大笑，也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你先别走，我有东西要给你。”
    杨动回头，看着这一刻豪气顿生的杨老，很奇怪这老头为什么没有因为自己拂了他的面子而生气。
    杨动哪里知道，杨展这件事成了杨老心里最大的一块病，让老爷子几次都要哀嚎家门不幸。
    而杨动，虽然对他很不客气，却颇有几分他当年不怕天不怕地的风范，这让老爷子大有种后继有人的感觉，健步走到一个柜子前，拿出一个黑色包裹放在了桌子上：“这是你大哥从谢广辉那里拿来的《古蜀四籍》。”
    杨动把书拿出来，随便翻阅了下：“果然是《舟行经》，这是我见过的第六本《古蜀四籍》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