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谢说:缘分再此,沐先生与少爷注定得是一对。我记得少爷没去天城的时候,已经很喜欢沐先生了。
沐小溪来不及收起微笑,表情慢慢凝固在脸上。他竭力不让声音变飘忽。
谢伯,你说少爷没去天城的时候,就喜欢我了?
老谢连忙补充说:喜欢只是我的推测。至少少爷那时候已经很看重您了。
怎么说?他从来没告诉我呢。 沐小溪歪了歪头,看起来像好奇想听故事。只有他自己知道,力气正从他的脊椎和四肢慢慢抽走。
夏岑怎么能在去天城之前就认识沐小溪?
那不是他,那是真正的沐小溪。
沐小溪一动不动,他屏息听老谢说话。
老谢说:我记得清楚,少爷出发去天城那一天早上,比平时起床起得晚。我进他房间,叫他起床时,听到他说梦话,一直在叫一个名字。
沐小溪缓缓说:我的名字?
老谢点头: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那是谁。后来看到少爷在天城的消息,才又想起来。年轻人网恋是常有的事
沐小溪忽然捂住嘴。他想吐。
老谢还以为他是孕期反应,连忙和保姆一起扶他回房间休息。
晚间七八点,夏岑从医院回来。父亲的手术挺过去了,只是还需要住院观察。今晚他本应该留在医院附近,但是和沐小溪打电话联系的时候,沐小溪没有接电话。
他又联系老谢,老谢告诉他,沐先生晚上没有食欲,一直在房间休息。
虽然家庭医生说没有大碍,只是正常的反应。但夏岑不放心,他还是抽点时间回来看看沐小溪。
房间里灯都关着,夏岑轻轻推门入内。他走到床边坐下,打开床头小灯,低声问:小溪,睡了吗?还难受吗?
沐小溪肩膀动了一下,他缓缓转过面来看向夏岑,又像畏光似的缩了缩。
夏岑心里一痛,只不过十二个小时没见面,小溪看起来突然憔悴,脸色像生了病的孩童,青青的泛白,无精打采。
饿不饿?吃点东西好不好?夏岑哄他。
沐小溪避开夏岑关切怜爱的视线,他的魂全部在想另一件事。
夏岑想握住小溪的手,这在平时是个再平常不过的亲昵的动作,十指交缠,互相抚慰。但今天沐小溪躲过他的触碰。
怎么了夏岑看出来,小溪并不是身体不舒服,而是遇上什么事,心里不舒服。
不管遇上什么事,都告诉我,小溪,没有什么事是我们两个人不能一起解决的,夏岑没有再勉强触碰小溪,只要你告诉我,我来帮你分担。
沐小溪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但他和夏岑在一起这么多年,爱这么久,哪怕只是听夏岑的声音,都会让他心情变得平静。不知不觉间,他们之间相互的依赖已经这么深。
沐小溪慢慢起身,肚子里的孩子好像也知道他在下一个决心,激动地翻了个身。
他想听听夏岑的亲口解释。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岑是什么时候认识真正的沐小溪的,又为什么要在梦中呼唤他的名字。
最重要的是,夏岑到底爱的是哪个沐小溪。
沐小溪喝了一口水,深呼吸一口气,问:夏岑,我一直觉得你有一个大秘密没有告诉我,而且这个秘密还与我有关。之前我只是有这种感觉,今天我听到了一些旁证。
夏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目光深邃。
沐小溪把老谢告诉他的事说了出来,又说:你不要怪老谢,老谢以为我们早认识
他像梦游一样轻声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今天一个下午,沐小溪都在想这个问题。难道夏岑真的和真沐小溪在见面之间就网恋了?那为什么夏岑转学过来,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完全表现得像初次见面?为什么之后从来没有提到过?
这些疑惑像一团乱麻纠缠在一起,紧紧揪住他的心脏。
夏岑看着沐小溪一脸惶惑不安,他终于下了决心,说:小溪,我把事情都告诉你。虽然听起来很离奇但都是真话。
沐小溪想,再离奇的事情他都经历了。难道夏岑身上也有一个系统?
夏岑说:小溪,你相信人能经历不同的时间和空间维度吗?
沐小溪缓缓点头:你是说时间系统?像科幻片那样?
夏岑坦诚:差不多。十年前,高二时候,对你来说我们是第一次相遇,一点都没错。你没有关于我的记忆很正常。但是对我来说,我其实早就知道你会在那里。因为,我经历过一次。
沐小溪眨了眨眼睛。
夏岑说:小溪,我们前一世也是同学,慢慢互有好感,虽然过程和这一世有点不一样,但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沐小溪胸口发闷。盛夏夜晚,暴风雨来临前的焦灼,让他喘不过气。他抓住夏岑的手臂:你的意思是,重生?
夏岑顺势将沐小溪抱在怀中,他陷入回忆:是的。我想我是重生了。上天又给我一次机会,回到你身边。
他在沐小溪耳边温柔诉说,说他们前一世浪费了多少时间,说他重生的时候觉得有多幸运。
沐小溪只有一个想法难怪
难怪夏岑对他珍惜包容到不可思议。难怪那些贴心的举动总是恰到好处。难怪夏岑对他以前的生活了如指掌。难怪那只装结婚证的匣子一早就在等着他。
因为那是属于前一世,真正的沐小溪的。
他声音颤抖打断夏岑:那前一世,你和我也结婚了吗?也有孩子吗?
夏岑沉默几秒,才说:前一世,我向你求婚了,你答应了。但在婚礼前,你出了意外。对不起,小溪,我没有保护好你。
沐小溪慌忙说:不要对我说对不起!
夏岑将他抱得越紧:小溪,不管是哪一世,我都只爱你。只要你在这里,我就
沐小溪木木地站着。只有他听到那些凄凉的声音。
我是谁?
我不是你爱过的那个沐小溪。
我只是炮灰系统里的一个孤魂野鬼。
夏岑的话语越温柔,入他耳中越剜心。世上最讽刺的真相,对夏岑来说,这是上穷碧落下黄泉,终于跨越生死重逢的爱情童话,对他来说却是画皮那样的恐怖故事。
沐小溪没有声音,没有回应,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夏岑察觉到了他不对劲。他说:我之前没有告诉你,就是因为这事情太离奇,很难接受。但是我们就是我们
不不是。沐小溪说。
夏岑不解,但他觉得沐小溪的脸色很差,他劝道:小溪,先吃点东西好不好?这事情我们慢慢谈。
他说着习惯性吻吻沐小溪的额头。
沐小溪瞬间惊醒,他一把推开夏岑。
两个人愕然相对。
沐小溪看着夏岑,慢慢向后退后两步,转身离开房间。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他要一个人静静,他暂时不能看到夏岑。此刻汹涌而来的荒谬,羞耻,内疚能把他整个压垮。
夏岑只看到沐小溪面色苍白,口中呓语,像被吓坏了一样。他完全没想到沐小溪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不由有些懊悔。他之前设想过许多沐小溪的反应,最大的可能性是沐小溪完全不相信他,当他胡言乱语。
只有这种情况他不能预料沐小溪看他的眼神像看到鬼一样。
小溪,你冷静点。我就在这里,好好的。你要去哪里?夏岑跟着沐小溪走出房间。
现在沐小溪这样,他不敢放他一个人。
沐小溪在走廊上快步走着,他只想甩开夏岑。他想下楼,马上离开这座豪宅,他想回自己家。
自己家沐斯云那里之前他一直在沐斯云那里扮演着好儿子的角色。他一直在说服自己,他会做个好儿子好哥哥。最值得安慰的是,他和夏岑的感情是真的,夏岑认识的喜欢的都是他
今后他怎么面对这些人?
现在他该去哪里?
恍惚之中,沐小溪在楼梯上一脚踏空。
小溪!夏岑的声音高而急促。
沐小溪想喊,但他的嗓子发不出声音,失重的一瞬,脖子像被扼住呼吸都只能从狭窄的一条线通过。
他无力地挥着手臂,夏岑扑上来抓住了他。
下一秒,头和背上一痛,他摔下了楼梯,陷入黑暗。
夏岑和小溪一起摔下来,他尽力护住小溪,不让小溪的身体直接摔到地上。两人落地时,夏岑清楚听到自己的小腿咔嚓一声响,但他来不及分辨那是什么声音,立刻把小溪放平,检查他的状况。
小溪失去意识,呼吸略急促。夏岑一边大声唤他的名字,一边摸着他的胳膊和腿。
一片暗红的潮湿染上了夏岑的手。夏岑心猛地一沉。
闻声而来的保姆看到这一幕吓得叫起来,夏岑冷静地唤人:叫蒋医生来,叫小于马上准备车。
家庭医生马上赶来,简单处理一下,他们迅速赶去医院。
这天半夜时候,小宝宝提前两个月来到这个世界,然后马上进入保温箱。
夏岑只看了一眼,他现在对孩子的来临没有多少喜悦,因为小溪手术之后还在昏迷中。
icu病房不能陪床,夏岑一直坐在外面。这时候他的家庭医生蒋医生小心提醒他:夏先生,你的腿去拍个片子吧,是不是骨折了?
夏岑捂着脸。他现在一刻都不敢离开病房前。
他沉沉地说:我去打个电话。
他要通知沐斯云和纪清平。
第二天早上,沐斯云和纪清平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这个城市,直奔医院。
夏岑还穿着昨晚的衣服,衬衫皱巴巴的。他一夜没合眼,下巴上冒出些胡茬,显出憔悴。他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见纪清平从走廊另一侧走过来,他立刻站起来迎接:爸
纪清平步子迈得又快又大,越走越快。他几乎是风一样冲到夏岑面前,一把揪住夏岑的衣领,一拳砸在夏岑脸上:你就是这么照顾小溪的?
沐斯云气喘吁吁追上来,他无视纪清平的粗暴,只是急切追问夏岑:小溪现在怎么样?
夏岑低声说:他现在体征稳定很多,但还没有醒。
纪清平咬着牙,一言不发。
他打完夏岑,直接无视他。只和沐斯云以及医护说话。
他们看过沐小溪,听过医生的治疗方案,然后隔着玻璃看了宝宝。沐斯云刚刚看沐小溪的时候没哭,这下看到趴在保温箱里的宝宝,眼泪没忍住。
纪清平搂着他,不停安慰:小溪会没事的。
第二天,小溪从icu病房转了出来。
医生认为他的情况稳定,接下来就是看什么时候能醒。
夏岑终于休息了几小时,医生给他骨折的右腿打上石膏,他这段时间只能拄拐行走。
沐斯云把病房布置得尽量舒适。他还带来了一些小溪的衣服和用物。虽然他知道这边不会缺,但是还是带来了。
沐斯云从袋子里取出一件蓝色的卫衣,像自言自语,又像和儿子聊天:这件衣服你以前特别喜欢,虽然很旧了,但一直没扔正好带过来,旧衣服穿起来舒服。
夏岑看着那件衣服,突然有几个画面从他脑海中闪现。
压抑的葬礼,悲痛欲绝的沐斯云,许多沐小溪的旧物被烧掉
这些上一世的记忆他一直竭力封存,只要回想一次,都像是一把尖刀直劈心脏。他现在唯一的支撑是眼前的小溪还活着,一定能慢慢恢复。
沐斯云为沐小溪掖了掖被子,抬头看到夏岑,面色苍白,不知道又多久没合眼睡觉。
夏岑,去休息下吧。这里有我陪着,还有护工。
夏岑低声说:我只想在小溪身边。
他深深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沐小溪,沉睡的神色安宁,甚至还有些天真,仿佛在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又低声唤了一声:小溪。
床上的人没有动,没有回应,只有窗外的虫鸣从郁郁葱葱的树木中传来。
沐小溪一直在睡。
他不知道自己的意识是什么时候慢慢凝成一股,然后他想起来了
他听了夏岑的坦白,然后吓得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摔下去的那一瞬,他听到夏岑在叫他的名字,随即陷入黑暗。
现在,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在脑内很清醒,但仿佛被关在了一个空白明亮的房间里,周围什么都没有,他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我这是在濒死状态吗?沐小溪在这个大脑的囚笼里和自己对话。
更像是昏迷了吧。他想。
也不知道外面现在怎么样了。宝宝平安吗?夏岑一想到夏岑,沐小溪又想到那件可怕的事实。
夏岑是重生的。夏岑是因为前一世的沐小溪,所以才在一开始就盯着他。
沐小溪在自己的意识世界里蜷成小小的一团。他又回想起夏岑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么多甜蜜和快乐。他其实并不是为自己难过,偷来这么多幸福,是他赚到了。
他更为夏岑心痛,夏岑心心念念以为弥补了遗憾,其实换了一个人。所以他不敢面对夏岑。
意识空间里只是一片温柔的纯白,没有温度。但在意识里漂浮的沐小溪却感到一丝寒意。
他忍不住抱住自己喃喃:夏岑
为什么他还是会忍不住想见夏岑。
这时候有雪花从他头顶飘落。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沐小溪惊讶地抬起头,他的意识空间里怎么会下雪?
他看向上面,有一个人影闪现,出现在他面前。
沐小溪认出来,来的人是朗裕年,他之前见过的系统管理员。
沐小溪,我们又见面了。这一次管理员脸上带着一丝无奈。
沐小溪这时候反而很平静,他问:我要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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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雕炮灰和霸总的千层套路(重生)——崔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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