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雅茫然，道：“什么修改提交？为什么我要修改提交？”
    “你够了啊。”单玑适时插话，道，“从开始到现在，你的所有曲子，要么是大司乐师珏帮你提交的，要么是这位师儒君帮你提交的。也就你自己心大，从来没有提交过任何曲目，也不怕别人拿去乱改，到时候，改的连你自己都不认识了。”
    轻雅怔了怔，吃了一惊，道：“我的曲目在圣乐坊登过记？我只知道，我的曲子被师珏拿走当考核曲目了。”
    “这不是废话。”单玑真是服了，道，“要是圣乐坊内部没过审，怎么可能拿你的曲子当考核曲目。”
    轻雅诧异道：“那不是师珏一句话的事吗？很复杂吗？”
    单玑捏了捏拳头，道：“我能打你吗？”
    轻雅瞬间乖了，道：“你继续说。”
    “不说了。”单玑哼了一声，就往外走，道，“我就是提醒你一句，自己作的曲子，自己要负责。不然，哼！”
    哎？
    轻雅稍微愣了下神儿，结果单玑走远了。
    瞬间，轻雅懵了。
    单玑怎么走了啊，他第一次来这儿，可不记得回去的路呀！
    而且，旁边还有别人，他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气场寻人，肯定会被发现的。
    迟疑了片刻，轻雅只能无奈地走向师儒君，道：“好吧，我们来谈谈曲子的问题，今天的审核就取消了，如何？”
    “是。”师儒君应声，道，“阿雅放心，那五日的谱子，已经录入过圣乐坊的档案了。今日这个，只是我想录入一个改编。却不料，让阿雅失望了。”
    “哦，咦，不对。”轻雅一愣，怒了，道，“不许暴露我的身份，不然我就没办法安心混着玩了。”
    “阿雅放心。”师儒君说着，转向三位审核官，道，“今日之事，还请保密。”
    三位审核官闻言，自然都应了。
    师儒君点头，朝着轻雅一笑。
    轻雅一窘，道：“那个，我们换个地方聊。”
    师儒君应声，带着轻雅离开了，审核处。
    乐正小院。
    轻雅打量着师儒君的单人小院，呃，应该说是双人了。纪元恺也升上了小乐正，和师儒君住一个院子。
    一进院，纪元恺特别识趣地溜走，没好意思在轻雅面前碍眼。确切的说，是轻雅骤然发怒太可怕了，完全不能直视。
    然而，没溜走多久，纪元恺就被师儒君叫过去，准备茶水点心。纪元恺无法，只好乖乖地照做。只不过，他做完之后，师儒君也没让他离开，而是让他呆在一旁待命。
    轻雅吃着糕点，怒火消尽，脑子也清明了下来。
    “那个，我是不是惹麻烦了？”轻雅后知后觉地讪然道，“我好像不该在审核处发火，让你为难了。”
    “无碍。”师儒君好脾气地应道，“是我弄坏了阿雅的曲子，阿雅发火也是应该的。”
    轻雅吐了吐舌头，喝了口茶，咂么咂么味儿，道：“没有牛奶和红豆沙？”
    “没。”师儒君应道，“我这里的牛乳和红豆沙都做糕点了，没有多余的。”
    “哦。”轻雅怔了怔，掰开一块糕点，泡到茶里，和拢和拢，喝了一口，满意地眯了眼，道，“果然好喝。”
    师儒君怔了片刻，木然看着轻雅祸害红豆糕，轻咳一声，道：“阿雅，关于卡农作曲的事情，不知阿雅何时有空，方便讲解一下？”
    “叫我君公子，或者九公子。”轻雅说着，道，“还有，卡农是西洋乐律的格式。单给你讲，你肯定听不明白，我得从头给你讲。这个说起来，就比较麻烦了。我把册子给你，然后你自己看，成不？”
    师儒君看着轻雅，道：“九公子常说，乐曲不是靠谱子能表达明白的。光看说明册子，我怕我看不明白。”
    “你可以问我呀。”轻雅理所当然道，“反正要我讲，我也是照着册子给你读，不如你自己看。然后，上面的例曲，让小馄饨放给你听。我之前演奏的例子，我都让它录下来了。我就不重复演奏了。”
    师儒君无语地看着轻雅，几年不见，自家主子真是越发的懒了。
    轻雅见师儒君不反对，就把之前自己从荆燚那里拿来的复印册子，全都堆给了师儒君。那一摞书足有半人高，堆在桌子上，震得桌子都颤了一颤。
    师儒君……还能怎么办呢，看吧。
    不过，才翻了几页，师儒君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
    “九公子。”师儒君严肃道，“这是册子上写的内容，可是真的？”
    轻雅咬着糕点，喝着糕点茶，奇怪地看着师儒君，道：“当然是真的，我学的就是这个。”
    师儒君看着轻雅清澈的目光，轻叹一声，道：“看来，九公子是不知道，这些册子的具体价值了。”
    “嗯？”轻雅茫然眨眼，道，“这些册子的纸张，是我们自己做的，上面的字，是我师父想办法打印上去的。具体值多少钱我不清楚，不过除了费事些，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了。我那里还有一套在家放着，这套是专门拿出来借阅的。你可以慢慢看，不小心弄坏也没事的。”
    师儒君一噎，叹息，道：“我指的不是做工，而是内容。”
    “内容怎么啦？”轻雅奇怪地探头瞧瞧，道，“我没拿错册子啊，就是这个内容。上面的五线谱看着是有点奇怪，但是看熟悉了就好了。和工尺谱差不多的东西，多看看就熟悉了。实在不熟悉，改标成工尺谱也行。啊，上面标的数字，是我的数字谱，和工尺谱差不多。你那么聪明，肯定能看明白的。”
    师儒君再噎，他想说的不是这个，而是内容！
    这个世界崇尚乐律天下，就好比天朝的巫乐，和西洋的教乐。
    巫乐的相关资料，全都由皇家和巫家把控，外面是没有的。同理，西洋的教乐，也是又他们的皇家和他们的教派所控制，从来不会外传的。
    可是，轻雅给的册子上，明确地注明了所有教派乐的来源，以及非常详细的介绍，这是非常恐怖的事情。
    难怪皇家要灭毕方谷，这消息网，当真恐怖至极。
    师儒君犹豫了半天，还是没给轻雅说这么夸张的东西。看着轻雅那么清澈干净的目光，师儒君就不想去破坏，只想保护。
    “我是说，这个内容，我好像在圣乐坊的史料库见过。”师儒君随便找了个理由，道，“似乎，和这个差不多，小蝌蚪似的音符。”
    “啊，有可能。”轻雅没多想，道，“师父也在圣乐坊当过差嘛，或许留下过什么资料让你见了，这没什么奇怪的。”
    师儒君一想，也对哦。
    荆燚那个人，完全无法用常理来衡量。是以，他能做的别人无法做到的事，好像也正常得很。
    旁边，纪元恺倒是忍不住插嘴，道：“老大，你居然去看了那个册子，要是大司乐回来，肯定要骂你了。”
    师儒君脸一黑，道：“你闭嘴，他就不会知道。”
    纪元恺瘪嘴，道：“可是，到时候总会露馅的，大司乐不可能不知道。”
    师儒君真是服了这个忠心得有些蠢的货，再次叹息一声，对轻雅道：“九公子，这些册子，可否暂借元凯一阅？九公子放心，他不会弄坏册子的。”
    “哦，随你啊。”轻雅咬着糕点道，“反正借给你了，到时候你看完了把东西还我就行，中间过程我懒得过问。”
    “多谢九公子。”师儒君说着，把手里的册子塞给纪元恺，道，“看了再说话。”
    纪元恺接了过来，一瞧，卧槽一声，道：“老大，这，这，这不就是那个被藏起来的册子吗？不，不对，这个册子，比那个册子记得还要精细，太厉害了。”
    “闭嘴。”师儒君扶额，道，“九公子还在呢，不想丢人就闭嘴。”
    纪元恺瞬间闭嘴，一脸震惊地翻着手里的册子。
    师儒君也不再管他，抬手，开始翻第二本册子。
    至于轻雅，他早忘了自己过来干嘛的了，有吃有喝，怎么都行。
    不多时，午膳罢的赵芾琳回来了。
    “君哥哥。”赵芾琳乐颠乐颠地跑了回来，却瞧见院中的轻雅，一顿，然后飞快地跑到师儒君身后，道，“这位公子是？”
    师儒君温和道：“这位是九公子，你九哥。”
    “九哥？”赵芾琳一懵，道，“我九哥不是那个狗剩吗？”
    “你消息落伍了。”师儒君道，“这是你父皇新认回来的九哥，你应该见过的。”
    赵芾琳眨眨眼，疑惑地瞧了瞧轻雅，然后恍然地抽了一口冷气，道：“你是阿雅！见过阿雅。”
    “这里没有轻雅，叫我九公子。”轻雅皱眉，道，“我是来好好学习的，不是来暴露身份惹麻烦的。”
    赵芾琳一僵，想笑又不敢笑。要知道，轻雅的招灾之名，早就在枭锐内部传开了，没人不知道。赵芾琳可不觉得，隐瞒身份就能不惹麻烦，最多，只是少惹几个罢了。
    师儒君眼看着赵芾琳要笑，连忙先一步开口，道：“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乐团的事情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