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这天,我们俩哪里都没去,就在家里悠闲地度过一个下午。我们依偎在一起,看了几个电影,有喜剧有悲剧,有爱情故事也有战争题材。我们饿了就吃蛋糕,渴了就喝红酒,无聊了就傻傻看着对方笑,不再想任何矛盾,不再追求什么结果,我感觉到一种轻飘飘的自在,仿佛没有过多的重担我就可以自由的飞在天上,爱便爱,不爱便不爱。
之后的一周每天中午苏沐言都会来公司陪我吃饭,既然我们的关系已经不是秘密,我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他太过高调的出现在公司,引来流言蜚语越来越多。这天当我在卫生间听到别人说我“老牛吃嫩草”,我心里会感激对方嘴下留情,如果是我,会说的更难听吧。
老板找我谈话,说我这样影响不好。我想劝苏沐言,我们还是晚上约在别处。可我话没说完,楚楚可怜的小眼神看着我,我就把剩下半句咽下去了。
没过两天不知道客户从哪里听到,佛系大叔似乎纳过闷来,明白我当初为什么苦求加上他,还执意维护他,再看我的眼神都变得暧昧。我百口莫辩,确实包庇了,确实维护了。我从来不曾体会那句老话“唾沫淹死人”,而如今面对多方压力,竟然有种早恋被发现,家长老师轮番谈话,回到教室有人冷嘲热讽,有人指桑骂槐,最讨厌是那些自以为是的同情。
我轻蔑的对待,觉得他们很幼稚,在公司却关注这些事情。可心里的压力和失落悄然堆积,越积越多。早上想到要去上班,我就会踌躇,叹气,心里产生抵触。
短短几天,我辛辛苦苦在客户面前建立起来的专业形象崩塌,我兢兢业业在老板心里建立起来的公正形象破灭,我战战兢兢在同事们眼中树立的高冷人设毁灭。当我在建立起我工作的帝国时,费了那么多心思,花了那么久时间,经营的小心谨慎,可谁知到崩塌却在顷刻之间。
我在听到议论之后,萌生辞职的心思。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可能相比让身边这个睡梦中会嘴角上扬的男孩失望,换个工作更轻松吧。
我一上班就去跟老板提,被他好说歹说劝住了。他认为我和苏沐言根本没结果,不该为了他放弃自己的努力,不值得。我没有跟他诡辩,只是答应在想想。我不断的告诉自己,苏沐言没做错,我不应该迁怒与他,只要坚持,这场风波总会平息,当有新的八卦出现的时候,他们就会逐渐淡忘我的事情。
可是当我们坐在充满小资情调的高档餐厅里,当我坐在他的面前,我心中的不真实感越来越强烈,前两天的幸福像是变成了彩色的泡泡,越飘越高,我就快要够不到了。曾经我也和赵默一起吃过饭,当时我还在为杜明兖的事情而烦恼,可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我觉得真实,我觉得踏实,那就是我的生活,那是我的舒适带。
“高兴,高兴?”苏沐言唤了我两声,“怎么了?这两天都心不在焉的。”我回过神对他笑了笑,笑得惨淡,他却没有发现。“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他帮我把鸡肉的骨头剔除,把整块的肉整齐切碎,一块一块挪进我的盘子里,“项目也结束了,明天就是跨年夜了,我们出去玩吧?”
又出去玩吗?我心里不禁问道,每天下班我的时间几乎都给了他,他就像个填不满的无底洞,总是要出去玩,总是要出去吃,总是有想去的地方和要做的事。但是我的精力有限,我只想回家躺在床上无所事事。
“高兴,不舒服吗?”他见我迟疑又问,“要不我们今天早点回家吧?”我点点头。
这两天我的话很少,虽然白天听着流言蜚语我都没有反驳,可心里却从没有放弃为自己辩解,即便没说话也觉得“口干舌燥”,不愿多说。
我敷衍的吃了两口,坚持要买单。我们走到停车场,我站在车门前犹豫不决,我已经将近一周没有回我的家了,杜明兖快考试了,不知道他复习的怎么样。
苏沐言走到我面前替我开门,我没有上车,而是对他说:“沐言,我今天必须得回家了。这几天家里没人照料我不放心,而且我觉得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们才有力气跨年好好玩一场。”他愣了下,笑着替我紧了紧围巾说:“好啊,今天我就放你回去,明天可要好好陪我啊。”我得到他的批准,开心的像是等到期末放假的孩子一样。我立刻笑容满面的点头,坐上车。我无意间在关车门的时候发现车坐下面有张宣传单被夹住,捡起来一看是按摩椅的宣传卡片。
他上车之后看到我在翻阅这张卡片,笑着解释:“我看你最近好像很累,就给你买了一个按摩椅。明天就送到家了,到时候你试试。”说完他靠过来亲吻我的额头说,“我能养活你,我不希望你这么累。”
我心里打翻了五味瓶,大脑告诉我他对我这么体贴我应该满足,可心却不断在暗示我要逃走,我不愿意。每天我都像不断地在辩论,我究竟该听从大脑还是听从心,纷纷扰扰让我没有一刻安宁。
回到家,杜明兖趴在摊开的书上睡着了。他被我说过几次之后不再赤裸上半身,肯穿短袖了。我还是怕他着凉,给他披上毯子。
我回到卧室打开灯,躺在久违的床上,一下子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我听到手机提示有新的消息,八九不离十是苏沐言,可我一动不动,屋里伸手去点开查看。我的心里乱糟糟的,无论怎么想都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样。
“高兴。”杜明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双手插兜靠在门边叫我。
我坐起来问:“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他一反常态,很严肃地问,“和男朋友吵架了?”
我起身去厨房倒水,一边敷衍道:“没有,我们挺好的,明天还要一起跨年呢。对了,明天你参加哪个电视台的跨年晚会?”
他也跟我走到厨房:“明天飞上海。”
“对了,你快比赛了吧?”
“高兴,”他一把按住我摩挲杯沿的手,“你怎么了?”
我抽回手,靠在高台边说:“你还小,很多事都没经历过,跟你说了你也不懂。而且,我自己都不懂我自己。”
我开始在厨房折腾,现在在家里给杜明兖做饭对我来说顺其自然。过了两个小时,我已经做了一桌菜,这段时间养他,我的厨艺突飞猛进。
杜明兖放下书,难以置信的看着一桌子菜,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尝了尝说:“你现在做饭可以啊,比刚开始强太多了。”我淡淡回答:“那是。”
他帮我摆好碗筷后,他大口吃着问:“怎么突然这么好?是不是有事求我?还是又闯祸了?”我要要头,其实我只是想让自己忙碌起来,忽略心里的不安而已:“没有,就是提前给你加油。”
我拿起他的一支笔,摊开他的手掌心,在里面写了个“胜”字,握着他的手将它握拳说:“希望你胜券在握。”他摊开看了眼歪歪扭扭的字,笑着看我说了句幼稚,又继续吃起来。
我拿着筷子望着盘子里的菜发呆,一点食欲都没有。他注意到我迟迟不动筷子,紧锁眉头:“我不喜欢你现在这样,心事重重。感觉你一进来整个屋里都是低气压,阴沉沉的。”
我无力反驳,点点头说:“没关系,在你准备比赛这段时间,我可以不回来打扰你。”
他问:“你要住在他家吗?”
我点点头。
他追问:“你想去吗?”
“我……”我垂着眼帘,看着厨房的地砖缝说,“我不知道。可能是我太贪心了吧,有这么优秀的男朋友还不满足。”
他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今天小山给我打电话,说小姨夫要给我圣诞节的视频拍摄mv,和之前那首歌一起出迷你专辑。”
“好事啊。”我跟着他转移话题,是刚才的话很沉重吧,他可能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也就不强求什么安慰了。
他面容冷峻,表情不带一点温度:“不好。mv有几个镜头是在水下拍摄,可我……怕水。”
“怕水?”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看他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副傲视天下的样子,没想到居然怕水,“你不会游泳啊。”
他避而不答。
他很多事情都喜欢藏在心里,尤其是负面情绪,更不会说自己害怕什么而被特殊照顾。他一直都是这么乖,无论是工作的时候,还是在电视上的真人秀,他很努力的拜托“小朋友需要照顾”的印象,拼命地争取。
“我教你游泳吧,我游泳可好了。”我搂着他的肩膀说,“我记得我小时候也害怕水。在我4、5岁的时候,曾经有次爸妈带我去海边玩。我和一个小伙伴各自套着游泳圈在海里玩水,结果一个大浪打过来,直接把我们都掀过去了。我的游泳圈丢了,我被卷进海里,而她套着游泳圈往深处漂。爸妈在沙滩上跟朋友聊天,没有及时发现我掉海里了。他们听到路人的喊叫,发现了小伙伴越飘越远,几个人都冲进海里去捞她,后来才反应过来我也没了。”
他问:“然后呢?”
“然后我很幸运,还知道扑腾两下,沉下去没多久被一个叔叔捞上来了。虽然没什么事,就是多呛了几口水,不过那个时候我特别害怕水,根本不敢靠近游泳池。”我继续讲,“后来我妈为了帮我缓解对水的恐惧,给我报了个游泳班,封闭式的。我还记得教练是个大学生,每次我哭着不敢下水的时候他都直接把我扔水里。我曾经哭喊着救命,抱着他用来推开我的竹竿不撒手,都被无情的扔进水里。”
他同情的看着我问:“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我自嘲的笑了笑:“我太小了,我根本不知道还能不坚持。每天就想着不要再被扔进水里了,不要再呛水了,没有别的念头。然后很快我就学会了游泳,虽然还是有阴影吧。”
“你不会也想直接把我推水里吧?”他下意识后往后挪了挪身子,“我可不想这么学游泳。”
我翻了个白眼:“我倒是能推得动啊。我是想说水没什么可怕的,而且越是害怕的东西就越要强迫自己去尝试,去克服。”
“那你现在还怕吗?”他问。
我望着他的眼睛,他在问我怕什么?怕水?还是他看出在这段感情中,我在害怕什么?不会不会,他一个没有过感情经历的孩子,怎么会懂呢。不然这套路也太深了。
“明天要熬夜跨年,会是很漫长的一天。早点睡吧。”他说完,继续埋头吃饭。他似乎不那么关心我的答案,怕与不怕都是我回答自己。
不一会儿,一桌子菜,我没动几筷子,基本都被他吃下去了。吃完饭,他帮我一起收拾桌子,还主动承担了洗碗的工作。看他弯着腰在水池前洗碗的背影,我有种生活的恬静未必在于归隐山林,在家里,这几十平米的地方,也能带给我一方安宁,便是他。
“明兖,”我柔声叫他,他回头看着我,我笑了笑说,“谢谢。”
第47章 只要不放弃,一定会峰回路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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