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清楚这点之后，斐越咬咬牙：如果齐遥有什么想法，就让他来找我，大不了我不要这笔资金了。
    反正齐家的股份也只有百分之十八。
    这公司到底还是他说了算。
    于雯雯摇头：飞跃的流动资金正吃紧，团出道之后又是一大笔开销，这个时候如果你执意和齐家闹翻，无疑是雪上加霜。
    齐家那边势力也不小。
    她轻声说，飞跃很有可能，会倒闭的。
    斐越沉默了一会儿。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响。
    斐越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起电话，半天后挂了，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十分。
    于雯雯：怎么了？
    斐越啪地一下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带着一点狠劲，差点吓了于雯雯一跳。
    半晌后，他肩膀塌下来，汪玦申请解约，离开公司。
    斐越的合同签得很宽容，练习生的解约金不高，是按每个月底薪比例算的，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能承担得起的价格。
    只是在这个时候提，未免有点落井下石的意味。
    他也在私联过粉丝的那一列里。
    斐越冷笑，我还没说怎么处置他呢！飞跃还没倒闭呢，他这个时候跑什么？
    他闭了闭眼，道：齐望。一定是齐望。
    接下来他会传出飞跃即将倒闭的消息，也对，他觉得齐家撤掉那点钱我就做不下去了，其他练习生当然没必要继续待着，大难临头各自飞而已。
    其他练习生一旦走得七零八落，我这里没有合适的人，必须忍气吞声接着捧他。
    狠啊，真狠啊。
    我要是真妥协了，以后这飞跃是他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斐越睁开眼，下了决心，齐望必须走。
    而飞跃
    飞跃不会倒闭的。
    斐越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一样艰难，我发誓，只要我在一天，飞跃就不会倒闭。
    第十五章
    之后几天，齐望依旧没回公司。
    不过他倒是委托了专门的人来处理合同事项，希望斐越能够掂量着办。
    而他自己不知道则躲哪儿去避风头了。
    毕竟他一边一个女朋友需要哄，估计也挺难解决的。
    斐越选择直接让他滚。
    可他劈腿的事情因为实在难听，斐越还是选择继续帮他压着。
    所以公司上下大部分人也只以为他私联恋爱就闹得这么大，加上齐望托人不停放出飞跃即将要倒闭的消息，底下许多练习生不免有些人心惶惶起来。
    于是继汪玦申请解约离开之后，陆陆续续也有其他练习生提出离开。
    斐越一概没有挽留。
    宿舍内。
    江余这几天连练习的心思也没了，忧心得要命：临源，你说，其他人不会真的要走吧。
    他愤愤不平啐了一口死对头，齐望这个王八蛋走了之后连老师也带走了，都快五天没人上课了。
    斐哥这几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总不露面，我也有点慌。
    许临源也有点犯难：齐望这一出意外来得突然，我估计斐哥设想的原本的出道计划全被打乱了。
    看眼下这情况。
    出道计划有可能推迟，也有可能直接流产。
    许临源犹豫片刻，试探着问江余：你走吗？
    江余愣了下，直接急了：我怎么可能走啊！斐哥平时对我们什么样我心里能没数吗？现在走那我还是人吗？
    他目光陡然变疑，在许临源身上打转，你别告诉我你要走啊？
    许临源摇头：怎么可能。
    他毕竟是最早来公司的一批练习生，对公司感情也很深。
    这种时候一走了之，也太对不起斐越了。
    宿舍的门突然被轻敲了两下。
    隔壁宿舍的秦小川拖着一箱子行李，探头过来问：你们还不走啊？
    秦小川和许临源几乎是前后脚进的公司，可惜实力跟不上，常年排名吊车尾。
    刚好这次变故让他反思了下是不是爱豆这条路不适合他，打算换个方向走。
    许临源按住江余，问：你要走了？
    是啊。
    我也劝你们一句，听消息说飞跃就要倒闭了。
    趁现在斐哥还没说什么，能走的还是快点走，否则过几天万一飞跃真倒闭了，很可能拖着合同不放把你们贱卖给其他不知道是什么的公司，那就真完蛋了。
    秦小川笑了笑，我合同已经解了，那我就先走了。山水有相逢，咱们日后有缘娱乐圈内再见。
    行李箱骨碌碌地推远了。
    许临源松开手。
    江余心里闷着火，终于还是全部发了出来：走吧走吧都走吧，最好说到做到，一个也都别回来！
    山水有相逢个屁，等以后我们火了，飞跃火了，我一定要让他们后悔！痛哭流涕想回来都没用！
    许临源叹口气，这会儿也不想多指责离开的人：其实如果出道计划真的搁浅，飞跃资金链断裂，也不能怪他们这个时候离开，毕竟都是为自己的梦想早做打算而已。
    许临源一语成谶。
    变故的发生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
    从齐望被抓到私联开始，之后一路接连着一个个坍塌下去。
    齐望被开除，其他练习生陆续离开，齐家撤资，不少工作人员也跟着离职，出道计划不得不暂停，而原本要播出的八月底直播出道考核也因此被取消了。
    飞跃娱乐的官方微博号发了声明。
    好几位练习生的官方微博也被注销。
    但粉丝不明其中内情，纷纷觉得上当受骗了，在微博底下控诉大骂。
    【什么情况啊这，那出道团是不是也没了？】
    【无语，小作坊就是小作坊。】
    【还好我还在白嫖观望阶段没入坑，跑了。】
    【是不是有练习生走了？那我劝剩下的练习生也迟早跑路吧，否则迟早被公司一起拖糊。】
    宿舍和练习室一天比一天空。
    走掉的人越来越多。
    人心惶惶之际，只有两个人像是没事发生过一样，依旧坚持每天在练习室内坚持训练。
    可以了。休息五分钟。
    盛迟抄起瓶水丢过去，润润嗓子。
    顾之景熟练地从空中一把接住，笑眯眯道：谢谢迟哥。
    他的rap已经在盛迟指点之下大有长进。
    即使现在出道考核已经被取消，但是他还是觉得跟着盛迟学点东西也没什么不好。
    两人靠着训练室的镜子坐下，相对无言。
    第五天。
    顾之景在心里算日子。
    今天已经是齐望出事之后的第五天了。
    真快。
    盛迟忽然开口：如果斐哥真的放弃我们，你打算去哪儿？
    这是他们五天以来第一次提起这个话题。
    顾之景下意识就反驳了回去：别乱想，斐哥怎么可能放弃我们。
    盛迟平静道：我是说如果。
    顾之景静默了良久，一句不可能有这种如果卡在嘴边，还是没敢说出口。
    他垂了下睫毛，捏紧了手里的矿泉水瓶，轻声道，我能去哪儿啊。
    从斐哥把我捡回来的那一天起。
    这里就是我的家了啊。
    他一开始来飞跃的时候，加上他，斐越只招到了三个练习生。
    后来许临源加入了，又陆续来了其他人，期间也有坚持不下去的练习生选择离开，又有新的练习生重新补充进来，人来人往的，从来没有停过。
    顾之景觉得这一行也许就是这样的。
    浮躁的人留不了多久，只有真正热爱并且耐得住寂寞的，最后才能爬到山顶。
    顾之景当时并没有多热爱，也并不是什么耐得住性子的人。
    他能留在这，并且成为留的最久的一个。
    是因为真的没有别的地方去。
    斐哥当时愿意收留他这个除了脸之外一无是处的小少爷。
    他就好好训练报答斐哥，仅此而已。
    他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斐越的企划失败了。
    他去哪儿。
    顾之景在这住了近半年。
    最早和他在一起训练的练习生已经全部离开了。
    后来来的许临源，脾气温和，对所有人都很好，两人常常彻夜聊天，聊过去现在未来所有的事儿。
    再后来来了秦小川，这也是个不爱训练的主，经常和他一起偷偷点外卖，偶尔也会分给他零食吃。
    后面又来了江余，他跳舞很厉害，脾气有点急，但游戏打得也很好，两个人常常约了双排。
    最后一个来的是盛迟。
    他很厉害。
    人也很好。
    是顾之景遇到的，最符合他心里对偶像定义的人。
    顾之景是真的不愿意走。
    他想了想，道：至少如果我们俩不走，我觉得临源和江余也不会走。
    我们四个人了还不够啊？
    先不说他们会不会留下。
    哪怕说起这种事，盛迟声音还是很冷静，如果到最后只剩四个人的话，团队连C都定不下来。
    C位是团中最中心的人物。
    所以往往很多团人数都是奇数就是这个原因。
    何况斐越之前所有的计划做的都是五个人的。
    真要改成四个，恐怕一切都得大改。
    那出道的日子就会更加遥遥无期。
    就算他等得起。
    其他人也等得起吗。
    顾之景闻言，却是蹭地一下坐直身，为什么四个人不行？
    他表情骤然认真起来，三个人都能成立党支部，四个人怎么就不能做团了！
    前不久他还做着等盛迟出道当大明星自己就是他粉头的美梦。
    怎么短短几天，一切都要分崩离析了。
    顾之景小少爷脾气上来，格外执拗道：四个人就四个人。
    平时采访领奖之类的队形一字排开，在舞台表演的时候编舞能有个主C不就行了，四个人怎么就不能做团了？你想太多了吧迟哥！
    没有投资就没有投资。
    我们可以去路边接商演，去酒吧找驻唱。
    顾之景点了点自己的耳朵，大不了我把这耳钉卖了，全部砸给公司，我也算入股了吧。
    他的思维太过直白简单。
    盛迟不由得听愣了一下，下一秒，却被顾之景握住了手。
    他的掌心发烫，带着少年的一腔热忱，震得盛迟的心头一阵阵发麻。
    也许正因为他没有经历过那么多次的失望，没有遭受过社会的毒打，没有看到过世界的背面。
    所以他依旧对未来满怀希望。
    不会就在这里停止的，迟哥。
    顾之景眼睛亮晶晶的，盛满了期待，我们还有的是未来。
    盛迟没说话。
    他经历过太多太多这样的重蹈覆辙的轮回。
    训练，准备出道，失败，训练，准备再出道，再失败，几乎已经要形成一种失望的惯性。
    从来没有一个人，在他即将再次掉下深渊的时候拉住他，说，没事，我陪你一起。
    盛迟抬眼，注视他很久很久后，终于反握住顾之景的手。
    顾之景的掌心软乎乎湿漉漉的，贴着他的心跳强烈鼓动起来。
    盛迟听见自己说：好。
    我们一起。
    齐望被开除后，齐家理所当然撤了资。
    并在业内放出狠话，要看着飞跃娱乐倒闭。
    斐越那时候都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
    没想到，他竟然运气很好地拉到了新的投资。
    不过作为利益交换条件。
    他割让出了自己的一部分股份，过渡给这位新的投资人。
    这位投资人给了斐越两年的时间。
    如果他努力培养的出道团两年后没有得到理想回报，他可能就会将公司重组，吞并，亦或卖给其他公司。
    新合同签好的那一天，斐越难得地去喝了酒。
    这一招风险很大，算是孤注一掷。
    但他很开心。
    然后是重新整理公司人员。
    这一场变故里，离开的训练生和工作人员不少，公司上下零零散散，几乎溃不成军。
    斐越都做好了待从头收拾旧山河的准备了，回头一看。
    竟然还有四个练习生没走。
    虽然四个人有点少。
    但想到他刚开始做公司的时候，就一个人，最后不是依旧撑下来了。
    一切都重新开始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斐越找到曾经的企划书，翻开，新开一页，然后写下新的出道团的名字。
    Color4。
    第十六章
    Color4？
    顾之景看着白板上斐越写上去的团名，稍稍扬了一下眉，好奇，怎么念，Color four？
    下午两点，办公室内。
    飞跃娱乐仅剩的四个练习生难得乖巧地排排坐好，看斐越拉了块白板过来，给他们一点点写出道计划。
    斐越闻言停笔，回头看了一眼四个人各不相同的精彩表情，心里咯噔了一下。
    对，不喜欢？
    斐越自己还是挺满意这个出道名的。
    Color 4，Color four，代表团内的四个人。
    谐音又是Colorful，多彩的，精彩的，精力充沛的意思。
    正是这四个平均年龄不到二十岁的少年最好的写照。
    没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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