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长安后退两步,想起张智霖说的话,知道张经义不会把他妹妹嫁给这种人,心里略略松了口气。
即便他并没有对那个姑娘抱有任何感情,还经常态度不善的拒绝她,那也只是因为他不想让对方抱有一点希望,在对方因为一张私下见面的书信掉进河里,虽然那书信并不是来自自己,何长安还是觉得对不起那姑娘。
他自己被关进牢里,喜欢他的姑娘仅仅因为那不该有的喜欢,就被算计着冬日里推下河,这是一条人命啊。
如果三年后他知道那姑娘成了家,有夫有子,那些许愧疚可能很快就消散了,转化为祝福,可是他今天猝不及防知道了对方的消息,拖了三年都没有出嫁,现在还遇到张家这种癞皮糖黏上来,他真是忍无可忍,怒气不可遏制的就喷发了出来。
张良才是怕对方揍他,可离他老远胆子立马就大了,扯着嗓子喊,我不配谁配,别看张经义是兵部侍郎,他妹妹那年纪嫁给我还是高攀了。
何长安握紧拳头,一家好女百家求,年龄大怎么样,她就是在家当个老姑娘也比嫁给你个文不成武不就的草包强。
呵哈哈,你算老几,张良才气的双手叉腰,你喜欢她你去求她母亲啊,看他母亲会不会嫁给你,他对我都百般挑剔,怎么会选你个穷书生。
何长安比了比拳头,张良才立马瑟缩到小厮身后躲起来,他抽了下鼻子,感觉肚子还隐隐作痛,想回家喊娘,这什么人啊,只许他骂人不许自己反驳。
但看着对方没放下去的拳头,两个小厮显然没办法给自己安全感,张良才认怂,那什么我就是随便一说,我草包我废物。
是啊,自己再怎么打张良才都无法遮掩住某些事实,他甚至连补偿都做不了,何长安忽然丧气一般,让对方滚远点,再让我看见你,见一次打一次。
一连串的脚步声后,巷子里安静下来,何长安这才感觉到一丝丝的头疼,他要怎么做。
如果说李泽的事情完全是自己咎由自取,张经义妹妹的事情则是意料之外,一个如果让他愧疚、不能置之不理的意外,何长安一向信奉船到桥头自然直,这时候却也想让那个姑娘平安、如其他人一样的开心活着。
半晌,巷子里越来越暗,只有微弱的月光照亮回家的路,何长安抱着纸往家里走。
院子里已经上了锁,何长安刚走到门口,里面就传来何母的声音,是安儿吗?
何长安答一声,娘,是我。
随后是何母琐碎的抱怨声,这么黑这么晚才回来,都不知道家里有人担心吗?
何长安弯着腰把头靠在何母怀里,儿子知错了,下次早点回来。
头上被摸两把,何长安握住母亲的手,那是带着粗茧又干燥温暖的手,何长安下意识说起今日的行程,我去买了点纸,遇见了些事才回来晚了,娘,我明天出去一趟,去书店找点事做做。
何母等到这时候早就困了,精神不济没有察觉怀里儿子情绪不对,拍拍他的手,我儿要量力而为。
何长安含糊答应一声。
第二天吃过早饭,何长安和正在绣东西的母亲和小妹打招呼出了门,附近的书店他都看过,离家近些的书店都不缺人,即便抄书也值不了多少钱,他打算离远点。
北城区越靠近内侧,书店酒楼越多,路上行人走的也是非富即贵,何长安扫几眼,寻了个招工的去询问。
每月一钱,不包吃住,需要先试字迹。
每月一钱,刚顾住自己的吃,何长安又问了几家,大抵都是这个价钱,还不如武馆里师傅教人学武挣钱,那好歹包吃住还能有五两银子拿。
何长安悲伤的发现,如果他循规蹈矩的依照原身会的来份工,连自己都养不活。
何长安找一家比较大的书店,写字给掌柜的看看,经过半柱香的讨价还价后,掌柜的不情不愿的涨了价,一钱半,那要你写字多点才行。
何长安应下,许是经常被父亲盯着罚抄书的缘故,他比李泽抄书的速度能快出一半,这个价钱勉强还能看。
好歹算是一份工,明日来签合同,何长安回到家,发现家里两人都是愁云惨淡,何小妹眼角泛红,像是要哭出来。
娘,怎么了?何长安不解。
小妹带着哭腔,我和娘的绣品卖不出去了,说是什么张家来的人说的。
张家?何长安脚步顿住,张良才,你好样的!
儿呀,可是打破你头的那个张家?何母察觉到什么。
绣品维持着一家的生计,现在一不小心影响到家里,何长安脑子里快速转一圈,下定决心,安慰何母,娘放心,儿子有办法挣钱,不用担心绣品的事情。
何母欲言又止,但这段时间儿子表现出来的担当,到底没让她问出口。
何长安进屋带上银子,往外面走去,看来抄书是做不下去了,他想好要买哪些好墨比,安墨颜色太过,徽墨又贵重。
本为了不被何母怀疑,他没有打算在京城这地界模仿过字迹,但现在他需要在离开京城前负责其家里的开销。
站在书店里,何长安狠了狠心,还是说,老板,来一块徽墨,再加两沓裁好的纸张,纸张要最好的。
用手里剩下的所有银子买一支羊毫笔,何长安握了握,颇为满意,这算是以他的所有身家能买到最好的文房四宝了。
老板把东西装好一起递出来,何长安接过后问道,老板麻烦问下,咱们这条街上哪里卖的有赵额、问石先生的仿字?
老板刚做一笔生意,好心的指指对面,那家就有,那家是这一片里最大的。
何长安谢过老板,心说,老师啊老师,我模仿你的字迹,你应该不会怪我吧,看在你可怜的学生要养家糊口的面子上,何长安在心里拜了三拜。
问石先生便是他和李泽的老师、当朝赵太傅用过的名字,老师善模仿字迹,后来写出风骨,很少再模仿前人字迹,倒是不被外人知晓。
如果说老师对于李泽是合格的帝师,那对于何长安来说,就是一位更像祖父的长者,何长安也从老师那学会了模仿字迹。
他不用照着字迹临帖的字,除了自己和李泽的,就是老师的字迹。
而他写自己的字迹太像,李泽的字迹不值钱,能拿来用的只有老师的字。
何长安过去问过价钱,心内轻松起来,老师果然老当益壮,字的价钱居然又涨一倍,再一问模仿老师的笔迹字,居然也有二十两银子的高价。
小二见这书生不买,便知这是探价来的,泼冷水道,问石先生的字迹如高山巍峨厚重,可见其人性情令人拜服,真迹几千两银子也有人收藏。但要说模仿的,写的像能有二十两银子的,也只有那几个人,写的不像的有几百人,几文钱我都不会收。
第7章
何长安不担心这个,他回到家已经是午时,何小妹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帮着做饭,何长安和她打了招呼,摸摸她的头发,有你哥在呢,不怕哈。
何小妹不知道为何,心里压着的大石竟然消散许多,她嗯了声,哥,我不担心,这一家不收绣品,明日我和母亲去其他地方问问。
何长安没有再说,回到屋里,开始研磨摊开纸张,沉心静气,一笔一勾一划,一篇和店里悬挂的镇店之宝几乎一模一样的《舟县石潭记》跃然浮现在纸张上。
何母过来在敞开的门上敲敲,安儿,吃饭了。
娘你们先吃,我出去一趟。何长安把纸轻轻捻起,字形正倚交错,自成格调,朴实无华而兼纳乾坤,不知道老师看见能给几分。
他匆匆出了门,来到刚才那家店里,正好管事的也在,招呼道:管事先生。
赵管事迈着慢悠悠的步子过来,走的不慌不急,京城这么大,书生数量更是多,他接待过模仿字迹的先生数不胜数,哪有那么多沧海遗珠留着给他发觉,但是书生最喜欢叫真,他表面态度也没那么心里差。
小二从里面招呼出来,见是刚才的书生,笑吟吟试探道:您刚问过价钱这么快就来了,不知可是您的墨宝?
何长安没有犹豫的说,是啊,来看看,这值多少。
赵管事一听连卷好的纸张都不想接了,头一次写字的书生大多觉得自己的字好,见他们不收,又觉得是他们不懂,更别提这位还是冲着钱来的。
但小二没眼色的捧着纸递过来,赵管事倪一眼接过来,一上手他就咦了一声,询问道:可是对面最好的纸?
管事不愧是做这个的。何长安心想,连这个都能摸出来。
赵管事心里来了点兴趣,对面店里纸张贵的便是他自己都不舍的用,能去对面买纸的,看来这书生也没那么缺钱,他缓缓打开,让老朽看看你这字。
沉默半晌后,店里忽然嘭的一声响,赵管事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吓得店小二一个哆嗦。
管事你还好吧?小二颤颤巍巍的说。
赵管事看看手里的字,又抬头去看店铺正中央的那字,两者反复的来回看,随后他眼光犀利的看过来,上下打量着何长安的穿着,又去看纸张,这纸上墨迹很新,后生你说这字是你自己写的?
管事估个价。何长安直入正题,不想让他打探更多。
赵管事双眼深沉,他在这店干了三十年,自然熟知能招到一位固定模仿字迹先生的重要性,他脸上笑出一朵花,后生可否写几个字看看?
小二闻言立即伺候笔墨。
何长安以为他是不信,挥笔而就,马到成功四个大字出现在纸上,赫然是问石先生的笔迹一般,管事可还有问题?
赵管事再也遮不住笑,老朽我掌眼看过的字迹不说几千,一千数总是有的,但都没有你写的自成风景,仿佛问石先生就在我眼前一般,如果不是问石先生至少三十的年龄,我都要觉得你是问石先生。他说的很有深意。
何长安察觉到对方的打量,忍不住一晒,这是把自己当成问石先生的后辈了?
他换一张干净的纸,抬头在两侧悬挂的墨宝里随便选一幅下笔,一笔一划,和墙上墨宝几乎九成九像的字迹显现在纸上,何长安仿佛不经意一般,一滴饱满的墨水正滴在写好的纸上。
赵管事略微一打眼,还没来得及激动,就狠狠一拍大腿,这是浪费了啊!原来不止能模仿问石先生一人的字迹。
赵管事看何长安的神情却更激动起来,双眼放光,口中尊称,先生你可愿意常来我这店里当个师傅,平日掌掌眼,固定五十两银子,至于多出来每幅墨宝按市价收,我给你这个数?他伸手比一个巴掌。
何长安摇摇头,过不了多久他就要离开京城,这种事短时间做做还没关系,做长了他自己也不愿,于是拒绝道:多谢管事好意,不是我不愿,而是过不了多久我会离开京城,所以还请管事原谅介个。
无碍,无碍,那这字我就给不了你这个价了,按照行规,我们会提醒顾客这是模仿字迹,还请先生留下自己的号。管事大为可惜,但还是想结个善缘,心里把价格提了提。
何长安拒绝了,模仿罢了,哪用什么留下号,贻笑大方。
拿到银子何长安回到家,心里轻松许多,回到家里发现有一个陌生男子,他不着痕迹的走到一边,那男子立即便笑起来,长安兄,怀信来早了,何姨说你很快回来,我便在院子里等着。
准妹夫,张怀信!何长安心中了然。
家中无成年男子,哪怕两家已经约下婚事,张怀信也只能呆在院子里。
听见何长安回来的声音,何小妹头也不抬的跑到厨房,哥,我去给你热饭。
何长安看着何小妹露出通红的耳朵,答了一声,进自己屋搬了椅子,带有一丝审视的看着他,坐吧。
张怀信闻言听话坐下,不知为何,他心里竟然紧张起来,结巴了一下,长安兄之前找我,我去老师那里学习,倒是错过了,不知道长安兄来找我是什么事?
何长安给他倒杯水,这段时间张姨身体可还好?你身体怎么样?
多谢长安兄关怀,我母亲身体康健,近日还想着约何姨一起出去转转,我也还好,上一次生病还是一个月前,偶感风寒,已经好了。张怀信做的端正,双手紧张的放在腿上,回答的一丝不苟。
你家里可有什么要用到大笔银钱的地方?何长安排除掉一些想法,开门见山的问。
想到银子的事被家里知道,张怀信脸色立即变了,脸上有些僵硬,还有瞬间的不知所措,是兰兰她
何长安截住话头,你问小妹借一大笔银子,把小妹吓坏了,她担心你缺钱就来找我借,怀信,咱们俩家这关系不用说别的,咱们俩熟识不多可也算看着长大的,我托一声大,有话我也就直接说了,不和你搞那些虚的,你怎么忽然要用到一大笔银子?
张怀信被问的措手不及,直直的僵在那。
见他不说话,何长安放缓语气,怀信你一直叫我兄长,我也就把你当弟弟,不瞒你,我手里倒是有点钱,可家里头的银子除了给小妹置办嫁妆,都在我母亲那,想必你家也是。如果惊动我母亲,我母亲怕是立即便找到你母亲那里去了。
一提到母亲那,张怀信闻言呼吸都紧了,脱口而出,不,我缺钱,但也不用太多。
何长安脑海里在各种用到银子的地方上转一圈,一个成年男子突然用到大笔银子,那只能是吃喝嫖赌这上面,他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再接再厉的问,不用多少是需要多少,这些够吗?
他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放在桌子上,你要是需要银子就拿走,咱们这关系也不用说太多,我相信你。
张怀信看一眼桌子上的银子,像是被刺激到一样,立即把眼睛挪开,半晌,他说,学院老师经常帮我私下改文章,我琢磨着也要投桃报李,给他老人家送些茶吃,只是囊中羞涩,见兰兰手中银钱宽裕,想先借用一点。
何长安没说信了没信,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略带失望的说,怀信,你这可是做了糊涂事啊,你和兰兰是什么关系,她以后要是嫁给你就是你的妻,结果呢,还没嫁给你你就朝兰兰借钱,还特意让瞒着家里,把兰兰吓得一个人躲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如果不是我发现她在哭多问几句,这事兰兰瞒在心里要让她伤心多久,我你这么欺负她,我怎么敢把兰兰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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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我和暴君在一起了[重生]——白衣冬瓜(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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