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哼道:何止有些,简直比那些恶棍地痞有过之无不及。
说着我便如脚下生风一般直奔入宫,再不想在街上多呆一刻。
回了玉堂便叫:红玉,打水。
红玉急匆匆端了来,见我死命的在脸上蹭,奇道:大人怎么了?
我指着脸问:还有没有?
她甚是不解:有什么,大人脸上什么也没有?
胭脂。
她脸上一愣,随即笑着凑近了看:我还以为大人跑得急,热的了,仔细一瞧,确实像是有胭脂,这一擦脸,脏东西洗净了,胭脂映在脸上倒更好看了。
我瞪了她一眼,她便笑笑也不说什么。
这三日红当真三日内洗不掉?
接下来三日,我每洗一次脸便问:颜色淡了么?
玲珑却也说:大人脸色不大好,擦一些倒也是不错的。难得徐四娘对大人如此青眼有加。不然大人下次出宫去给我和红玉姐讨两盒来吧。
红玉横了她一眼,小丫头吐着舌头闪走。
隔了几日午时,元升在一旁扇着凉风,红玉和玲珑在殿门口改绣一面进贡来的松鹤延年折叠雪蚕丝屏风,我嫌几个字的颜色不好,红玉说改起来并不难,便亲自动手改了。
我听着有人进门,微眯了眼看了看,隔着一丈余长的屏风,觉得像是卫青,红玉低声嘘道:大人睡着,你有事么?
卫青往里面看了看,从袖子里取出什么东西塞给红玉和玲珑:这是重绛铺的胭脂,我想姐姐们一定喜欢,就讨了来。
红玉眉眼尽开,却嗔道:就你机灵,不过,你也就能骗了元升,我们可还是不会跟你说大人喜好什么不喜好什么。别想讨巧。
我伸了伸胳膊,跟元升道:是卫青了吧,让他进来吧。
卫青绕过屏风进来:韩大人。
我坐起身拉拉衣裳:皇上出去视察了,你没跟着么?
我来跟大人说件事儿。
嗯。
他站直了身,笑笑道:大人想不想吃十里香的面?
我听了想起那日逛那长安三绝,忍不住笑道:你还记着呢,看着倒是好吃,可我又不想去抢。
他得意洋洋道:不用抢了,大人什么时候想吃,卫青陪你去,那老板欠我三碗面。
我点点头倒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卫青这般坦诚之人,若想与谁相jiāo,追随者自然如过江之鲫。人相待,贵在一个诚字,卫青天xing至此。
他见我不说什么,又接着道:今日是来给大人一件东西,是长安第四绝。
我一听脸就变了,登时便想起胭脂来了,只小心的问道:不是什么绫罗绸缎胭脂水粉吧。
卫青从怀里抽出一柄短刀:自然不是,是这把寒月。
我接过来看,外表倒普通,通体漆黑,手柄上一圈圈缠着的,还有刀鞘,都是shòu皮,手柄与刀身接触部位是月形护刃,上面雕了些花纹,也无甚奇特,我抽开刀时,才觉得果真不负其名,寒月寒月,真如清冷之秋江上寒月,刀刃泛着清冷冷的寒光,如蒙着月华,冰魄慑人。只看着便能感到这刀必然是chuī毛断发、削铁如泥,我赞道:不错。在哪儿得的?
郝铁匠那里。他说寒月嗜血yīn厉,给了我许能镇镇它的邪气。
我把刀递给他:郝铁匠是谁?
他一时兴起,细细道来:郝铁匠是京城最有名的铸剑师,这把寒月就是他用了一年时间反复敲打熔炼出的,只是他打的东西分等级,最一流的只送人,二流的用来卖,其余的都是铁锹锄头,是卖给农人的。听说皇上的龙泉剑就是出自郝铁匠之手。
龙泉剑?我想起玉堂里挂的那把。难怪那把剑正气铿锵,锋而不利,坚而不硬,定是那铸剑师赠与刘彻的,原来如此。
卫青拿着短刀:这把刀我送给大人吧,小巧轻便,拿着防身最好。
我笑笑摆摆手:不了,这刀我用不了。卫青还不懂,铸剑师最灵巧的不光是手,更是眼睛,铸剑师造出世间独一无二的好兵器,只是成功了一半,若找不到能配得上这把兵器的人,那这兵刃迟早要明珠投暗。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这是无价之宝,你好生收着。
卫青看看短匕,抬头看看我:无价之宝?可韩大人怎么不要,我只想把我的宝物送给韩大人。
他说的声轻气淡,我心里却微微一震:你还小,什么也不懂。
他轻抬了头,露出一排白牙笑道:嗯,等我再长大一些,就会保护韩大人,韩大人不论要什么卫青都会给你找来。
正巧红玉端着茶来,听得这一句话,连盘中的茶盏都晃了一晃,我摇头道:往后别再说这些话,皇上听见了,会剥了你的皮。
卫青依旧清慡慡的笑:皇上也一直在保护大人,君之命,臣亦该担。再说,韩大人照顾卫青,卫青知恩图报。自是该保护大人。
我登时噎住,竟不知该如何反驳他,只挥挥手:算了,往后你就知道了。
卫青又问道:可是大人知道么?上林苑的将士们所用的刀剑都不是郝铁匠的一流刀剑,可匈奴的马刀弯刀锋利无比,能轻易的砍断汉军的兵刃,皇上为此也发愁。
我笑笑:这有什么难的,早些怎么没人跟我说?行军打仗自然不能人手一把绝世宝刃,可若单论锋利程度,却是再好办不过了,你去告诉军中铸造兵刃的师傅,将铁与纯碳等分量混合用以铸剑,所制刀剑再与匈奴的马刀对打,看看会不会好许多。
卫青显然不太懂,只应道:好,我这就去。
这其实十分简单,不过是jīng钢的做法而已。
卫青走后,红玉在一旁笑笑提道:这些年,大人把卫青一点点教的这般有出息,他倒也懂得讨人喜欢。
我看着殿外神神叨叨:若只是如此那最好不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
木有话说~~~~
大家看文开心哦~~~~
☆、二十一
自老太太去后,朝中形势大变,刘彻任田蚡为相,韩安国为御史大夫,朝中近半官员为田蚡一党,刘彻自然心如明镜,可这是王太后亲自提的,他自然也无法当面qiáng拒。
这日下朝,我同往常一样,出了未央前殿,往右拐向后回玉堂,却见田蚡一路同行,我本不yù与他有什么言语,便脚步快了些。
却忽然听他在后面唤道:韩大人。
我转过身拱揖,淡淡道:田丞相。
他眼神胶着在我脸上,片刻唇角微动,一笑道:大人回玉堂还是宣室?
我闻言立时眉间微蹙,抬了眼一碰到他的眼神便觉得不胜恶寒,他本就面相圆滑,时下却又无端端生出一副猫闻鱼腥、蝇见血迹的神往,比当年淮南太子刘迁更为明目张胆,□渗人。
我一脸寒霜,语出冰冷坚硬:我的行程还不需向丞相禀明,丞相请便,恕韩嫣不多相陪。说完也不回礼,转身便走。
走至拐角处,余光还扫见田蚡仍立于原处。
回了玉堂,红玉见我冷着脸什么也不说,更衣的时候便小心询问道:今日朝事棘手么?大人因什么事不开心了?
我想起一个人来:籍福这些日子有没有说什么话儿?
红玉愣了一下,低声道:大人可是觉得田丞相顿了顿方又道:籍福倒是前些日子来说了些话,说是有不少人往丞相府送东西,金银钱粮什么的。丞相倒是不避讳,全收了。还有
还有什么?
红玉咬了咬嘴唇,垂首道:还有人知道丞相好色,不单送美女,还送还送小倌儿。丞相竟也一并收了豢养着。
我一时心惊,手里一抖,摔了茶盅,喃喃道:田蚡留不得。
想来王太后给刘彻的那些任命官员名单,都往田蚡腰包里塞了不少,这分明的买卖官职收受贿赂。这风气久了,刘彻便要尾大不掉了。总归是埋下祸根,要么早早的铲了,要不时候久了是要花大工夫的。
我换去了朝服,让元升去宣室看了之后,确定田蚡已经走了,这才过去。
正见刘彻盯着长安城布局图,我奇道:怎么了?丞相刚刚来又是有什么事了么?
他冷冷一笑,拿笔在图上圈了一下:我这个舅舅胃口大得很,竟是怎么喂都喂不饱。想要这块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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