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上生气，但心里确实不太舒服。
    我真没有把你当女孩儿的意思，那什么，我不是答应了要保护你来着吗？可是这一段时间，我什么事儿也没为你做过，单词记不住，习题解不开，整天和你抬杠，惹你生气，我只是想对你好。
    其实这事儿不能全怪你，我也有错。
    不，你没错。
    林宗介说的真诚，虽然不明白是什么事儿，但他还是决定先把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再说。
    韩凛看了一眼林宗介，没忍住笑，弟弟，你今年多大了？
    你别老拿年纪压我，不过是大六个月而已，按年份算咱俩是同年的，再说这次是我先对你动的手，我就得负责到底，你生气想拿我打骂撒气都成，就是别憋着，别动不动拿咱俩要掰这事儿来威胁我。林宗介赌着气说，再说这谈恋爱得两个人同意，你现在同意了，那分手也不能你一个人说了算，那得我同意才成。
    是吗？韩凛低了低头，分手是要两个人同意才能做的事吗？
    这话说出口，林宗介莫名其妙的看了韩凛一会儿。
    要说他觉得这小子奇奇怪怪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可现在吧，这人就坐在自己面前，打着男朋友的名义，陪你约会，和你说话，教你学习，但林宗介始终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只说是男朋友，结果两个人相处起来还不如两个陌生人在一起更自在，林宗介觉得不舒服，很窒息，韩凛的心思好像不是单用奇怪两个字儿能形容的。
    这人不知道心里总在寻摸什么，像是压着事儿，有什么敏感的地方不能说也不能碰，林宗介能感受到，但却又不知道那是什么。
    男朋友该是一个很亲近的称呼，但是韩凛离的他太远了。
    像是下一秒就能立马挥手笑着和他说拜拜一样。
    像是林宗介的存在和韩凛任何所追求的东西一旦冲突，就会毫不留情的被对方立刻松手扔掉。
    林宗介根本不重要。
    至少在韩凛的心里根本就不重要。
    或许还打算说什么伤感情的话，不过林宗介没给机会了，他不想听韩凛总是一本正经的跟他讲什么理想、追求、未来，林宗介不是那种有理有据，一板一眼过日子生活的人。
    他和韩凛完全不一样，他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说是约会，结果也就换个地方做作业而已，韩凛做了三套试卷，林宗介也被逼着做了一套，下午只动了自己点的美式咖啡，中途去上了一次洗手间，然后韩凛再没开过口也再没做过别的。
    小甜品林宗介也不爱吃，最后往垃圾桶里一扫算是撒气。
    两人的家不在一个方向，韩凛不要林宗介送，仍旧是冷漠疏远的态度，他说不喜欢，于是林宗介垂了头要走。
    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了？韩凛站在背后喊了一声。
    林宗介回过头来，一脸的茫然。
    天色暗下来，商场出口前的空地还亮着光，韩凛手指头往兜里一掏，他往前走了几步到林宗介面前站定。
    我没什么好东西能给你，这糖是我去年生日别人送的礼物，没过期，挺甜的，你留着吃吧。
    林宗介温热的掌心被人扒开，韩凛冰凉的小手抓着一把透明纸包装着的各色星星糖放进他的手里。
    这话本来下午想说的，不过看你好像也不太高兴，其实你没必要给我买那么贵重的礼物，我现在也没什么经济能力能给你创造惊喜，电视剧里的事儿，不是现实，而且我平时也就用两三块的笔写字，五万二那个，你空了还是拿去退掉吧，你爸妈赚钱也挺辛苦的，我实在是没办法心安理得的收下，如果你真有心，如果我们大学毕业还能在一起，到时候你拿着靠自己赚的五十二万的戒指来，我不会拒绝你，只是现在，别谈恋爱谈昏头，我们还不是时候，我们也，暂时没有资格。
    林宗介想说什么。
    他看韩凛垂着眼，看着人家长长的睫毛时不时的在流光溢彩的大屏幕映射之下，有些无措的扑闪几回，尽管语气平和，可身体的生硬却像是在诉说自己第一次谈恋爱也不知道界限和分寸到底在什么地方。
    林宗介怕守不好这份珍贵的感情。
    韩凛也怕。
    他怕自己进一步会丢了自己，他怕自己退一步会丢了林宗介。
    第37章
    林宗介不爱吃糖，从小到大都不爱。
    回家的时候，空荡荡的别墅区连声狗叫都听不见，家里安静的他叹口气都能传出回声。
    没开灯，在这偌大的空间里，只要不拉窗帘就不会暗沉到连路也瞧不见的程度，林宗介习惯了黑暗，他也经常这么晚回家然后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踩着拖鞋底子一路踏踏踏的上了二楼。
    进门，关门，伸手按开书桌上的台灯。
    韩凛给的糖一直拽在手里，林宗介一坐下，就顺手将那糖哗的一下全给扔在了桌面上。
    各种颜色的都有，尽管没胃口，可因着挂了韩凛给的这四个字，林宗介还是剥了一颗硬塞进自己嘴里。
    没有韩凛说的那么甜，甚至就没什么甜味，只有一股子草莓的味道，带着一点点糖。
    估计是从路边摊买的，口味都不正宗。
    林老爹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林宗介嘴里还在咔吧咔吧的咬着糖块儿，随手抄起手机一按，他懒洋洋的应了句，喂
    儿子。林老爹估计是喝醉了，扯着嗓子喊话的声儿特大不说，还大着舌头，叽哩哇啦的喊着也不怕咬到他自己。
    林宗介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林老爹继续喊道，哎呀，本来下午就想给你打电话的，谁晓得一忙就给忘了。
    听筒对面的声儿嘈嘈杂杂闹的人头疼，林老爹边说边往安静的地方躲，许是进了厕所，林宗介听见了关门和抽水的声音。
    手指头伸出去拨了拨糖块儿，林宗介问，什么事儿？
    好事儿，好事儿，今天下午你们班主任老师给爸爸打电话，说是你小考测验的成绩比刚入学提高了六十分，按照这个势头进步，以后高考上个大学肯定没问题，爸爸高兴啊，一高兴跟人家谈生意就喝多了这不是，你妈这会儿正开车来接我呢，我估计她还不知道，我回酒店再跟她说，免得她一会儿抽抽搭搭又得哭，在外头丢人现眼的很。
    林宗介哭笑不得，您老知道我总分多少吗就高兴？
    入学考试190，进步60分等于250。
    韩凛拿着这分数都笑了好一阵儿，这九班班主任心脏承受能力挺强的啊，就这也敢说他考大学没问题？
    不重要，不重要，只要进步就是好孩子。说着还起了点儿哭腔，林老爹说，儿子，你爸真不图你多大出息，你就好好读书，认真做人，考不考的上大学爸也不逼你，只要你乖，听话，不违法犯罪，做个新时代的好青年，不给国家扯后腿，爸就很知足了。
    林宗介，
    他这爸，倒还是，真挺，大方开明的啊。
    林宗介无奈的按了按额头，他说，爸，你先别激动，我问你个事儿。
    什么事？
    就我能进步六十分这事儿吧，还得多亏人家韩凛帮忙了，那小子实在是太热心了，天天盯着我写作业，晚上还视频直播答疑，你看人家这么帮我，我也不能就这么啥也不干的接受人家的好不是？
    对对对，滴水之恩就得涌泉相报，哎呀，这个韩老大上辈子也不知道烧了什么香，养的全是好儿子，下回我必须得请他出来好好吃顿饭不可。
    可是韩凛这小子太内向。林宗介说着话，突然反应过来刚刚哪句没对劲，他嘴皮子一抖，跟着才问，啥玩意儿？啥叫全是好儿子？韩凛他还有兄弟？
    唉。一声叹息传来，韩家本来还有个老大，不过早些年没了，那孩子比韩凛大挺多，韩凛从小就爱追着他那哥哥屁股后头转，人孩子挺优秀上进的，可惜前几年出了点事儿后，听说得了什么病，没控制住就跳楼自杀了。
    跳楼？林宗介这头才没控制住的喊了声，还自杀？
    嗨，可不是，就那事儿之后，韩家又是闹离婚，又是分家产，谈不拢就打官司，大人吵架把小孩儿关在家门里头听，学都不让去上，整天家里闹的鸡飞狗跳的，韩凛那孩子小时候挺可爱，就他妈妈走了之后，也就不怎么说话了。
    林老爹喝醉了酒，说话乱七八糟的理不清逻辑。
    林宗介把这些内容七拼八凑，直听的自己心惊肉跳，虽然说韩林二家交好，但因着林宗介从小就皮，到处忙着跟人干架，做大哥出头，家庭聚会什么的从来不去参加，所以也就没能更早一点认识自己这心头好。
    本来是个青梅竹马的故事，愣生生的让自己给玩脱了。
    等等，等等，爸。林宗介喊了停，等着听筒对面安静下来这才又问，这事儿您到底知情多少？
    我全知情啊。
    于是全知情的后果，就是在第二天酒醒之后发现站在自家酒店房间门口的亲儿子，林老爹还怀疑自己在做梦。
    别掐了，一会儿屁股不得青呢。林宗介摘下自己头上戴的鸭舌帽，书包往屋里一甩就跟着往里走。
    要不说这土豪爸妈就是会享受生活呢，出个差订房间还得订个有客厅的大套房。
    林宗介刚往里走了两步，看见这满屋子乱甩的行李箱和衣服，还没来得及吐槽，他妈又跟着从卧室里间跑了出来。
    儿子？你你你。林老妈指着林宗介的手指头都在发抖，你怎么跑来了？
    林老爹跟进来问，不是，你怎么
    哎呀，你俩能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成吗？林宗介厌烦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懒洋洋的往沙发上一躺，我坐个晚班飞机然后打车来酒店是什么用小脑理解不了的事儿吗？
    林老爹跟着坐下，这个倒是能理解，我们好奇的只是你跑来干什么？
    昨天那事儿你不给我说完，我能睡得着觉吗？
    林老妈坐到沙发旁边开始剥橙子，啥事儿啊？
    林老爹回答，嗨，就韩凛他们家那事儿。
    凛凛啊。一提到这未来的儿媳妇，林老妈是下意识的就开始感兴趣，那孩子又怎么了？唉，要我说他也就是命苦，这么好一孩子，要是我家儿子，那我肯定连个脚趾甲盖都舍不得动他的，竟然做亲妈的还舍得给两个巴掌就走？
    林宗介听的一头雾水，不是，你俩能不能好好聊？能不能别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说？我听不明白呀。
    林老妈问，你打听人家这事儿做什么？
    说完还把剥好的橙子给了林宗介，可林宗介这会儿哪有心情吃，顺手把橙子往他爸手里就是一甩。
    我就是觉得他太奇怪了，这个人就闷的很你知道吗？你说以前大家是同学，他冷冷淡淡的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他跟我是舌头一个急刹车，林宗介差点儿没咬着自己，索性自家爹妈没在意，他这才又话锋一转接着说，现在他是我哥们儿，我俩一块儿做作业的时候，他思维就很跳，上一秒还安安静静的没什么，下一秒那眼睛里头压着的情绪，就是，我，我能感受到他情绪有波动，而且是莫名其妙的就开始波动，我不知道我什么地方戳着他了，可是他明显心里有什么事儿要爆炸，但还强控自己咬牙忍着。
    林老爹听的目瞪口呆，看自己儿子说起这事儿这么认真的模样，甚至还挂了满眼的担心时，他橙子抓在手里都记不得吃。
    林宗介继续说，而且他做什么事儿，他都怕别人对他好，人家给的不要，自己给出去的也很克制，上一秒给一点，下一秒立马后悔想收回去，总之不对劲儿，就这个人吧，他脑子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好，一个说不好，然后他就在那儿反复横跳，总之这个人做事他不顺从自己的心意，他是，他，他遇着事儿他只分析结果，一个好结果，一个坏结果，然后他就反复跳，他，他，你们能听懂吗？
    林老妈摇摇头。
    林老爹先是摇头，后是点头。
    林宗介绝望的再把帽子给戴头上，得，当我废话，说正题，韩凛他们家到底怎么回事儿？
    林老爹和林老妈对视一眼，自家儿子是个什么脾气他们倒是也知道的清楚明白，看着林宗介这会儿烦的厉害也就没人上赶着去找事儿。
    于是基于这个一家和睦的准则，这次的对话还算是和谐，没有爸爸拿棍子，妈妈拿拖鞋，然后儿子跳着窗户跑路的大戏。
    林宗介从故事里知道了韩凛还有一个亲哥哥，哥哥的名字叫韩起。
    这事儿怎么说呢？人家一个和韩凛一样学习成绩优异的好孩子，努力念书，考了个重点大学，本来顺顺当当的毕个业，那前途是一片光明。
    可谁晓得，偏是上大学就碰着了这个奇葩，不对，该是说渣男。
    这渣男做了什么事儿？
    就他是个贼恶心的臭傻逼，看见人家和韩凛一般斯文干净的韩起小哥哥，动了心，起了念头，刻意接触玩暧昧，折腾的人家动了心，还以朋友的身份双方回家蹿门了好几次。
    好不容易这头的哥哥鼓足勇气和父母说了这事儿，那头人家就立马退缩了，说要分手回家结婚，而且对象也有了，婚期都定了。
    事儿说到这里，林宗介特意问了一句，韩凛那会儿多少岁？
    林老爹说，不大，凛凛那会儿也就八九岁左右吧，他哥大他十几岁呢，我跟你妈养你养的晚那是年轻的时候忙事业没功夫，人家韩凛落地的时候，你都还在你妈的肚子里。
    八九岁的孩子，也不知道那会儿经历过什么。
    正常的父母，尤其是韩凛母亲在大儿子去世后还情绪崩溃到得离婚，就说明当初是阻止过的对吧。
    阻止了，没拦住，结果韩起哥哥连抗争的机会都没有，对方先动手的人反倒是说要放弃了，甚至还定了婚期，有了对象。
    这算什么呢？一开始就是闹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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