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抽卡了吗?蒋舸突然对陶思稚笑了笑。
蒋舸笑起来很好看,不过后来陶思远跟陶思稚提到过,说他看到蒋舸一笑,就知道肯定是个彻头彻尾的小流氓、坏坯子。
陶思稚没有分辨坏坯子的能力,他老实地对蒋舸说:我想的。
我帮你抽十次,蒋舸的笑容大了一点,温和地看着陶思稚,好吗?
面对诱惑,陶思稚没有守住自己的底线,他下一秒就听到自己说:好的。
这就是那场灾难的开端。
三个小时后,21点30分,陶思稚走出教室,拐过转角,就看到蒋舸靠着墙在等自己。
蒋舸抱着手臂,单肩背着书包,冲陶思稚扬了扬下巴,陶思稚想想十次抽卡,就走了过去,领着蒋舸往楼下走。
下晚自习的人很多,他们在人群里,走出了主教学楼,沿着草坪来到了通往实验楼的小径。
小径周围有两盏路灯,灌木丛挡住了灯光,四周很暗。陶思稚走在蒋舸前面一点。走了一段,蒋舸在他身后说:怎么那么远?
陶思稚不知道回答什么,就没说话。他们又经过一号实验楼,到了二号实验楼的背面,踩着草坪穿过小树林,来到了保洁房旁边。
就是这里,陶思稚用气声对蒋舸说,你爬出去就可以了。
蒋舸拿出手机,像是刚想打光照一下围墙,陶思稚突然看到了两个手电筒一晃一晃的光,提醒他说:保安来了。
蒋舸愣了愣,回头看了一眼,拉着陶思稚躲进了保洁房和围墙间的空隙。
等待保安离开的过程有点煎熬,因为两名保安走到保洁房门口,抽了支烟,还聊了会儿天。
陶思稚和蒋舸挤在一起站了很久。
五月初天气有点热了,蒋舸身上很烫。陶思稚抬起手,想把蒋舸推开一点。蒋舸也不知道误会了什么,抓住了陶思稚的手腕,嘴唇贴在陶思稚耳边,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警告陶思稚:老实点。
最后,保安终于离开了,但更大的灾难降临在了陶思稚身上。
时间过了十点,宿舍熄灯,陶思稚回不去了。
当晚具体翻墙的细节,陶思稚永远不想再回想。他的四肢协调能力很差,在蒋舸的推搡下,好不容易翻过墙,还摔在了地上。
出学校以后,蒋舸又拉着他走了一整条街,到了一条大上,才打了车。
在去的途中,他们顺便接了一个叫杨骁的人。
陶思稚后来又见过杨骁几次,杨骁对陶思稚很友好,还帮陶思稚抽过一次卡。不过他的的手气和陶思稚一样一般般,陶思稚就不请他帮忙抽了。
蒋舸去的网吧在市中心的一条两边种满了法国梧桐的路上,时间不早了,沿街的店铺大半都打烊了。
走到网吧门口,陶思稚听见楼上爆发出的一阵喧哗声,隐约看见一楼有很多电脑屏幕在闪烁,很不想上去,问蒋舸:我可不可以去别的地方?
蒋舸瞥他一眼,问:你去哪?
陶思稚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但他坚持说:我去别的地方。
蒋舸没多问,摆摆手说:行吧,那就早上五点,这里碰头,别睡过头就行。
陶思稚说好,掉头往不知道什么的方向走,蒋舸又突然叫住了他。
等等,蒋舸问他,你带手机了吗?
陶思稚回过头去,说:带了。
你把号码给我。蒋舸解了手机的锁,递给陶思稚。陶思稚把自己的号码输进去,还给蒋舸,蒋舸打了打陶思稚的电话,说:我的你也存着。
陶思稚点点头,掉头要走,蒋舸又叫了他一声,皱着眉头说:跑这么快干什么。
你没带钱吧,他说着,拿了几张钱给陶思稚,拿着。
陶思稚又听到里面的喧哗声,想快点跑得远远的,胡乱接过来就走了。
陶思稚沿着路走了许久,觉得很累,也困了,想要回家,就打了出租车,回了自己家的小区。(回家的选择让灾难又扩大了一点。)
小区保安认识他,给他开了门,他走到了家里楼下,发现他哥的车并没有停在路面的车位上。这是一个不详的预兆。
陶思稚按了密码,打开楼下的大门,坐电梯到家门口,给他哥打电话,他哥没接,敲了很久的门,也没有人开。
他在家门口站了很久,只好走了。
走出小区,已经是凌晨一点了,陶思稚没有地方可去,只好打车,重新回到了蒋舸在的网吧。
网吧外不远处的梧桐树下,有一张铁质的长椅。陶思稚坐在上面,玩了一小会儿游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了不知多久,陶思稚又被人推醒了,他睁开眼,看到蒋舸。
陶思稚,蒋舸俯身看着他,手按在他肩膀上,眉头拧着,醒醒。
哦。已经五点了吗?陶思稚头很晕,脑袋晃来晃去,眯着眼睛问蒋舸。
早着呢,蒋舸说,杨骁出来抽烟,回来跟我说你坐在外面睡觉。你不是要去别的地方吗?
杨骁站在蒋舸身后,也看着陶思稚。
我回家了,陶思稚觉得睁眼很累,就闭起了眼睛,对蒋舸说,但是家里没人。
你怎么不进来找蒋舸啊。杨骁突然开口。
陶思稚睁眼看看他,说:我不喜欢很吵的地方。
他想想,又批评这个网吧:而且里面太黑了。他说:既然没到五点,我还要睡一会儿,你们走吧。再次靠着椅背,安静地闭上眼睛。
陶思稚,蒋舸说,你先起来。
最后蒋舸给陶思稚单独开了一个房间,让陶思稚在里面睡觉。
房间很大,有10台电脑,还有床,隔音比陶思稚想象中好。但是陶思稚仍然很难接受在不熟悉的地方睡觉,只好又坐着睡着了。
从出生至成人,这一夜可以列入陶思稚十大最糟糕经历之一,并且排名非常靠前。
更可怕的是,灾难并没有在这里就结束。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睡过头了。
之所以说是他们,是因为陶思稚醒来时,发现蒋舸也睡在这间房间里。
当时已经是早晨七点十分,进入了全市的早高峰,打车从网吧到学校,可以堵整整两个小时。幸好网吧对面有地铁站,三号线直达学校后门,只需二十分钟。
这就是陶思稚被迫坐地铁的原因。
陶思稚一直认为,但凡蒋舸能够开一个五点的闹钟,陶思稚就不用坐地铁了。
早晨的地铁人太多了,陶思稚感到非常、非常不舒服,内心也是十分后悔。
在地铁站是灾难,进地铁后更灾难。
在拥挤得脚都快悬空的地铁里,被四面八方涌来的嘈杂的声音包围着,陶思稚精神紧绷,只能靠近了蒋舸,因为他只认识蒋舸一个人。
蒋舸看他靠近,仿佛警惕地问他:你干什么。
我有点害怕。陶思稚没精神地说。
他凑合着像以前在拥挤的场合抱陶思远一样,伸手环抱住蒋舸的腰。蒋舸没推开他,所以陶思稚将头埋到了蒋舸怀中。
回到学校,翻墙的时候,陶思稚又差点摔了,蒋舸接住了他。他赶上了第一节 数学课,但是在课上睡觉了。
数学老师把他叫醒了,担忧地说他脸色不好,问要不要给他开一张休息单回寝室睡觉,陶思稚点了头,拿了老师给他的休息单迷迷糊糊回到了寝室里,爬上了床,一直睡到中午。
午休的时候蒋舸回来了,看到陶思稚在睡觉,摸了摸陶思稚的额头。陶思稚被他摸醒了,心中有些气愤,翻过身去,背对着蒋舸。
蒋舸在他身后问:不是要抽卡吗?
陶思稚装作没听到,说: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陶思稚真的又睡着了,入睡前仿佛听到蒋舸说了那晚上吧之类的话,不知是陶思稚想象出来的还是蒋舸的确说了。
这就是蒋舸所说的事件的全貌,也是陶思稚一次极为不佳的地铁体验。
尽管回学校以后,蒋舸确实替陶思稚抽了许多次的卡,这场灾难的体验还是给陶思稚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此后陶思稚徒步巡查校园,再也没有接近过二号实验楼附近。
作者有话说:(今晚有事 明天休息了!)
第8章
周六上午,陶思稚的工作效率有所下滑。
他总是写一会儿代码,便不自觉地打开自己的日记表格。他想把早晨发生的事写进去,但不希望蒋舸出现在这张表格里。最后,他打下了这样一句话:今天不是一个人来上班的。
陶思稚通读这个句子,感到较为满意。
做完上午的工作,雨停了,太阳出来了。陶思稚接到了他哥的电话。
下午还是六点来接你,行吗?他哥问他。
陶思稚说:好。他哥没有立刻挂断,他好像聊天一样,问陶思稚:这几天有没有发生什么新鲜事?
没有,陶思稚先否定了,又突然想到早晨跟蒋舸在车上的对话,便对他哥说,不过,我今天突然发现自己非常不想学车,你知道我怎么发现的吗?
陶思远冷酷地回答:我只知道答应别人的事就要做到。
陶思稚出师未捷身先死,蒋舸那句挺有道理的抽到想放二手平台卖代表不想学车都没有机会说出来。
挂下电话,陶思稚站起来,去吃饭了。
陶思稚只在三楼的食堂吃饭,因为三楼用餐的人数最少,受他认可的座位最多。
他进了食堂,晃来晃去看了一圈,拿了饭菜,芒果,以及一杯水。
吃饱午餐,陶思稚坐在位置上玩了一会儿游戏,钻集满后,正在犹豫到底是自己现在抽卡,还是晚上让他哥帮忙抽的时候,他听见餐厅门口传来了喧哗声,陶思稚抬起头,看到一群人走进来了,蒋舸也在里面。
蒋舸在跟人说话,本来应该看不到陶思稚,但他转了一下头,正好和陶思稚的目光对在一起。蒋舸愣了一下。
在蒋舸移开目光之前,陶思稚先转开了脸,他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锁上手机,站起来走掉了。
陶思稚坐在靠门的地方,由于不想正面碰到,他还往左边绕了一个小圈,绕过了那群人,为此多走了54步。
出了餐厅,陶思稚的脚步变慢了。
他走到电梯旁,踯躅片刻,走回餐厅门口,躲在磨砂玻璃门后面,探头探脑地偷看了一会儿。
蒋舸坐在角落的窗边正在跟其他人说话,样子很意气风发,又穿着西装,非常成熟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好像都有点怕他。
其实蒋舸以前也是这样,在学校和寝室横行霸道,把陶思稚拉来拽去。当然有时他也会对陶思稚妥协,露出非常无奈的表情,问陶思稚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陶思稚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蒋舸了,因此总觉得面前的蒋舸不是真实的人。
他以为蒋舸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了。看蒋舸的片刻之间,陶思稚有些希望蒋舸可以变成一个可以被拿来拿去的塑料摆件,因为摆件不会制造意外,塑料结构很稳定。
过了一小会儿,又有两梯人聚众下楼吃饭,浩浩荡荡吵吵嚷嚷往门口涌来。陶思稚赶在他们挤进门之前走了。
六点钟,陶思稚准时打卡下班了。
他坐了厂区的电瓶车出去,看到他哥抱着风衣,站在车旁边等他,脸孔板着,好像刚跟人吵过架。
坐进车里,陶思稚叫了他哥一声,打开了游戏界面,熟练地递过去。
他哥接过他的手机,看了他一眼,忽然问:这周抽了几次啊?
没抽。陶思稚说。
哦?陶思远用有点奇怪的语调说,没有同事或者别的谁帮你抽吗?
谁啊?陶思稚看着他哥的手指。
他哥的手指在屏幕旁将点未点,陶思稚伸手过去,按了一下他哥的手。
你觉得有谁?陶思远把手机还给了陶思稚。
陶思稚一张一张看卡片,一张新的都没有,他感到有点失落。
陶思远启动了车,往大路上开,等陶思稚收起手机后,他叫了陶思稚一声,说:我刚才等你的时候看到蒋舸了,穿得人模狗样的。
陶思稚还在想自己的卡,意兴阑珊地说:哦。
不过流氓就是流氓,他哥又说,别以为穿了衣服我就看不出来。
陶思稚内心有些许沉重地打开他去年开的游戏帖子,在主楼更新:没抽到新卡。
这周陶思稚的父母和朋友出门旅游了,厨艺不好的陶思远做了符合陶思稚要求但是有点难吃的晚餐。
陶思稚安静地吃掉了自己需要摄入的最低量,陶思远没吃几口就把碗推远了,做出标准的嫌弃的表情。
饭后,两人照例一起看电影,没看多久,陶思远接了个工作电话,急急忙忙出门了,陶思稚只好自己接着看。
没有了陶思远的解说,这部电影对陶思稚来说有点难,他看到女主角突然脱衣服,没有理解为什么,倒回十分钟,想重新看看,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蒋舸给他打电话了。陶思稚按了暂停,接起电话。
在干什么?蒋舸问他。
看电影。
看什么电影?
陶思稚说了电影的名字,蒋舸又问他:好看吗。陶思稚含含糊糊说不出来,没有挂电话,重新按了播放,继续看电影了。
蒋舸在那头等了一会儿,可能终于意识到陶思稚不会再说话了,就又说:你一个人在家?
陶思稚嗯了一声,蒋舸就说:我在你家附近,客户给我送了你喜欢吃的栗子蛋糕,反正我也不吃,给你送来吧。
陶思稚有点想吃栗子蛋糕。
我喝酒了,没开车,走过来的,蒋舸又说,外面下雨了,想到你家避雨。
陶思稚拿着手机,走到窗口,发现确实下雨了,有点犹豫地同意了:那好吧。
过了大约十分钟,楼下有人按了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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