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么希望能从程泽生的口中听到找人这个词,结果程泽生的回答依旧让他失望,只是晚上闲得无聊,去一家心怡的甜品店拔草,才不小心给粉丝撞见。
何危隐隐叹气,感觉现在的境遇比东躲西藏那段时间还要麻烦。第一,他不确定循环有没有解开;第二,最能给予帮助的人不见了,只剩下他单打独斗,还摸不清方向。
那你的经纪人现在是谁?还是那个芳姐?
程泽生赶紧摇头:我已经和她没关系了,现在暂时没有经纪人,等演奏会结束之后再看吧。
何危笑了笑:你也算是蓝颜祸水啊,这张脸老少通吃,不过我都记不清为什么会忽然去你那里,年纪大了,记忆力不太好。
我当时还以为你是来找我的,结果你只是跟踪嫌疑人路过罢了。程泽生挠着后脑勺,不过幸好你路过,否则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一个人跟踪嫌疑人?没带同事?
嗯,一个人,还是翻墙进来的。
哦,也对,今天去富盛锦龙园也差点翻墙。何危笑道,那个别墅区你听过吗?围墙还挺高的。
程泽生点头:知道,我在那里有一套房子,一直闲置着没有装修。
何危装作恍然大悟:难怪有证人说在小区里看见过你。
听说有证人提到他,程泽生立刻问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一定会尽力配合。何危正有此意,对过地址之后,问起来那栋房子的结构,有没有地下室之类的地方。
地下室有,开发商送的,不过我暂时还没有装修的打算,以后可能用来当做储物室吧。
后面有通道吗?
程泽生茫然,何危看见他的表情就已经知道答案。好了,不需要再问了,程泽生既然都不清楚,他也没找到后门,那当初程圳清逃走的通道也应该不存在。
演奏会的票你带了吗?不带也没关系,我让人领你去安排好的位置。
程泽生这么一提,何危才想起来晚上还有演奏会这么回事,他该问的也问完了,想找个借口离开,对上程泽生闪着光的黑亮眼眸,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
人家没什么恶意,如此热情的邀请,都到现场再泼盆凉水,未免太不近人情。而且他还有些事情需要了解,为了可持续发展,何危点点头,决定体会一下高雅艺术。
程泽生心情极好,眉梢眼角都挂着喜悦,何危挥挥手,让他去忙自己的,他在休息室里随便坐一会儿。休息室里只有他一人,门关上之后,何危翘着腿盯着天花板,情绪随着唇角的弧度渐渐沉淀下来。
似乎比在梦中还要混沌,还伴随着一种隐约的不安感在心底蔓延着。
半个小时过后,程泽生拎着从酒店打包的外卖进来,和何危一起吃晚饭。他掰开一双筷子递过去,何危把菜全部打开,深吸一口气:很好,五道菜里四道都有他会过敏的食材,只有一道西芹百合没有问题。
程泽生浑然不知,小心翼翼瞄着何危,见他只盯着一道菜吃,壮起胆子剥一只虾,放进他的碗里。何危盯着这只丰满的虾屁股,这下不得不扫了他的面子,非常无奈的说:过敏。
程泽生一愣,赶紧把虾夹回来,又换一块水切羊肉,何危依旧无奈:还是过敏。
程泽生有些手足无措:那、那你吃什么不过敏?
何危夹起一筷子西芹:还是这个好了。
程泽生拿着筷子,表情尴尬又羞愧。何危倒是没什么感觉,西芹和百合吃得欢快,还夸这家饭店口味不错。
对不起,我应该先问你才对。程泽生低头,沮丧不已,他只顾着兴冲冲点招牌菜,完全没考虑到何危能不能吃。谁知道竟然能这么精准的摩擦中何危的过敏源呢?
你别往心里去,本来就是我的体质问题,和大众不合,不必迁就我。何危露出微笑,也能看出来你挺会照顾人的,真的是独生子女?
程泽生点头,说家里只有他一个,听说之前有个哥哥,但很小的时候走失了,父母多年寻找一直没有音讯。
何危喝着汤,和他闲聊起日常生活。话题拐到枪械方面,程泽生对此一窍不通,只能保持微笑,做一个合格的听众。
对此,何危的心思渐渐沉下去,变得阴霾。
程圳清不是失踪,而是在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存在过。
演奏会表演期间,何危的双眼虽然一直盯着舞台上俊美的钢琴王子,但心思却全然不在欣赏艺术方面。
程圳清怎么会消失?他和程泽生是三年前相认,而循环是最近才开始,为什么他的存在会被完全抹去?
既然他不在,那地下室的兵器库还存在吗?那把杀程泽生的枪是不是也消失了?
流畅轻快的钢琴音也无法将何危心中的烦闷打散,他揉了揉额角,大脑被一个个问题塞满,根本静不下心欣赏这场演奏会。
观众席响起热烈的掌声,何危抬头,看见程泽生站起来致礼,才注意到一首钢琴曲已经结束。他也跟着鼓掌,掌声结束之后,又撑着额继续沉思。
这次演奏会还有一个特邀嘉宾,听说是程泽生的圈内好友,在钢琴领域虽然没有程泽生那么耀眼夺目,但也是极具天赋的钢琴天才。台上面对面摆着两架钢琴,两人合奏一曲,中途忽然停下,好友问:泽生,你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吗?
《时光简史》。
我看过一个剪辑的视频,用这首曲子做的背景音,在钢琴曲结束的时候,发生了非常奇妙的时空现象。
什么现象?时空倒流?程泽生好奇问。
好友摇着手指:No No No,你再猜。
程泽生连续猜了几种答案都不对,他耸了耸肩:不论是什么现象,反正也不是真的,请尊重科学。
何危猛然抬头,尊重科学?
观众席发出轻笑声,台上好友吐槽程泽生真是一介直男,还是一个没有想象力的直男。
欢声笑语中,只有何危的眉头紧拧,表情越来越紧张不安。之前和程泽生的对话浮现在脑海里,那些截然不同的细节为什么会在他的记忆里出现?
答案呼之欲出是为了补足所有事件的合理性。
惴惴不安的情绪在心湖泛滥,已经从涟漪变为惊涛骇浪。何危心口突突跳得厉害,既然程圳清在这个世界不存在,那程泽生呢?
为了保持这个世界的合理性,平行世界还可能存在吗?
何危猛然站起,周围观众看向他的目光怪异,他顾不了那么多,迅速离开体育馆,开车前往未来域。
按照正常的时间,过几天之后,郑局才会通知他拿钥匙搬家,但何危已经等不及,他要去一趟公寓,就在此时此刻,只有切切实实看到他和程泽生一同居住过的地方才能安心。
街头一盏盏路灯如同流星从窗口划过,抵达未来域之后,何危匆匆下车,连锁都来不及按。未来域只有星星点点几户灯光亮着,何危乘坐电梯抵达四楼,熟门熟路找到尽头那间公寓。
401,402,403
何危停下脚步,盯着眼前的白墙怔愣许久。
他随即转身,将整个楼层都走一边,后来干脆是整栋楼也跑一边,终于遇到一个打扫卫生的保洁人员,何危拉着她语气紧张询问:请问一下404 该怎么走?
404?没有啦,这里没有404这一间。
何危愣在原地,保洁员已经离开,只有他站在走廊,头顶是一盏灰白的小灯,打下的灯光阴冷而绝望。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走到走廊尽头,眼前是一道白墙,没有那道应该属于他和程泽生的门,只有冰冷的影子投映其上。
平行世界,也不存在。
他和程泽生之间唯一的关联被剪断了。
何危伸出手,抚摸着墙壁,和他的世界没有牵连,是不是意味着程泽生会在那里好好生活,而程圳清或许也没有死亡,兄弟俩的生活平静安宁,彻底摆脱悲惨的命运。
咚!
何危将拳头砸在墙上,死死咬住下唇。
他的确救了程泽生,却没想到竟会彻底失去他。
第87章 长梦
门窗完好, 没有搏斗的痕迹,像是熟人作案。
对,这个杯子里泡的茶叶是上等的碧螺春, 而受害人自己的杯子里泡的则是很普通的茶叶,看样子凶手还是一位贵客。
可能是他的上司?程副队, 您的想法呢?
众人的视线一起集中在程泽生身上, 半分钟过去,只见他一直盯着墙面铺溅的大片血迹,眼神茫然,没有汇聚成一点。向阳拉了拉他的衣袖:程副队, 您怎么了?
嗯?程泽生恍然回神,扭头看见一张张熟悉的脸, 以及这间陌生的房间,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乐正楷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我们知道约会中途把你叫来的确是不太好, 但咱们也没办法啊, 突发案件, 都体谅一下吧。
我和谁约会?
就你那青梅竹马, 谢文兮啊。
程泽生下意识否认,不可能,顶多是被拉去做苦力,说成约会可扯太远了。他小心翼翼走到墙边, 防止踩到地面的滴落血迹, 手指测量着喷溅血迹的长度,双眼被大片鲜艳浓稠的血迹占满, 脑中炸开的却是枪声。
砰!
两道模糊纠缠在一起的人影渐渐静止不动,鲜血从身下蔓延, 铺成一张血红的地毯,正张牙舞爪不断涌向程泽生的脚边。
程泽生下意识往后退一步,被提醒:哎!程副队您小心!后面是柜子。
程泽生意识恍惚,发现这里还是刚刚的现场,哪里有什么纠缠的人影。最近是太累了吗?连出来办案都能出现幻觉。
现场证据全部采集结束,尸体也被拖回局里,警方一行人收工离开。乐正楷摘掉染血的手套扔进垃圾袋里,问:你今天怎么回事,神情恍惚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可能是最近太累。程泽生捏着眉心,脑子里一团浆糊,总觉得没睡醒。
乐正楷勾住他的肩:也对,你都多久没休过年假了,干脆和老黄打个申请,去旅游放松放松。
程泽生让他拉倒吧,老严在医院躺着,他放假了案子谁来查?
坐在车里,程泽生闭目养神,在回想去现场之前的事。他上午被谢文兮拉去逛街,然后接到局里来的电话,要出现场,去办一个入室杀人案件。
这些记忆明明储存在他的脑海里,但不知为何程泽生却总是有一种陌生感,仿佛已经时间久远,他连谢文兮上午穿的是什么衣服都记不起来了。
包括在现场,他恍然回神的那一刻,仿佛做了一场漫长而悠远的梦,忽然被唤醒,分不清身在何处,也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里,总有一个朦胧人影,全身笼罩着黑雾,看不清脸,但从修长的身形看来像是一个男人。他总感觉这个人他很熟悉,名字似乎在嘴里打转,呼之欲出。
他是谁呢?
回到家里,丁香早已准备好丰盛的饭菜,程泽生进门之后先给他哥烧柱香,再洗手吃饭。程父依旧不苟言笑,程泽生也习惯了,自己吃自己的,当做看不见父亲的脸色。
你和老黄打申请要搬去宿舍住?程父问。
程泽生面不改色回答:嗯,早就递上去了。
丁香满面忧愁:泽生啊,你怎么要搬出去了?圳清不在了,家里就剩下我和你爸
咳!咳!程父用力咳嗽两声,瞪着程泽生,他翅膀硬了要自己出去住,就让他去!
程泽生不仅没生气,还皮笑肉不笑回一句:谢谢爸。
夜里,程泽生做了一个绮丽又诡异的梦。
他梦见在一栋古旧的破房子里,看见自己倒在地上,胸口有一个弹孔,血肉模糊,而另一人跪在他的身边,正是那个身形模糊看不见脸的男人,他握住自己的手贴着侧脸,轻声低语。
对不起。
为什么对不起?是你杀了我吗?程泽生疑惑又好奇,看了一眼自己的尸体,却没有太大的触动。他不是第一次梦见自己死亡,出于职业的危险性,心里也早已做好牺牲的准备,此刻也清楚明白是在梦中,没什么好畏惧的。
男人带着一身血离开,程泽生跟在他后面,和他一起下山,去一所大学,见到了另一个有些面熟的男人。程泽生仔细回想这人是谁,想了半天才记起是Avenoir酒吧的老板,连景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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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换凶途——猫茶海狸(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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