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六将政事堂的意见通报,吕相只问了一句,没有了恩萌官家要用什么来换取臣子的忠心?吕相还说历代先皇都是想尽办法来获取士大夫的支持施恩内外。
所以国家富而不强,且是商贾与士族富而压榨百姓。
吕相在诏书上签署了,中书的印也盖了,三相里只有集贤相章得反对市易法与均输法,但是政事堂的规矩是若置三相便以少服多,吕相让小人再问一句,仅凭政事堂答应,陛下以什么来应付朔望的朝参?
应付?皇帝躺在椅子上,去告诉他们,朕之后的朔望都不准备上了,直到变法改制成功,若是有事就呈奏疏吧,不过呈了朕也不一定会看。
官家...祁六抬起头,垂拱殿里的札子都堆在桌上放不下了,朝臣们说您刚愎自用,做事从不与臣子商议...还有...
还有什么?
不少大臣递了辞呈,以辞官相要挟,但都被政事堂截下了。
皇帝揣起手,你可以瞧瞧奏疏上的署名,绝不会有寒门反对。
皇帝又冷下脸鄙夷道:其实他们反对的不是变法,而是里面某些与自己有利益牵扯的制度,朕不会做退让,退一步他们便会逼近一步从而得寸进尺。
祁六近日代替皇帝出面奔上奔下,期间常被朝臣阻拦询问,小人出宫得知方相与章学士的家门都被朝臣堵得进出不得,直到薛进调了两队带甲的皇城司过去他们这才作罢。
一月都未曾参加朔望的官员跑到谏院,大声指责道:平日因一些不合仪的小事左司谏都会劝谏官家,如今官家要弃太.祖太宗的旧法另立新法左司谏怎么没声了,谏院怎么没人站出来了?
变法是为图强,苏某人是读书人,可也知道国家现在的处境...
我看苏司谏是事不关己而置之不问吧。
相公既然嫌弃苏某出身,为何还要来谏院,左司谏苏虞冷下眼,求苏某呢?
你!
皇帝改制之心似乎无人可动,不仅如此,施行新法当日还于京畿增了城防禁卫,原先有人上疏至中宫到后来见到兵戎相向的禁卫便也不敢递了。
集贤相章得站在昭文相吕维桌子前质问道:元台为何不驳了官家的诏书,国朝好不容易有了安定,运河疏通,府库盈余,可官家此举无疑是将朝廷置于水深火热之中,变法的最后是无休止的党政,元台与我也经历过的,武宗时期姜氏与崔氏因变法的争执,变法失败最后令姜公抑郁而终,陛下记恨也忌惮崔氏,任用妃嫔的外男来极力打压,这才有了后来的诸庶子夺嫡。
本堂老了,经不起折腾。
那便更要阻止官家...
老夫都是快要致仕入土的人了,没有精力再去与你们争执。
章得冷下老脸,元台是怕官家像先帝一样打压反抗自己的臣子,可不吭声官家就会放过么?章得走近吕维的案桌,撑在桌面恶狠狠道:元台别忘了,你我都是先帝的旧臣,官家自登基起就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我们这些老臣。
政事堂里,吕维从首相之位站起,老夫不像集贤相这般命好,儿孙绕膝,所以也没有需要靠老夫扶持的子嗣,儿孙自有儿孙福,百年之事何必你操心呢?
章得挑起深陷的眉头,自己四个三女,嫡次女嫁参知政事刘书柏长子刘怀瑾,庶出的幼女嫁御史中丞姜洛川,而四个儿子里却只有一个庶出的幼子考取了功名,其他三子无论嫡庶皆是靠恩萌入的仕途,皇帝施行新政,吏部罢免的人里便有他的三个孩子,且是无过而罢,因此对新政愈加不满。
作者有话要说:人物关系(婚姻):
姜洛川x章得庶女(章厚同胞妹妹)
刘怀瑾x章得次女(最受宠的嫡女)
大长公主孙女x曹家幼子(王文甫的妻弟)
另外大长公主的儿媳也是曹家人,是王文甫嫡妻曹氏亲姑母。
历史上真正的宰相门,世家门,皇家,里面的联姻远要比书里的复杂(提两笔,不是他们重要,而是会牵扯到他们的下一辈人,除此之外作用很小,所以不用刻意去弄清楚以及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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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的曹氏单指王文甫妻。
会在官职后面加上人名,印象不深的人其实没必要去记的因为书在连载,除了主角与重要的配角其他人时间一久就都会忘。
吕氏为国舅发妻。
方氏是章得发妻。
其余人不需要记住也不需要搞清楚,曹家可以记一下,因为后续不会出场太多什么的,后卷里的勾心斗角相对会少很多很多。(那一章出现的联姻是只有一点点作用,不太重要的人出现时不会有名字,而且古代女子是没有名字的,有名字的很少很少。)
哎,朝堂是文武百官是党争,所以和前卷夺嫡不一样,不会只有几个皇子在斗来斗去。
要是下次出现记不清的人可以评论发问(作者看到了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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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皇以间之
乾元八年中,在皇帝力排众议的坚持下新法得以持续进行,且将武宗时期失败及废除的军政新制恢复,由内至外,短短几月内,罢免的无能之官便有数千人之多,皇帝诏吏部与审官院废黜旧官阶,裁撤冗员及冗散机构,并沿袭前朝,重置三省六部自改制日起重新收归执掌本部职,不再由一官任多职,同时裁减冗官、冗费,废三相及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之衔而置侍中与中书令为宰相,六部尚书各掌本部职,皇帝直接向三省官员发布命令时不再经由中书宰相,从而进一步削弱相权。
八月中旬,借皇帝上寿进行官制改制,以原首相昭文相吕维为尚书右仆射、中书侍郎代行中书令之职是为右相,以亚相史馆相方之彦为尚书左仆射,门下侍郎代行侍中之职位居右相之上视为左相,撤参知政事一职而置门下侍郎、门下侍中、尚书左、右丞为副相,以末相集贤相章得为尚书左丞,原参知政事刘书柏为尚书右丞。
撤政事堂而置尚书令厅为都堂代替政事堂,罢枢密使与枢密副使,令兵部与枢密院共掌军务职权,原枢密使陈煜为知枢密院事、枢密副使韩汜为同知枢密院事,新制所定:军国大事之议三省与枢密院不再分开,使得相互牵制,从而又进一步分割相权,新制之后一些中立派也开始动摇纷纷倒向旧党。
章厚与王文甫参考前朝桑弘羊的平准法做修改向执政大臣左相方之彦献市易法与均输法,于东京设置市易司,又在边境诸路则设市易务,由官府出资收购滞销的货物,市场短缺时再卖出,又于京畿东西置水陆发运使,掌握东南六路生产情况,牙侩经营须经官府批准,交纳对等的税课,从而限制商贾操控市场。
清丈土地,整顿赋役,国库所增收入皆用于军备投入,同时命枢密院副使韩汜主持边防新政,外示羁縻、内修守备。
各路将领仍旧启用萧显符萧云泽及张槐几员庆州之战曾立功勋的大将分掌厢军,定裁军法测试士兵,裁撤不合格及五十岁以上的军卒,命诸路将领操练兵马,又扩增西北及东北两地常备军屯守。
内京城一座王公旧宅被翻新了出来,宅子门前挂上了市易司字样的牌匾,以朝官充任提举官,下辖的都监则由与官府合作的商贾充任。
市易司开设当日,前来应选市易务行人与牙人的诸行铺户和牙人挤满在市易司门前。
牙人与行人招募完毕之后官员将他们带上宣德楼,旋即奉旨向楼下的臣民宣诏道:门下,今设市易司于开封府东京,如有客商愿将货物卖给市易务,皆由行人、牙人一道公平议价,绝不假手于官吏,凡市肆收者市易司收,市肆不收者市易司亦收。
至此,富商们便不能再轻易的操控市场与随意抬价与降价。
京畿东西又置水陆发运使,漕运江南粮食至京,短短几日之间,东京城的低价的米便被市易物收购而空,而江南用作出售的米又被官府收购,米价在恢复如常的基础上稍降。
因官府朝廷管控,使得各大被刘氏排挤而倒下的米业纷纷又活了起来,刘氏米行不再独占鳌头,刘怀瑾将桌案上的茶盏一把推翻,这不是官府打着市易务的幌子公然敛财么?
囤货奇居要管,我这只盈薄利还是要管...刘怀瑾当着妻子的面再次发怒道:既如此,还要牙人做什么,直接由官府接管便是。
爹爹说官家已经好几月没有常朝了,接见大臣时遇到劝谏要么装糊涂要么装睡...为此事刘怀瑾之妻章氏已经回了好几趟娘家。
刘怀瑾知道妻子是尚书右丞最宠爱的女儿,于是平了一口气,就算有官府为限制,可官府里头毕竟也是活生生的人。
章二娘转过身,每次都要我去求爹爹,可官人的爹爹还是新法的支持者呢。
刘怀瑾无奈,便乘车回了安州巷的尚书右丞宅。
刘书柏忙于新法,手中还有诸多事务,为防止裁剪的冗官再次出现,政事堂与六部共同商议乾元改制,将旧散阶废除重新制定新的官阶及本职。
相公,大郎回来了。
刘书柏顿下笔旋即又继续,告诉他,不见外客。
这...管家楞在门口,相公就衙内这一个儿子。
我就当他死了!刘书柏将笔搁下,悔不该当让他进京接管刘氏的商行。
刘宅的院落里,刘妙仪荡着秋千悠闲道:哥哥还是回去吧,现在是新法的关键时刻,市易务刚置,须知官商勾结的后果,爹爹是不会见你的。
是,他是官,我是商,可天底下哪有父亲不愿见儿子的?泰山为宰相尚且疼惜我这个女婿,他倒好...
爹爹入京受到官家重用,哥哥打一开始便盯上了此事,可当朝和前朝已经不一样了,天子不会任由商人勾结而只守着自己的朝堂。
刘妙仪从秋千上坐起,我不明白,哥哥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旋即又道:哥哥这些年变得有些让我认不出了,总觉得像变了一个人。
贪欲是无休止的,咱们的生活就是朝廷里那些日日面君王的士大夫也不如的,哥哥还有不满?见兄长不言语,我懂了,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只是一句空话,人多的是达者敛财聚富,永不知满足,哥哥不愿入仕,是因为知道朝堂的不公,并不是因为所谓的自在,这些自欺欺人的话不过都是因为哥哥想要遮掩自己虚伪的内心。
二娘变了,刘怀瑾冷下从前和善与伪装的脸,变得让哥哥都快要认不出了。
刘氏突然笑道:哥哥忘了吗,善于伪装的并不止你,因为,旋即走近抬头,我们是同胞兄妹。
有时候,哥哥真的很羡慕你,什么都看得洒脱,作为女子。
洒不洒脱与我是不是女子没有任何关系,不要试图给别人强加定义,正如哥哥是哥哥,我是我,我们是兄们有相似之处,但我们也永远都只是自己,哥哥要是看开了,也会这般洒脱的。
刘怀瑾长吐了一口气,我永远都说不过你,但哥哥有哥哥的理由。
刘氏捂着嘴笑了笑,二娘都知道的,爹爹在书斋,哥哥进去吧。
刘怀瑾楞道:不是说大人不愿见我么?
相公当然不会见员外,可是爹爹又怎么会不想见自己的儿子呢?
刘怀瑾进书斋还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房间里就传来父子争执的声音,紧接着破口大骂。
刘书柏指着刘怀瑾的鼻子,你要是有你妹妹一半沉稳,我用得着事事都避开你?
爹爹自幼偏心何必这样惺惺作态...
啪!正气头上的人想也没想便一巴掌甩过去,你就算是成为了牙行里的头,若是没有了命,你要了做什么?
刘怀瑾摸着脸,不管我做什么,你打心眼里就不喜欢。瞪了父亲一眼后转身离去。
站住!刘书柏撑着桌子,姜赋平在三司多年,他是皇后殿下的亲舅舅,你要是动了歪念,与之陪葬的便是我们整个刘家,天子对妻子的在乎不会因为器重而手下留情。
刘怀瑾垂下手,站了一会儿后低头颤道:大人。
刘怀瑾侧过头,您了解过您的儿子么?旋即提步离去。
前省送来的札子堆积在坤宁殿的案桌上,除了几个住持改革大臣所呈的奏疏及边防军务外,其余官员所呈都被放在一边置之不理。
殿外酷暑难耐,殿中省送来消暑的冰块,皇帝躺在床椅上渐渐睡着,拿着奏疏的手逐渐滑落垂在椅侧。
殿外的庭院里,乳母与宫人们撑着伞随在一个扎总角的小女孩身后,茂盛的花丛中有扑腾的蜜官飞进花蕊,还有轻轻煽动着翅膀的花贼。
小心看着蜜官,别蛰到小主子了。
一只纯黄色的花贼落到女孩的发髻上,是蝴蝶。
跟随的宫人便挥手驱赶,公主,这外面太阳大。
福庆公主追着黄蝴蝶一路小跑,没过多久便到了殿廊的台阶,瞧见正殿里似乎睡着的人便抬着小脚走上石阶,跨进门槛后加快了噔噔噔的小步伐,爹爹。
连唤了几声后都没有听到应答,跟随公主入内的宫人止步在殿外犹豫的看着殿内,乳母本想进去将公主带出,旋即被宫人拉住了手,官家素来疼爱公主,你我奴仆看着便好。
福庆公主顺着椅子爬到皇帝身上,突然扑上前大喊道:爹爹!
睡梦中的人被一声唤惊醒,手里的奏疏也被吓落,旋即心慌的抓稳了将要落地的女儿,拾起旁侧掉落的奏疏松了一口气笑道:是如华啊。
爹爹都好些天没有出去了,外面有好多采蜜的蜜官和漂亮的花贼。
皇帝摸了摸福庆公主的小脑袋,看着奏疏上知枢密院事陈煜的署名,挑起眉头将其扔至一边叹道:爹爹近日事情比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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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庶王(GL)——于欢(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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