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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庶王(GL)——于欢(24)

    是,无论妾做什么,终究都敌不过柳姑娘的一句话,对么?
    姐姐这话...卫桓撑起半个脑袋,扭过头与她对视,车内烛火微暗,衬着眸中点点星光,时而亮,时而暗,是什么意思?
    吁!
    王爷,王妃,到家了。
    妾扶王爷起来。
    卫桓一把握住萧幼清伸过来的手,姐姐还没回答我。
    萧幼清微睁着双眸,王爷真的想知道吗?欲伸手抚上楚王的脸颊时。
    卫桓却将头撇开,像是逃离,算了,我累了。
    萧幼清将悬在半空的手放下,小心翼翼的扶起楚王,马车旁早早就等候了一干人从府内出来的仆从。
    二人一路上不相顾,也无言,只有宫女与女使们在底下的窃窃私语。
    小六子心疼的看着主子,大氅包裹的中衣后背血迹斑斑,他将眉毛扭做一团,这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呢,回来就...
    阿郎这伤口,要不要叫孙太医过来?
    卫桓极力的摇头,今夜是除夕,孙太医一年都在翰林医官院忙碌,难得到了年尾,就不要去打扰人家团圆了。
    看着楚王痛苦的神情,萧幼清轻声吩咐道:你扶王爷好好躺下,勿要沾水,我去取药,一会儿过来给王爷换药。
    是。
    萧幼清走后不久,卫桓就听见身旁传来小声的抽泣,遂很是无耐的回过头,我这儿还没死呢!
    阿郎不知道,阿郎走后王妃回来发现不对劲,就一直逼问,可奴婢哪知道啊,之后赵王来了,说您被陛下庭杖,还关进了宗正寺,王妃脸色都白了,就直冲冲的闯进大内去了。
    小六子的话令的楚王第一反应便是萧幼清在日落后闯入了大内。
    日落那会儿子是她挨板子昏厥的时刻,她怔的抬头,眨了眨眼睛,心里思道:闯进宫的吗昨夜是在宗正寺苏醒的,原来一路上熟悉的味道,是她啊。
    第31章 克定厥家
    随后她才想起还有个赵王,于是迟疑的看着小六子,问道:赵王?
    小六子连忙点头,是啊,是赵王亲自来报的信呢,大娘子吩咐奴婢看家,奴婢只好差人出去打听,才知道今日城门刚开隆德开国公就回来了东京,回了趟家卸下盔甲才骑马赶入大内,阿郎是不是早就料到了开国公会提前回来?
    卫桓将头埋回枕头内,喃喃道:难怪今日清早醒来没有看见她。枕头内眉目紧锁,深深颤笑,明明在意料之中,可是听到时,为什么还是会感到意外!
    阿郎可把奴婢吓坏了。
    她又问道:昭华阁那边呢?
    小六子摇摇头,贵妃娘子那边没有消息,康宁公主倒是差人来打探了,孙太医事后都给报了平安,这不,还送了角子过来。
    我这么折腾一番,怕是把娘与阿姊吓得不轻吧。
    虽说陛下这么些年来一直不管不顾也不问的,但是这般重的责罚还真是头一遭,吓坏奴婢了。小六子皱眉说着自己都觉得疼,这次的事情,奴婢总算看明白了,楚王妃她,是真的在意阿郎,奴婢侍奉阿郎这么多年,大内什么样的人没看过,这打心底的担忧与喜欢啊,是装不出来的。
    小六子站在一旁躬身看着她,反问道:阿郎总说王妃图什么,可是,阿郎又图什么呢?不等楚王说话,小六子便又紧接道:阿郎时冷时热,拿了,不敢拿太紧,可是呢又不想松开,所以阿郎大抵,也是不舍的吧。
    小六子自幼一直跟在她左右,楚王妃嫁入王府时常会与主子在一起,他便隔着跟在后面尽其本分,旁观者,能将这些看得更为清楚与透彻。
    卫桓撑起自己,想要辩解什么,只听见房门开合的声音,小六子便向后退了几步,躬身道:奴婢先告退。
    等等。萧幼清叫住他。
    大娘子还有什么吩咐?
    将案桌抬到王爷的榻前来。
    是。小六子出去叫进来一个厮儿,与他一起将一张案桌抬到了楚王榻前,也不问楚王妃要做什么。
    奴婢告退。
    你要做什么?卫桓不明其意。
    王爷先躺下,妾给你换药。萧幼清从喜秋手中接过热水,你也下去吧,守在门口。
    是。
    萧幼清拿过两件干净的中单,王爷的单衣,是自己解呢还是妾...
    本王自己来。
    马车颠簸,尽管她十分的小心,可抬上抬下终究难免磕碰到,伤口裂开,萧幼清接过染红的单衣,双手微颤,突然觉得父子之情薄如纸,自己的亲儿子,皇帝还真是心狠的下得去手。
    卫桓见萧幼清紧凑着眉角,又想起了刚刚小六子的话,还没等萧幼清问疼,姐姐别担心,最疼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这伤我躺个几日也就好了,不打紧。
    萧幼清俯下身,拧干热水里的绢巾,几乎是秉着呼吸,小心翼翼的擦拭伤口,动作轻柔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手重弄疼了她,最后外敷止痛的伤药。
    瞥见楚王额头上的汗珠,面白如雪,双唇也无血色,便也能猜到如何之疼,离子时还有一些时辰。
    卫桓轻呼一口气,侧头看了看桌案上横放的桃木板,所以姐姐是想让我书一副桃符吗?
    是,妾问过祁内侍了,楚王府的年,会放下人归家团聚,但王爷自己是从来不过的。
    没有旨意,我不能留在娘身边,自己一个人,有什么好过的。
    王爷这定义,是自己给下的,所以忽略了身边那些关心你的人。萧幼清在砚台上注入些许清水开始研墨。
    关心我的人,可我又能回报什么呢?卫桓眨了眨眼,随后直看向她。
    她们不求回报。她将笔递到楚王跟前。
    卫桓接过笔,用另外一只手吃力的撑起,十二月的桃符市上可以买到一大把,我如今都这样了,姐姐还真会为难我。
    萧幼清走上前去,小心的搀扶起她,王爷自己说的,王爷是楚王府的主人,岁除日总要讨个彩头。她忽然低头凝视,这也是妾,嫁入王府陪王爷过的第一个年。
    卫桓并没有抬头看她,只是发自内心的浅笑,沾了沾墨问道:写什么?
    凭王爷。
    她便想也没有想的就玩笑道:左书神荼,右书郁垒?
    萧幼清挑了挑眉头,那妾还不如去桃符市上买一副。
    不是姐姐说任凭我写的吗?卫桓便爽朗的笑着先将横批写了。
    横批固定文字,为,顺天行化。写完后又提笔凝神了许久,突然亮眼道:哎,想到了。
    新年纳余庆,后蜀皇帝为自己寝宫门前写的桃符,我在四川成都府的时候,见的最多的是锦竹年画,西蜀的喧嚣繁华可与东京相比。只写了右半她便将笔递过,嘉节号长春,这一句,就由姐姐来写完吧。
    萧幼清呆愣了许久,迟迟不肯接笔,凝神那桃木上的墨字,原来王爷写的,是魏碑,倒是妾这一手字,显得班门弄斧了。
    纵然相似,但却不同,故没有高低之分,写字画画,我凭的不是兴趣。她将笔塞入萧幼清手中,怎么说你也是楚王府的女主人,这另一半理应由你来写。她便将身子挪了挪,腾出地来。
    萧幼清握正竹笔,正书另一半桃符,卫桓便又道:蜀中的山水,也是东京城所无法拥有的,若有机会,我带姐姐去看好不好?
    不经意间的话,使握笔人的手微颤,如同心颤,将那原本写的极好的字写皱了一笔,卫桓见状便勾嘴笑道:难道没人告诉楚王妃,写字的时候要专心吗?
    萧幼清轻轻佻起眉头,看来,要重新写一副桃符...
    这倒不必!她挪了挪身子,凑到萧幼清身后,旋即跪直身子,弓腰将她圈在了怀中,覆上握笔的手,就这样搭握着一边书写剩下的几个字,更顺势覆在她的耳畔轻声道:姐姐的字,功力在我之上,只是姐姐的心,不在此。
    楚王突然来的举动与触碰,使得萧幼清原本平静的心惊起了波澜,她楞的抬头,看着楚王专注的侧脸。
    姐姐的手还是这么冷,上回的炉子呢,姐姐没有用吗?萧幼清出身勋贵,如今又是楚王妃,怎会缺一只手炉,那个炉子可是我从四川带回来的,上面所刻,是我亲手,别人都没有呢。
    她抓着萧幼清的手将笔放下,回过头,楞眨了眨眼睛,姐姐为何这样看着我?
    姐姐该不是觉得那炉子是我随手塞的,用完便扔了吧?
    萧幼清只是轻轻摇头,卫桓便起身朝外道:六子!
    小六子推门而入,阿郎,奴婢在呢。
    去将这桃符钉好。
    小六子看着一半魏碑,一半柳骨,笑眯眯道:不愧是阿郎与大娘子,就是那桃符市上大家写的,都没有这般齐整好看。
    她抓起案上的折揲扇向小六子扔去,去去去,干你的活去!
    嘿,阿郎这扇子?小六子抱着桃木板,低头瞧了瞧怀里这把特殊的扇子。
    赏你了!
    主仆打笑间,隐约见到楚王妃也笑了,小六子便将扇子揣到腰间,那这扇子奴婢可拿走了,到时候阿郎可别问我要。
    打赏一把扇子,连问了几次,萧幼清看出端倪,插口道:这扇子,有什么特别吗?
    小六子瞟了一眼主子,旋即朝萧幼清道:阿郎这扇子是故人所赠,喜爱的很,平时从不离身。
    故人?
    与其说是故人,不如说是旧人,旧人自是不会哭的,但如今喜见新人笑,阿郎总算是苦尽甘来。
    最近,你倒是卖我卖的挺勤,扇子还我。
    哎,君子怎能言而无信,阿郎送出去的礼,怎么还有要回来的道理,奴婢不给,奴婢告退。
    平日我纵容他纵容惯了。
    王爷怎知道,旧人会不会哭呢,又如何知,新人是真的笑。
    卫桓怔住,旋即颤笑,什么旧人新人...
    王爷有时候,特别喜欢装糊涂,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故意的,王爷不愿解释,那妾就当王爷是故意的吧。
    她本想替自己争辩一番,只听得萧幼清又问道:王爷还记得大朝会那夜吗?说罢,萧幼清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脸庞。
    就是那天本王给了你一只炉子。
    萧幼清不满意的纠正,语气略冷,晚上!
    卫桓愣了愣。
    王爷说太子当下是储君,日后就一定会成为储君吗...
    这...
    王爷还说,王爷如今是亲王,日后,就说不定了。
    住口!
    萧幼清抬起头,这可是王爷自己说的,王爷难道忘了吗?
    所以你就抱着这个妄想,我不让你走的时候你要走,现在我放你走,你又不肯走。
    妾为什么想要走,真的是妾抱着这个妄想吗?
    萧幼清想要走,是想让楚王府回归宁静,如今不想走了,是因为楚王府已经彻底避不开污浊,离了萧家的楚王,孤立无援。
    什么都不用说了,先前的不过是气话,楚王府僚属不大不小也有数十人,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抉择,而害了这些不相干的人。
    至少她如果没有参与党政,新帝继位,国家仍旧需要运作,聪明的帝王便不会轻易动那些臣工,你说我是妇人之仁也好,总之,我心意已决。
    骗不过的,是眼底闪过的一丝害怕,萧幼清终究不是她,不能设身处地从她的角度去想,也许是皇帝父亲的冷漠以及两位兄长的狠心让她看不到希望。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炮仗升天的炸响。
    子时正!
    萧幼清呼了一口气,放下所有,缓和道:新年了,祝王爷福寿安康。
    她从榻上再次爬起,寻着自己的靴子,福寿就算了,活的越久,看的就越多、越透彻,未必是件好事。她又笑了笑,不过命短的一般都是帝王。
    这话好像也不对,说反了,是帝王都薄命,你既希望我福寿,还将我往那儿推?
    命数,是天定的。萧幼清扶着她起身,将一件狐裘披在她肩上。
    卫桓摇头,错了,命数,从来都不是天定,而是人定,姐姐此般言论,可是信佛?
    萧幼清点头,原先妾是不信的,但是母亲信,母亲逝去后妾便开始信了。
    萧幼清扶着她出到庭院,东京城的上空被焰火所发的光芒笼罩,万家灯火的小院里,百姓围炉而坐,不乏有衣着华丽的男子抱着穿着新衣裳的男孩,扎着总角的孩童们也停下追逐打闹纷纷抬头,眼里充满着星光,万丈光芒下,一片祥和。
    焰火与鞭炮齐鸣间,只听见楚王独自一人喃喃自语,先太子的策论如果能被采纳,大宋将比现在繁华千倍!
    将楚王安置好,趁着围炉赏焰火,萧幼清回到寝屋内翻寻。
    姑娘在找什么?
    你有看见大朝会那日我带回来的手炉吗?红色的
    那手炉姑娘不是嫌弃不好看吗?
    萧幼清皱起眉头,我以为,那只是她随手塞过来的一个炉子。
    喜春抿着嘴点点头,原来是姑爷送的,那手炉外的绒裹是普通了些,姑娘扔给奴后,奴便拆开看了,是赤铜炉,雕花也不是宫里的式样,虽粗糙了些,可上面的字是极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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