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的声音又细又小，沈离惊慌之下找到了这个借口，说完后他又下意识补充了一句：光线，太暗了。
    拙劣到极点的借口。
    眼前的苍白男人眼神中没有任何波澜，就这么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是在继续等他的解释。
    沈离确实没有来过二楼，昨晚只是在一楼沙发上，可这话任谁都不会轻易相信。
    惶恐至极，他想起那几个信息素和精神力受损的Omega同行，被送出领主府大门的时候，身上有不同程度的伤，外部伤势都不算什么，医疗发达到能够治疗好，可要是伤到精神海域和腺体，就真的成了残废。
    而楚渊是个疯子，精神力暴动和信息素紊乱，双重病症的疯子。
    性格阴沉冰冷，也十足的残忍暴虐。
    有人推断过，他嗜血暴力的原因，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可即便是最顶尖的医生和医疗设备，都无法治愈他。
    他需要信息素的安抚，可一旦有不顺心的地方，哪怕是在进行临时标记，Omega也会被他变得紊乱的信息素刺激到。
    Alpha的信息素霸道强悍，楚渊更甚，他的信息素一旦紊乱，会直接伤害到Omega的腺体，甚至是信息素本源。
    而最糟糕的情况，是他陷入狂化后精神力暴动，那个被伤到精神力本源的Omega疯了，狂暴的精神因子在脑海里搅动，最后没有活成。
    想起这些，沈离瞳孔在颤抖，他不想变成那样，伊莱在等他，他想完好无损的出去，轻伤没有什么，只是不想残疾，也不想死。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他因为过于紧张，压抑又稍显急促的呼吸声。
    至于楚渊，他很平静，平静到冰冷，没有走也没说让沈离走。
    不知道楚渊在想什么，可沈离知道，如果再不做些什么把这件事掩饰过去的话，他可能，就真的完了。
    想到自己刚才的借口，去卧室找一个Alpha，任何一个成年人都明白其中的含义。
    于是他踮起脚，颤巍巍伸出胳膊，看楚渊没有任何反应，就搂住了他脖子。
    Omega的信息素散发着淡香，像是汇入大海的小小溪流，安安静静地融进汪洋中，潺潺拢在两人周围，试探着，在楚渊身旁小心停留，乖巧又顺从。
    男人长得太高了，他踮起脚也亲不到，除非低头。
    做到这一步了，沈离看他依旧什么都没说，像是任由自己。
    胳膊勾着楚渊脖子，小心将他往下拉，在那张薄唇上亲了亲，动作轻轻的，紧张到一触即分。
    亲完后沈离没有收回胳膊，他记着要完成的任务。
    楚先生。
    潜意识里很怕楚渊失控，他小声叫着对方，这样细小的声音带有安抚意味，不止是对楚渊的，还有对他自己的，努力让自己不要退缩。
    因为沈离的胳膊，楚渊被迫低头，他还是没有表态，鼻息间有着Omega染了体温的淡香。
    下巴轻放在楚渊肩膀上，他踮着脚，想要看清楚渊身后书房的布置，最好，能发现他要的东西。
    没有对方高，用这样的姿势看后面的布置，只要楚渊稍微直起身子，他的打算就会落空，而楚渊也确实这么做了。
    视线只来得及扫过书房桌子和靠着墙的置物架，阴天光线黯淡，书房里的灯没开，只靠着从落地窗透进来的光亮，确实无法看清大部分东西。
    心中依旧忐忑，沈离心思转着，他收回了挂在楚渊脖子上的胳膊。
    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混过去。
    忐忑的心还没落下，一只大手扣在他颈后，楚渊低头再次亲了过来。
    似乎是被刚才的主动挑起了兴味，只不过那双冰冷的眼睛依旧没有情绪波澜。
    沈离这次记住了，他下意识又无意识攀上楚渊脖子。
    被临时标记，Omega的血液和信息素里掺杂了Alpha的气息，不论是否有感情，起码在生理上对Alpha产生了下意识的依赖。
    对天生就偏脆弱的大多数Omega来说，会不自禁想要靠近标记他的Alpha，甚至想要得到安慰。
    身体向楚渊靠拢，房间里充斥着Alpha信息素，哪怕信息素强横到让他害怕，怕到不敢接近楚渊，可生理本能却让他想要离楚渊再近些。
    伊莱。
    这个名字在心里不断回转，被其他Alpha亲吻和标记，让沈离十分难过，他闭了眼睛，将心里的难过压下。
    初吻和初次临时标记，之前他从未想过，是和伊莱以外的人做。
    可只有完成任务后，他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过度的亲吻让他不适，几乎呼吸不过来，也是在亲吻的时候，他整个人又挂在了楚渊身上。
    结实的小臂横在他腰间，跟刚才的亲吻一样，应该是防着他掉下去。
    沈离知道，不让他掉下去，只是为了不扰乱兴致。
    两人处在了平视的位置，分开之后，白皙漂亮的Omega喘着气回神。
    见楚渊苍白的脸平静冰冷，一直都没有发狂暴怒的迹象。
    小心翼翼的，沈离搂紧了他脖子，这是十分亲密的动作。
    信息素的吸引让他对这样的动作无法抗拒，可也是借着这样的理由，想要继续任务，不再像刚才那样被亲的晕乎乎，挂在楚渊身上都不知道。
    下巴轻轻放在楚渊左肩，借着黯淡光线，他眼睛迅速扫过楚渊身后书房。
    没有看到自己要找的东西，应该是藏起来了，不知道机关在哪里。
    扫描仪器在上衣口袋里，可他不敢伸手去拿，怕引起怀疑，只能老老实实攀着楚渊脖子。
    楚渊一直没说话，也没把他丢下来，所以沈离也吃不准他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在心里数了十秒，估算着应该差不多了，他就忍着信息素的吸引松开手，打算下去。
    今天没有任何收获。
    不过能完完整整从主楼走出去，就已经是最幸运的了。
    然而事与愿违，楚渊住的主楼在领主府是禁区一般的存在，擅自闯入这里的Omega，不付出些代价是说不过去的，更何况他用了那样的借口。
    当裤子被解开脱到大腿的时候，沈离又惊又怕，他下意识按住了那只骨节分明却又瘦削的大手。
    楚渊停下，书房里的气氛压抑到令人窒息。
    血液里的信息素让沈离对楚渊有种又怕又想接近的复杂心理。
    视线和那双冰冷黑眸对上，属于Alpha的强大信息素在房里翻涌起来，像是紊乱之前的信号。
    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沈离垂头咬住了下唇，其实无论楚渊做什么，他都不敢反抗。
    还没到主星的时候，他就被隐晦告知，如果必要，可以付出身体的代价。
    伊莱说的很痛苦，却依旧安慰他，那些都没关系，他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
    他不再按着那只手，放弃了抵抗，微垂着眼眸，可睫毛的颤动表明了不安。
    Omega的身体和普通男性不太一样，尽管外表相似，信息素遮掩起来可以伪装成普通人，可他们依旧是不一样的，多了一处适合承受和孕育的地方。
    无意中抓住了楚渊腰侧的衣服，细白手指紧紧攥着，忍着莫大的羞耻。
    占有欲让楚渊必须确定，自己的所有物没有被其他人侵染过，哪怕沈离身上并没有其他Alpha的信息素味道。
    试探过后，楚渊很快收回手，见沈离低头提裤子，他忽然开口：今天开始擦药，一个星期后住进来。
    冰冷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刚穿好裤子，手还没从腰两侧离开，沈离就僵硬在那里。
    一个星期后，是楚渊的发热期。
    在被送过来的时候，这些消息他已经知道了。
    过来拿药。
    示意沈离先往前，等他离开房门后，楚渊打开门率先走出去。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药，可基本能确定是用在哪里的。
    在拿到东西之前，这些是他无法抗拒的。
    跟着楚渊进了卧室，天花板上的灯开着，但光线很黯淡。
    楚渊的卧室很大，地上铺着很软的地毯，也铺的厚实，踩上去软绵绵的，床也很大，大到和沈离正在住的客房面积几乎一样，床宽不说，光是长度就七八米左右。
    兽型是大型动物的Alpha房间基本都是这样，只是楚渊的卧室还是过于大了，让沈离忍不住去想，他的兽型究竟有多庞大。
    明面上的东西不多，除了床以外，其余地方全是铺着地毯的空闲，除了两边的床头柜就再没有什么。
    视线转动，沈离被床头柜上一个散发着微弱白光的球状物体吸引了。
    阿尔弥特之心，他这次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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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从主楼出来，沈离拿起靠放在外面的雨伞。
    雨还在下，空气阴冷潮湿，风夹杂着冷意袭来，让某种热意消散，只是依旧吹不散他身上Alpha的信息素味道。
    湖面被风吹起荡漾的波纹，沈离低着头，脚步匆匆从桥上走过。
    腿l间药物的湿润感让他想赶快回到房间，尽管这件事除了他和楚渊，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可他还是做贼心虚一般，生怕被人看出来。
    他上衣口袋里有一管药剂，楚渊说是三天的量，早晚要用。
    出来时那个冰冷苍白的男人什么都没说，可他知道，三天后就要过来取药。
    回到客房，被雨飘湿的外套都来不及脱掉，沈离趴在床上，把脸埋进了松软枕头里。
    充斥着信息素的昏暗房间，指节修长的手，冰冷又淡漠的眉眼
    第一次擦药，不是他自己擦的。
    那个苍白的男人没有任何情绪，像是在完成一个冰冷的任务。
    只是指腹和手掌的温度让他害怕。
    被临时标记不久，Alpha的信息素在作祟，身上衣服上沾染的味道挥散不去，存在感十分强烈，让沈离无法摆脱楚渊对他的影响，脑海里不由自主想起从昨晚就开始的经历。
    呼吸憋得难受，他转过身，仰躺在床上。
    比起其他被送进来的Omega，他的讨宠，还算成功。
    讨宠。
    这个词让沈离脸色白了白，他侧身蜷缩起来。
    在为期半个月的紧急训练中，Omega情报人员培训部门的课程里有提到过这个词，如果要成为一个优秀的Omega情报人员，这种手段是要掌握的。
    事实就是如此，被送进领主府的Omega，无一例外都是给楚渊的，所以他闯进主楼，说出那样的理由来，在某种程度上十分合理。
    一个迫切想要在楚渊面前讨好献媚的Omega.
    权势和钱财让无数人想要爬上楚渊的床，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他有病，冰冷又残暴。
    用这样的形象来掩饰间谍的身份，在权势争夺中并不少见。
    沈离依旧在担心，自己是不是暴露了。
    可楚渊让他一个星期后住进去。
    如果暴露的话，谁都不会让一个疑似间谍的人进入重要的地方。
    傍晚，因为天气原因，天早早就黑了。
    沈离站在院中看着头顶的灰色堡垒，上面亮起了灯，点点灯光很像夜空里的星星，只是冰冷了许多。
    他没有正当身份去那艘举行宴会的星舰，既不是被邀请的客人，也不是要在上面做事的服务生。
    可今晚会有那边的人来，他必须想办法上去。
    载着人上去的飞行器就在门外，应该是最后一批了，之前所有物资已经运上去。
    他朝门外走去，在飞行器起飞之前找到个空位子，低着头坐下。
    可惜还是有管事的发现，走过来站在他面前问：沈先生，您也是要去上面？
    沈离这才抬头，表情忐忑，他沉默一下才小声开口：我没见过私人星舰，想去看看。
    因为他的身份确实尴尬，管事有些犹豫不决，他离开座位这里，站在飞行器门口打开光脑询问。
    沈离看见后心中不安，怕自己被赶下去。
    应该是在问莫管家，领主府很多事情都是他打理的。
    沈先生，安全带请系好。管事很快问好了，他提醒沈离，飞行器这时也启动了。
    灯火通明的星舰，看不见丝毫武器的踪影，各种装饰看起来奢华无害。
    沈离走到宴会大厅，已经有很多人到了，无论男女都衣着鲜亮，他们举杯笑谈，看上去和平时的宴会没有多少区别，只是偶尔眼神中会透出些不安。
    这里是楚渊的地盘，有一部分人之前从未来过，对那个冷冰冰的星域大领主，记忆还停留在他前几年到处征伐扩大地盘，不过从去年开始，楚家的动静就少了很多，直到今年再没有出现过大的消息。
    外界不少人都在猜测，是不是他的病情已经恶化，各种猜想不断涌出，而只有这个占据了主流。
    楚渊的双重病症实属罕见，患上其中任何一个的，都抗不了这么多年，要么熬上三五年精神力暴动而死，要么体内的信息素源在急剧变异增大后又萎缩，彻底成为一个废人，而这两个里，精神力方面是最危险的。
    可他从十岁起就传出的病症，到现在十二年过去，还一直活着。
    今天是楚渊的生日宴会，每年他管辖的星球都会有人过来，也会邀请一些联盟政府管辖下的人，基本都是生意上的合作者。
    沈离想到自己以前接受过的训练，装作是来的客人，从侍者的托盘里拿了杯酒，开始在宴会大厅里找和他接头的人。
    等视线和那个熟悉的人对上之后，怔愣过后就是藏不住的喜悦。
    伊莱。
    理智让他压下了快步走过去的念头，沈离稳了稳心神，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朝笑着看他的伊莱戈尔曼缓缓走了过去，像是在宴会上随意走动遇到可以交谈的陌生人。
    伊莱戈尔曼旁边有个漂亮的女性，她挽着伊莱的胳膊，应该是一同来的女伴，沈离不认识。
    安娜贝尔，叫我安娜就好。
    一头红发的安娜笑着对沈离说，她的露肩礼服漂亮又华丽，身材也极好。
    而沈离注意到她露出来的肩膀上纹着一大两小三颗星星，围绕在一起。
    他见过这幅小图案，一个月前被送进来的时候，有人告诉他，带有这个图案的，就是他的接头人，只是没想到会是纹身。
    沈离，晚上好安娜小姐。
    知道安娜就是他的接头人，沈离却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礼貌地跟她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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