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这里的第一炷香，第一份纸钱都是他亲自完成的。
    但是，他没有靠近。
    本来，他以为今年会有很盛大的祭祀活动——他甚至早就安排好了，自己第一年来祭拜“丈母娘”，必须声势浩大，风风光光。
    当然心底也打着小九九，祭祀完毕，当然就要收取“回报”——那肯定是马上结婚了。不然，怎会写上“孝婿曲存姿”？
    却不料，人算不如天算。
    一场灾祸改变了一切。
    那几个字也成了一个笑话，伫立在风中冷冷地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他悄然在很远的地方看着这一大伙人谈笑风生，敷衍应酬，方大壮真可谓煞费苦心，这么早就等着守着，丽坤无论什么时候回来都是自投罗网。
    当一大群人喜滋滋地簇拥着二人慢慢地往当地的乡村祠堂走去……
    当九大碗的香气冒出来之后，他甚至看到乔之君的轮椅，座驾，以及他在诸人的簇拥下，一直以方丽坤的代言人自居……
    一直都是这样！穆乔之一直是方丽坤的代言人。从六年前就开始了。
    没错，他的确年年陪丽坤祭祀母亲——方母是他穆乔之亲手掩埋的，在她最凄寒落魄的时候给予的援助——所以，今时今日，他自然有资格继续站在这里。
    如果说穆乔之当初是雪中送炭，那他曲存姿充其量不过是锦上添花。
    人人感念雪中送炭，锦上添花嘛，真的可有可无。
    所以，他连鄙视乔之君的资格都没有。
    他甚至没资格指责乔之君剽窃胜利果实——早在六七年前，乔之君连树都种好了。
    尤其，他没料到乔之君不顾腿伤，不顾这么远的路程，竟然坚持赶到这里。
    穆乔之，从来不是一个善茬。
    更重要的是，她爱他穆乔之——要不是她爱他，怎会随便找茬就一番发作，冷酷无情的跟自己一刀两断？
    穆乔之的受伤是一个契机。
    她一直在等这样一个契机，然后，把他赶走——曲存姿，在她的生活里，从来都可有可无。
    昔日，他还可以欺骗自己，说她早年受了太大伤害，跟自己闹闹矛盾也是正常的——这一次，他连借口都没有了。
    那是不爱——
    人家真正不爱你。
    丝毫也不爱你。
    曲存姿，你再死缠烂打下去，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
    方丽坤和穆乔之才是一对金童玉女。
    人人都说他俩天作之合：就连萍水相逢的朱老先生一见面都这么说。
    那二人，已经成为了众人口中的典范，拆不散，打不开，任何人企图插在中间搞破坏都是枉做小人。
    姜月明失败了；
    他曲存姿也彻底失败了。
    直到众人彻底离去，他才悄然靠近墓碑，照片上，方母非常年轻，笑容非常秀丽，只是眉梢眼角总是隐隐一层凄寒之意。
    这跟她女儿不同——傻傻的李小宝，从第一面起就不是这样——她总是傻傻的笑，笑得仿佛整个世界从来没有什么烦心事。
    他为这可怜的女人上了一炷香，才悄然离去。
    自始至终，没有任何人发现他曾经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