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好痛……
    方牧恩趴在了桌子上，额头泌出丝丝密，脸色苍白的让人心慌。
    陆琛晟马上抱起了方牧恩，放到了车上就开始极速行驶。
    到了医院就拨通了陆琛皓的电话，躺在病床上的方牧恩脸色白的几近透明。
    “牧牧，牧牧……”
    他从来没见她这个样子过，那种脆弱发抖的样子就像那天在车上，他们被困在里面，鲜血一点点的浸透她的裙子，她在发抖，在害怕，她抓着他的手臂，求他。
    “阿晟，救救我们的孩子。”
    突然，原本昏迷在他怀里的方牧恩突然睁开眼睛，拉住了陆琛晟的手，紧紧的攥着，力道大的惊人，她眼角滑出一滴晶莹的泪水，带着哭腔喃喃求他，“阿晟，救救我们的孩子。”
    “阿晟，救它……”
    阿晟……
    阿晟，阿晟……
    陆琛晟心下一惊，那些尘封在记忆的过去如细细密密的雨一般飘来。
    现在牧牧肯定是想起了，他们的孩子早就不存在了。
    身为母亲，她已经经历过一次的伤痛，还要再经历第二次吗？
    他突然后悔了，也许他就不该带她去以前的地方。
    也许他就不该让她想起过去。
    那样的痛，怎么忍心让她再经历一次……
    他用另外的一只手抹去了方牧恩眼角的泪水，可是睡梦中的方牧恩，她的泪水如珍珠一般的滴落，源源不断的流了下来，落在他的心上，烫的他心疼。
    可是他却不能做什么，他只能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痕。
    不一会儿，方牧恩如一个苦累的孩子，嘴里还小声的喃喃着，眼角的泪已经停止，渐渐的之能听到细细的抽噎声，最后到了平稳的呼吸声。
    她再次昏迷了过去，整个人像个无助的孩子抓着他，搂着他，依着他。
    陆琛晟默默的松了口气，眼里带着晦涩难懂的神色，他顺了顺方牧恩的刘海，“牧牧，你知道吗？我最怕的就是你这样。”
    “牧牧，你知道吗？其实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并不是外间传言的神，也会像普通的丈夫一样担心害怕，害怕有一天你会受到伤害，害怕有一天你会不原谅我……”
    陆琛皓到了的时候，只看到了方牧恩苍白的睡颜，陆琛晟早已将她平放在床上。
    床上的她，青山般的眉黛始终拧成一团，似乎睡梦中遭遇到了什么痛苦的事情。
    他对着自家大哥点了点头，招呼护士推着方牧恩进行更加精密的检查，可是当拿到检查结果的时候，身为世界名医的他也不由得怔愣了。
    身体……没有问题？
    一个人如果身体没有问题，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不良反应？
    他拿着报告犹疑了。
    大哥还在外面，他要怎么说？
    陆琛晟焦急的等着，他习惯了冷漠示人，即便内心焦急万分，从外面看起来也是沉稳如山，只是紧握的拳头，青筋暴露却泄露了他的心底的烦躁。
    “哥，我还是建议带嫂子去国外走一趟，这样的病情我也没有几分把握。”陆琛皓眉眼里带着担忧，将一份完全不同于刚才所看到的检查报告递给陆琛晟。
    陆琛晟看着检查报告，眉头更是紧锁，牧牧的情况极为严重，时间拖延越久越不好。
    “哥，现在我可以很肯定的知道嫂子的情况真的很严重。”陆琛皓一脸的郑重，攥紧了自己手中的档案。
    哥，请原谅我的自私。
    我知道家里的催婚躲不过了。
    也知道我不该觊觎自己的大嫂，可是哥，我想多陪她一段时间。
    就只几个月而已，想和她多待一会儿。
    陆琛晟来回踱步，“要去多久，我一起去。”
    “英国那边我会联系以前的教授，时间不确定。”陆琛皓躲开陆琛晟的视线，看向一旁，“哥，这边的公司还需要你处理，不如让嫂子先跟我过去检查一下，确定需要在英国多待你再过来。”
    陆琛晟浩瀚无垠的眼眸沉沉的看着陆琛皓，他明白这个弟弟对牧牧的感情之深。
    他的弟弟也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是个男人都会有危机感。
    可是，现在，牧牧的身体更重要。
    “等牧牧醒了，我陪她先到英国检查。”
    “嗯。”陆琛皓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他清楚的明白，公司这边离不开大哥，暮卿悦在英国那边的时间由他说了算。
    “我已经让人给嫂子打了止痛剂，现在应该已经暂时平静下来了。”
    陆琛晟淡淡的嗯了一声，抬步走向病房，三两步后又停了下来，“现在我可以带她回家吗？”
    至少等牧牧醒来的时候，至少当她面对失去孩子的痛苦的时候……
    她看到的不是冰冷的病房，而是有他和她，还有他们曾经的爱情的温暖的家。
    他们的家。
    那样，牧牧的痛苦是不是会少那么几分？
    “当然可以。”
    得到陆琛皓的肯定答复，陆琛晟一边打电话给温城准备车一边小心翼翼的将方牧恩从床上抱起来。
    夜，凉如水，星，沉入雾中。
    顾继城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经过这两天的休整，他终于从打击中走了出来。
    可笑的是，柳飘飘听到消息后却突然出现，以女主人的姿态来到顾家，以为走了一个安易欣，她就可以当这里名副其实的女主人。
    顾继城没有心思陪柳飘飘闹，将自己关在书房内，任何人不许靠近一步。
    他在等。
    等一个很重要的电话。
    等他最后一张王牌。
    过了很久，电话终于响了起来，显示屏上清楚的显示着那个他等了很久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他才接通。
    里面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顾先生，威廉先生让我问你安好。”
    “威廉先生该回来了吧？”顾继城冷笑，过了这么久才打电话过来，分明是想撑着他，若是换了以前，就算他威廉财力再雄厚，他也不会卑躬屈膝到守着电话的地步。
    “不好意思，顾先生，这几日罗尔斯伯爵一直拉着先生看歌剧，还预定了以后半个多月的行程，恐怕一时半会不能来中国。”女子是公事公办的声音，“不过，先生让我告诉顾先生，您和他始终是一体的，您现在所遭遇的一切，他不会不管。”
    “哦？难道威廉先生已经有计划了？”
    “威廉先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我带给您几句话。”女子冷淡的说道，“这世上的事看起来复杂，其实很简单，如果人觉得自己被逼到了绝路，那么一定不是绝路，而是他将自己局限在了一个小的视角了。”
    “放开自己的眼界，自然能看到更多的路。同样的，一只手有五指，五指连心尚且大小不一，人心又岂是那么简单的？”
    顾继城沉默了，他了解威廉这个人，虽然喜欢装神弄鬼，但是做起事来却很有一套。
    尤其是，对敌！
    五指连心？
    陆家！
    陆老头和陆夫人，还有陆家三兄弟。
    他们真的那么团结，没有各怀鬼胎吗？
    陆家产业那么大，难道陆老二，陆老三甘心情愿的让老大独占？
    难道陆老头，真的愿意看到自己最优秀的儿子被一个女人迷惑？
    想到这里，顾继城笑了，那笑阴冷如同雪封万山，黑云卷城。
    “威廉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
    女子听见顾继城的回答，声音中明显带了一丝笑意，“顾先生明白就好，先生还说，他常年不在中国，照顾不到很多，不过媒体方面还有一些朋友，身为父亲，身为董事长，陆董事长一定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儿子为了女人耽误工作。”
    “看来威廉先生已经为我铺好了路？”
    “威廉先生是为自己和你铺了路。”
    “替我谢谢威廉先生，也请转告威廉先生，等他到了中国，我一定请他品尝品尝中国最特色的美食。”
    “威廉先生很期待您的安排。”
    挂断电话，顾继城觉得前所未有的身心畅快，威廉肯打电话过来，那么就证明英国那边暂时没有问题，顾氏被陆琛晟和那个女人毁了大半，但是顾氏和英国的医疗合作还没有被破坏。
    只要这个根基还在，顾氏就不会倒，他也不会垮。
    安家算什么，连威廉的一半都不如。
    暮卿悦，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和方牧晔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方牧恩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她躺在了熟悉而柔软的大床上。
    阳光斜斜的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窗帘没有拉好，细缝里透过的阳光洒在了她的脸庞上，很是刺目。
    刚刚醒来的方牧恩她眯眯眼，再一次睁开自己的眼睛，方才没有觉得阳光刺眼了。
    下意识的摸摸自己身旁的床单，早就没有了温度，她眼里划过一丝失落。
    方牧恩正打算起床，就听到了浴室里传来悉悉率率的声音，她穿起自己的脱鞋，好奇的去看。
    刚刚走进，就发现陆琛晟走了出来，只是一件浴巾裹着下体，上面的人鱼线暴露在了方牧恩的面前。
    方牧恩怔了几秒，脸颊上染上了红晕，陆琛晟带着笑容看着自己眼前的牧牧。
    方牧恩斜过了自己的视线，假装没有看到的样子，而心里却是波涛四起。
    她刚刚什么都看到了。
    陆琛晟如星辰一般耀眼的眸子紧紧的盯着方牧恩，她太平静了。
    经历丧子之痛，却还能将心思留在旖旎之中，这不像她。
    是他把她想的太脆弱了吗？
    也是，她原本就是那么坚强，不服输的性子，争强好胜，哪里愿意将伤痛撕开给别人看？
    可是，牧牧，连我也不许吗？
    陆琛晟缓缓的伸出修长的手臂，重重的一揽，将她揽入怀里，温热的唇肉柔柔的贴在她的耳边，那低沉冷漠的生意此刻疼惜入骨，“牧牧，我永远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