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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雨

    此处地势险要,别说建一座巧夺天工的宫殿,普通人连上到这云端之际都是妄想,可对冥王夙而言不过举手之事,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即便如此,南昱觉得如今风之夕的强大已经远超自己想象,对这位无所不能的幽冥之主而言,自己那点筹集军饷的俗事简直微乎其微,不值一提。
    自己极尽全力追赶着风之夕的脚步,眼看就要比肩而行,势均力敌,谁知他摇身一变,换了玩法。
    破印而出的冥王夙一骑绝尘,南昱一介凡躯,穷极一生再难望其项背。
    就连南谷上空那场半真半假的缠斗,恐怕他的小师叔也只是陪他玩玩而已,若真要论个高下,结果不难想象。
    “不喜欢?”风之夕打断南昱的暗自感慨。
    “不是,挺好!”南昱哪有心思去欣赏这悬崖峭壁上的恢弘建筑,也无法慎重其事的将心中烦恼尘事和盘托出,心里长叹一口子,人家过的神仙日子,自己一介凡人,操心着的俗事,与这高岭之上的人格格不入。
    见风之夕一脸期待,也不吝啬夸赞之词:“甚是巧妙,简直是鬼斧神工。”
    风之夕大悦,露出鲜少的得意之色:“你说对了,还真是鬼斧神工。我幽冥工匠的惊世之作。”
    南昱又开始恍惚起来,分不清这风之夕与冥王夙之间性格来回切换的点在哪里。
    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此刻更多像是冥王夙的语气和神态。
    “我带你看个地方。”风之夕一脸神秘,牵着南昱走过长廊,指着天井中一片草地:“可还记得此处?”
    南昱看着那仿若被践踏□□过的草地愣了许久,猛然想起来,这不是... ...那晚俩人翻滚之地... ...齐王殿下破天荒的脸一红。
    “哈!”风之夕见之突地一笑,勾起南昱下巴凝视了好一阵,红眸眼波荡漾,温润道:“吾将之保留下来了,以纪念你我那晚... ...”
    “师叔... ...”南昱没想到自己也有打断风之夕说话的时候,倒不是因为他的话有多□□,而是他还不太习惯这种陌生的感觉。
    “嗯?”风之夕一愣:“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 ...
    南昱情绪复杂,头一回不知如何应答,喜不喜欢倒是其次,只是这全然颠倒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往日里说点肉麻的话便羞恼不已的浣溪君,此刻那叫云淡风轻:“你一会去刻了宫殿的牌匾吧,叫覆雨殿。”
    覆雨殿... ...啊!
    还有殿前那块巨石上刻的“翻云台”... ...
    前后加起来一联想,风之夕这已经不是云淡风轻了,简直是... ...厚颜无耻。
    哪有人这样命名宫殿的,就连京城里的青楼取名,也讲究个隐晦含蓄,什么“鸾香院”、“春风阁”算不要脸的了,大多会以“潇湘馆”、“金满楼”这样的,附庸一点风雅。
    可这位倒好,不仅不含蓄,也不风雅,还明目张胆的用“翻云覆雨”这样的名字昭示宫殿的用途。
    看着那一脸满意的俊俏面孔,又不忍评价,笑道:“师叔还真是... ...”还真是说得出,做得到啊!师叔放飞自我的表现,完全无法意料和掌控啊!
    “妙吧!”风之夕乐在其中,参观完那片不可描述的凌乱草地,牵着南昱便进了内殿:“这是咱们的寝殿,你何时想要,可随时过来。”
    “... ...”
    怎么越听越像那种地方?
    动作也十分应景,风之夕开始宽衣解带,取出一盒膏药状的东西在南昱眼前晃了晃:“可还记得此物?”
    “... ...”
    更像了!
    南昱脑子里的话全然乱了顺序,派不出先后,眼见风之夕掀开帐幔往床上一躺,勾魂摄魄的朝南昱投来一笑:“还不上来,等什么?”
    南昱兵荒马乱,同手同脚的走了过去,僵硬的往那床上一坐,犹如献出初夜的雏儿一般,硬是生出了几分惶恐。
    太刺激了吧!南昱还来不及在心里一一品味,便被风之夕一把按倒在床... ...
    “那人... ...”麤殷飞抱手站着,鄙夷的看了贴耳墙根的渔歌晚一眼,问道:“那人是殿下的男宠?”
    渔歌晚被寝殿里的动静吸引得兴致正浓,敷衍的点了点头:“你说咱们殿下这叫声,也太肆无忌惮了吧!他该知我们在外面啊!”
    麤殷飞嫌恶的退后几步,靠在殿柱上,蹙眉瘪嘴:“殿下莫不是在人间待久了,染上了这种嗜好?”
    渔歌晚对冥王殿下的嗜好早不陌生。
    尤其好奇这男男□□该如何进行,又没那胆子询问一二,靠着动静听个一知半解。
    幽冥之人但凡超过百年阴寿的,如同凡间修仙一般,早已断情绝欲,不解风情,也不谈风月。
    可近墨者黑,与风之夕相处数年,一开始对其流露出的凡世情感不以为然,可见他与南昱之间你来我往,牵肠挂肚,两人玩得津津有味。
    渔歌晚不禁好奇,这情感一事,何以让堂堂冥王寝食难安,失魂落魄,甚至不惜涉险,莫非只是为了上个床?
    可此人不在,换一个不就行了!偏偏就心心念念的等着南昱。
    无论是冥王夙还是风之夕,只要事关南昱,定会有反常之举,谈情说爱执着到如此地步,甚有意思。
    渔歌晚前世为人时,因家教甚严,祖辈皆读圣贤书,立君子品。虽是少年天才,四岁始博览群书,十岁能吟诗作赋,十三岁能著书立说,以独特的视角与父亲畅谈天下之事,自成格局。
    天才虽是天才,可从未经历什么风月,别说□□,就连情诗都还没来得及写一首,便急匆匆下了地府。
    百味人生尚未体验,男欢女爱未曾经历,犹如一张白纸,若非英年早逝,封侯拜相如囊中取物。
    重返旧世,心境已全然不同,为全家上下上百口老小报了仇,血了恨,心甘情愿的投入鬼狱,一关就是数十年。
    不过那几十年里他倒是没闲着,一开始整个魂都是空的,寂寥空虚之际对着阴暗牢笼吟了几句闲诗,引来隔壁一声大呼:“好诗!”
    从此越发不可收拾。
    鬼狱所囚皆是前世造了杀孽之人,若想轮回转世,需受刑赎罪,累积了足够多的业行,才有资格去往那生门投胎。其中不乏屠夫刽子手之流,杀孽深浅不同,各有各的罪要赎,好多人关押了数十年无果,早已断了生念。
    阴曹大狱来了个恶贯满盈的白面书生,让鬼囚们新鲜了好一阵。
    书生长得风雅清逸,与之形象严重不符的是:此人杀孽之重,竟以一城起,杀一个人叫凶手,杀百人为恶魔,这人一出手,屠了一座城的人,成千上万,那是恶魔中的恶魔,这罪孽之深重,恐怕不是几十年的鬼狱能赎的... ...
    一牢狱的恶鬼甘拜下风,心生忧怖,惊觉——鬼不可貌相!
    鬼书生深重的罪孽不是关押那么简单,每日还得过百刑、受百苦,尝尽各种难以想象的折磨后丢入狱中,次日依旧,周而复始。
    若换在阳间,受不住那百般磨难,大可一死来个解脱。可在幽冥,没有肉身,受的都是抽灵削魄的苦,也没有求死一说,最坏的结果便是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没料到这书生不仅挺了下来,还挺得傲气十足,对此一笑置之,不改那文人的酸腐气,每日受完刑后,还不忘于狱中自娱自乐,吟诗作赋,情绪激昂之时还又哭又笑,引得一牢房的鬼惶恐不安。
    日子久了,竟生出了几分同情,渔歌晚的诗词叹尽人世悲欢,闻者不自觉便回想起自己前世今生,唏嘘之余甚至有鬼落下泪来,感同身受。
    终于,有人开始向那疯书生搭腔。
    疯书生仿遇知音,又好为人师,竟然开始在暗无天日的鬼狱里授起课、教起学生来。
    鬼书生绝口不提前世家门,自称生于梵灵山下,清水河畔,晨钟暮鼓,渔歌唱晚,仿若桃源之处,那里没有腥风血雨,只有炊烟冉冉,娘唤儿归。
    渔歌晚一名由此而来。虽听上去是个雅名,见证他自己取名过程的众鬼都觉得,这个名字并非字面上的意境,反而泛着酸涩和难平的前事。
    是怀念,还是向往?没人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渔歌晚的执教生涯进行的兴致勃勃,无论是认字读书,还是写诗作赋,来者不拒,完全不挑学生。
    死气沉沉的阴曹鬼狱,硬是被他带出了点文雅之气。
    罪孽深重的狱友们,最不缺的便是光阴,数十年过去,还真给他教出了几个鬼界文豪,从此名声在外。
    引得许多附庸风雅的小鬼慕名而来,不惜献出自己的业行,只为得到这深居鬼狱的奇才指点一二。
    终于,渔歌晚成功的引起了冥王夙的注意。
    从此入驻森罗大殿,位极鬼臣,手握生门大权。
    初遇冥王夙的之前的渔歌晚只知这手握生死的鬼王喜怒无常,该是个狰狞恐怖的面相,所以当那副极具魅惑的俊逸容颜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也只当冥王变了个极好看的样貌,直至时日久了,才知这本就是他的真面目,生前那些画在门上作为辟邪之用凶神恶煞之相,才真的是个误会。
    而真正让渔歌晚死心塌地追随的并非冥王夙的美色。而是初次见面时,冥王夙对他说的一番话:“你本有将相之才,奈何杀孽太重,若想轮回转世所需业行恐要累积数百年,鬼狱那地方太小,你就留在吾殿中效力吧。”
    从仆从到文书,直至成为冥王左膀右臂,从一开始的谨小慎微,诚惶诚恐,到后面的崇拜敬仰,一跟就是五百余年。
    此后,他只字未提转世之事。虽然对他来说,转世为人轻而易举,可不知怎么的,他却再不想做人了。
    跟随冥王夙出入三界,过虚空,游世间,听闻过不少他的前生旧事,无不惊天动地,惊世骇俗。
    主子的经历远超他的想象,只知冥王夙乃天地所生,于幽冥司职已上万年,比起凡人那轮回之道,这位早已超脱在外,是真正的神。
    至于这位真神为何会落入幽冥,那就不得而知了。
    渔歌晚见过主子百态,阴晴不定的表情和杀伐决断的性格,将一代鬼王的阴煞狠厉彰显得淋漓尽致,毫无感情。
    直到他看见混在凡人堆里的风之夕。
    他昔日亦步亦趋的殿下,宛若变了一个人,没了戾气,温文尔雅,翩翩君子,就是对人极为冷淡,不喜群居。
    只因南昱的出现,让冷若冰霜的风之夕脸上开始温和笑意。
    渔歌晚格外好奇,开始探究二人间这奇怪的情愫,莫名有些羡慕。
    “覆雨殿”内的一夜激战,早已告停。
    齐王殿下醒来时魂不守舍,两眼放空。有那么一刻,他竟有着某种错觉,怀疑自己是否沦为了一个泄欲的工具。
    昨夜的风之夕全然不知羞耻两个字怎么写,视矜持含蓄如无物,全然掌控主动。他虽对于谁上谁下之事并不在意,可那一副指手画脚的享受之态到底来自哪个性格?事后还不忘抱怨南昱今日心不在焉,让他几度分神,下次认真些!
    齐王殿下有苦无言,只怪自己大话说的过早,“... ...风之夕你给我听好了,我管你会变成什么样,你就是你。还有,上至碧落,下至黄泉,我南宫昱定了的人,势必追随到底。”
    人家又不是没提醒过你,是你说的变成什么样子都接受,怪不得别人。
    风之夕和冥王夙两个性格来回切换,都是他,南昱必须照单全收,还买一赠一。
    滋味再复杂,也得咽下去,断不能问:“你谁啊?”
    再说人家若来一句“我就是我啊!”
    难不成你还不干了,非要说是风之夕才行?
    一口莫名的恶气憋得竟有些委屈,又无处说出口,一泄气趴在床上半天不起来,仿若被摧残□□过的死狗一般,喘着粗气瞪着眼,一言不发。
    性格无缝切换的男子却异常精神,红光满面的瞧了一眼床上精疲力尽之人:“累成这样?”
    南昱更觉无语。
    “你来可有事?”风之夕早已穿戴整齐,红衣映照着一脸春色,俊逸非凡。
    本来是有事的,可此刻南昱哪有那个心思。
    尤其是被风之夕这里那里、轻重快慢的指挥一通之后,骄傲无敌的齐王殿下尝尽世间屈辱,哪会说出“师叔,我现在缺钱”这样没脸没皮的话。
    像是那索要嫖资的青楼悍将,他宁愿死了算了。
    “我要出门一趟。”风之夕温润说道,:“奇无,你可是在为筹集军饷一事发愁?”善解人意的细腻,又恍了一下南昱的神。
    南昱不等嫖客主动开口,从床上腾起:“无事,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
    话一出口又觉诡异,宛若勾栏女子格外懂事的关切情话,于是跟了一句:“夙殿下有事尽可去忙,不必管我!”
    怎么越说越像?赌气般的语气似乎更不对了!
    风之夕眸光一沉,凝视着他:“我也想陪你,可此事太过重要,我怕耽误了。我已经吩咐了,左丞会帮你。”难得的风之夕熟悉的语气让南昱心里一暖,可又一酸。
    “之夕,你去吧,真的是小事。”南昱不忍将自己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发泄在一眼无辜的人身上:“自己当心。”
    他没有问风之夕要去何处,所为何事。
    如今的冥王之事早已超出了他的认知,且就算问了,自己一点忙都帮不上,更显得无能。
    南昱心里不愿承认,与风之夕之间距离,已经不再是修为和两界,就算彼此亲密依旧,可无论是自尊心作祟也好,面子也罢,有些话再无法直言相告。
    空凭一腔热情,也填补不了风之夕万年阅历里,南昱填补不了的那些缺失,风之夕不是凡人,就算他是,承载着冥王夙魂魄的这一具凡躯,于世间二十余载的光阴,相较他过去的岁月不值一提。
    哪怕就是简简单单的风之夕,南昱想要与他共谱余生,都有很多的障碍和鸿沟要跨越。
    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变得身不由己,国事难避,家事难却。风之夕来去自由,就算他愿意,南昱也不忍心让他跟随自己卷入那永不无止境的纷乱尘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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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提要忽略掉吧,其实本章的重点是讲述渔歌晚的前世今生,对于渔歌晚这个角色,一开始我并没有准备安排太多戏份,他的作用其实就是衬托他牛逼的殿下,算个辅助,可有朋友意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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