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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昏君后我和反派将军he了——羽蛇(61)

    有拖延怠慢者!依军法处置!
    少年人略带沙哑的嗓音被喇叭远远扩出去, 虽还不够成熟,却有足够的威慑,许多人如梦初醒般就近取了早已备好的盾牌,迅速在田埂和稻田里列队。
    只这么几句话的工夫, 振翅声振聋发聩起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发疯一般拍打着耳鼓。
    秦槐把萧方拉到身边, 单手执盾, 转眼间便听到急雨般的声音,有什么东西不要命地砰砰撞在盾牌上,力道大得令人难以前行。
    秦槐只能用肩和手撑着盾,让萧方站在下风处。
    被盾牌击散的蝗群在萧方面前重新聚拢, 灰蒙蒙一片,像被龙卷风揉捏的尘土,在鸭子的怪叫扑咬中, 不知躲闪。
    稻田中虽然已立起了盾墙,但后面的慌乱显而易见,时不时有盾墙被冲开,像是后面的人被虫群吓到,跌落下去。
    季云枫带着几名军官在沿着一边策马来回奔跑,喇叭中传来的整队呵斥夹在嗡嗡声中,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皇上,跟我走,去那边躲一下!
    秦槐伸手去拉人,却反倒被萧方拉着走,顶着盾牌靠近了树下栓着的马。
    虽然是经过训练的战马,在扑头盖脸的虫群中也惊得扬蹄嘶鸣,无法靠近,萧方忽然解开腰带,用外袍把头一包,丢开秦槐,向着田埂跑去。
    竖起盾!喇叭不在手里,他只能放开喉咙吼叫:不用怕!把盾竖起来!
    除了他计划的鸭子队之外,季云枫还额外训练收割稻子的兵士持盾列队,层叠成两人高的盾墙,每亩田里分列两队。
    他看得出来,这道盾墙比单单放鸭子有效得多,不光落在田里的蝗虫少了许多,鸭子们也能在最快时间内吃掉被盾牌挡成一堆的虫群。
    只要能坚持住,他们就能撑过去!
    季云枫在他冲出来的下一刻便策马狂奔而来,跟秦槐各持一面盾,将萧方夹在中间。
    皇上,躲一躲!
    萧方脚底如生根一般纹丝不动,夺过喇叭凑在嘴边:都稳住!我们能赢!别怕!它们伤不了人!
    话虽这样说,可他能感觉到在两面盾牌的夹缝中,有锋利的虫足倒刺挂着他的脸,他的手,同一处的伤口被扑面而来的蝗虫划了又划,火辣辣变成了麻木的痛。
    除了这样,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即使这样,他仍然不肯躲一躲,在两面盾牌的合围下,沿着田埂一路走一路喊过去。
    用衣服把脸包住!
    盾墙不要塌!
    你们是大檀最好的将士!不用怕!
    季云枫扯下自己的头盔扣在他的头上,喇叭里一次次被蝗虫塞满,又被秦槐用手挖出去。
    两人都没有拦着他,只紧紧将他夹在中间,护着他在灰色虫潮中一步步挪动。
    不知是过了最初遇袭的慌乱,还是在萧方的汉化中找到了主心骨,抑或是被这三人举步维艰却不停歇的脚步所感染,盾墙紧紧闭合起来。
    铺天盖地的振翅声中,混杂着虫子撞在盾牌上的闷响声,鸭子们如临盛宴的叫声,还有萧方愈见嘶哑的喊声。
    萧方用袖子狠狠擦了擦脸,呸了一声,刚刚有一只虫子飞得不辨方向,一头扎在他的嘴里,不咸不淡,只有恶心。
    他又一次甩了甩喇叭,高声喊:不要放松!就快过去了!注意脚下,不要把稻子踩了!再坚持一会
    最后的声音哑了一下,季云枫立刻接过喇叭,向秦槐说:秦哥,扶皇上去旁边歇着,剩下的我来!
    萧方也实在没有力气再逞强,被秦槐半拖半抱着,绕到树后坐下,身后还能听到有蝗虫落在树上的啪啪声,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也不知过了多久,落在两旁急雨般的敲击声慢慢缓了下去,被遮住的日头渐渐重放光辉。
    放眼看去,稻田里的鸭子还在欢实地扑腾,排排伸展的盾墙后面透出金黄色的穗子。
    从蝗虫落到他的手背上,到云开雾散,前后原本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可他们却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突如其来的考试,他们及格了!
    萧方看着季云枫再一次翻身上马喝令收队时,原本想好一肚子庆祝的词儿都卡在喉咙里,有点想哭,却在转过脸看到秦槐的时候,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大笑。
    秦槐摸了摸自己的脸,也跟着笑:皇上还是顾一下自己吧,你看起来可比我惨多了。
    听他这么一说,萧方才反应过来脸上的疼,伸手一摸,沾着血,还火辣辣的疼,呆了呆,冷不丁问:我会不会毁容?
    不会,秦槐劝一句,又笑着低声问:怕云祺不要你吗?没事不怕,他敢嫌弃你,我们就揍他!
    你揍得过吗萧方推他,忽然反应过来:卧槽你你怎么知道?
    我又不瞎。秦槐撇嘴,又展颜一笑:恭喜。
    虽然没多说,可这许多天积攒的相思却在这两个字里得到了满足,萧方摸着心口,知道自己开始贪心了。
    他不光不介意秦槐知道,甚至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和云祺有幸在两个时空交汇,他不满足于只偷偷摸摸的快乐。
    想说点什么,可拍着秦槐的肩,却只顾得上咧嘴笑,只是这一点小秘密泄露出来,就足够满足得他心里开出花来。
    皇上!
    季云枫的声音从大喇叭中传出来,吓了他一跳,抬头看时,又是烈日当头,刚刚的一切仿佛是在做梦一样。
    皇上,我们保住了!喇叭塞到他手里:说句话吧。
    萧方被推上马背,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虽然一个比一个狼狈,可灼灼的目光里都是慢慢的精气神。
    咳,他装模作样咳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片值得骄傲的金黄色,一握拳头:干得漂亮!今晚请你们吃烤鸭!
    不行啊!季云枫在一边急了:不能吃,训练一批出来不容易!
    那请你们吃油炸蝗虫!
    下面想起一片夸张的惨叫声,又有更多的人大笑起来,不知谁忽然高喊了一声:我们胜了,皇上万岁!
    欢呼声此起彼伏,竟让萧方想起了军训结束时的群魔乱舞,那个时候,他还那么热衷于站在人群中心,就像现在这样。
    他曾因为纪凌而沉默,如今又因为季云祺站在这里。
    命运的安排果然最是莫测。
    云祺
    他轻轻叫了一声,摸了摸胸口的平安结,举起喇叭再高呼一声:大檀必胜!
    高亢地回应如排山倒海。
    大檀必胜!
    一排排稻子捆扎成山,在打谷场扬出雪白的大米。
    沉默的牛车排成队地远去,萧方站在清晨的城墙上,虔诚地双手合十。
    季云祺在上一封军报中寄了一朵梅花,是少阳关那边独有的品种,说等到京城的春花开时,他就回来。
    萧方把那朵花也小心收在荷包里,把那封信看了几遍。
    他们就像是任性闹了脾气的情侣,在时间和空间的隔断中渐渐忘记龃龉,只想着尽快见到对方,当初那些微不足道的误会,都变得那么可笑。
    他信季云祺,他知道季云祺从来都言而有信,春花开时,他们就能见面。
    季云祺离京时,还是七月刚过半,如今已是寒冬腊月,将近年关了。
    京城中一片喜气洋洋,所有人都在准备过年,边关却打起了急仗。不知季云祺用了什么法子,让北羌的后备军需再次捉襟见肘起来,不得不猛攻急抢。
    战报来得比之前频繁许多,只有萧方每次都一个字一个字地反复读,生怕从中看出一点不详的端倪。
    秦槐几人怕他急出心病来,曾提议过年的时候聚在一起过,热闹些,也少些忧思,被他婉拒了,只像去年一样,跟着云枫去了季府,仍然坐在那方软塌上。
    想起来也好笑,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还在做狗头军师,教季云祺怎么把良家少男拐上床,结果报应轮回,今年他不知道被人在床上磋磨过多少次。
    早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他就就早些把季云祺扑倒好了。
    可现在连邢阳也跟着出征,只有季云枫陪着他,外面没了打闹声,身边没了那人,跟云枫也是天天见面,懒得提起精神找话说,感觉格外冷清。
    季云枫伏过身斟茶,见他看着外面出神,轻声问:皇上,要不要早些休息,秦哥说您最近一直睡得很少,在担心我哥吗?
    萧方不好意思当着弟弟的面说得直白,便只轻声问道:云枫,你说我是个好皇上吗?
    当然算啊!季云枫当即回答:您看如今我哥打仗都没有后顾之忧,大街上人人安居乐业,年前大集开得火热,家家都有闲钱置办年货。要不是您,哪儿来这么热闹呢?
    萧方拍拍他的头,微微一笑。
    小皇帝混账的时候,云枫到底还小,等进了宫里,虐待的恶名又都是太后背的,至今云枫跟太后也亲热不起来,所以才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傻云枫,那是因为你们够好。
    贤臣,良将,再加上他这个看似无为之治的皇上,才有了眼下的好转。
    您也好,季云枫不会拐那么多弯,诚心夸他:俞相和我哥都说您的好。
    萧方最爱听云枫提起他哥,像是只听到名字,人就还在身边一样:你哥说我
    他话没说完,便从窗户看到有人被家丁领着,直奔他们这边过来。
    季云枫立刻起身,去院子里将人领进来。
    萧方认得那人,季云祺留下几人共同打理兵部事宜,其中一直向他汇报军报的就是这个人。
    他见那人神色没了往日的镇定,心中已咯噔一下,不等发问,那人已单膝跪地,双手将军报高举过头顶。
    皇上,刚刚少阳关送来军报,说季将军偷袭失败,下落不明。
    第83章 归来
    季将军偷袭失败, 下落不明
    萧方脑子里嗡地一声,这句话像是在耳边如诅咒一样回响,他勉强稳住自己, 从季云枫手中取过军报, 生怕看漏一个字。
    那人说的半点都没有错,军报的第一行就是只有这么几个字季将军偷袭失败
    写军报的人很明显被这样的突发情况惊吓到, 从字迹上也看得出写得匆忙。
    下面虽然也提到, 邢阳已经带人前去搜救,而且也通知了周边镇府调兵过来,萧方的目光却只麻木地扫过去,像是没了魂儿。
    他最怕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
    不可能!季云枫倒比他镇定许多,将那军报来回看了两遍, 斩钉截铁地否认:我哥性格稳重,在战场上征战多年,若是偷袭,必然有九成九的把握, 也必然有人接应, 不可能冒冒失失, 被人赶到下落不明的地步。
    萧方不懂打仗的事, 却也知道胜负兵家常事,哪有什么绝对不可能的失败。
    也许是不愿意承认,他心中总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觉得这其中似乎有哪里出现了断层。
    年前最后一次收到战报时, 季云祺还成竹在胸地定下了归期,为什么会转眼间兵败?
    送信的人在哪里?话一出口,他自己也诧异于当下的平静。
    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是举手投足都会对局势产生重大影响的人,如同战场上的将帅,该稳如磐石般安定人心这是季云祺之前常常嘱咐他的。
    就在院门外。那人办事也细心,得了允许后立刻转身出门,片刻后带回来个年轻兵士,跪在阶下。
    少阳关那边情况如何?萧方不死心地问。
    那兵士也是连着赶路,疲倦得嗓子都有些嘶哑:回皇上,季将军两次出战,对方都准备充分,将军便定下策略,连夜偷袭,却没能按计划归来,前方去谈,说季将军偷袭失败,下落不明。
    地图拿来!季云枫更不甘心,展开少阳关的地图,细致地询问起来,可越是问,他的脸色渐渐变得阴沉起来。
    前因后果比军报上清晰得多,萧方哑然无语,呆呆地靠在几案上,耳中听着一旁压低的讨论声,细作、对方有准备、陷阱,每个字都像尖刺一样,扎得他遍体鳞伤。
    片刻之后,连季云枫也不说话了,空气安静得令人窒息。
    萧方忽然一声不吭地向外冲去,吓得季云枫忙抓起门旁挂的披风跟上去:皇上要去哪里?
    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如果再这样坐下去,就要窒息了。他想买张火车票,去少阳关,哪怕人真的没了,也要亲眼见一见。
    皇上,您先别急。季云枫用披风裹住他,硬是拦下他的脚步:我现在派人去请秦哥和先生,等他们来了
    这边话音未落,门外便传来了下人的通传声:二少爷,樊尚书送了拜帖进来,马车就在大门外。
    萧方将披风一裹,跌跌撞撞地直奔大门外去,不管是谁来都好,他现在需要有个头脑冷静的人,让他也平静下来。
    让他不去想在白雪覆盖的少阳关外,有人已经回不来了。
    大门外的积雪里停着朱漆马车,马车旁站着的,除了樊盛玉和秦槐,还有另一个兵卒装束的人。
    樊盛玉见是萧方,忙上前几步:皇上,少阳关刚刚发来军报,一时没有找到值守的人,便送到俞相府上,俞相令我二人送来皇上这里。
    萧方忍着哽咽点头:我知道我刚刚知道了
    秦槐在一旁纳闷地看着他,又看看跟着冲出来的季云枫,问道:皇上这是喜极而泣了?
    没什么,我还好萧方忽然反应过来,即将涌出的眼泪倏地收回去:喜极而泣是什么意思?
    樊盛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喜极而泣就是欢喜得要哭出来,皇上连这个也不知道了?
    不是,不是,我是说战报为什么会喜极而泣?
    秦槐仍然摸不到头脑:皇上是第一次见云祺传捷报?为什么这个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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