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只护着公子,恐怕反会陷公子于困境,秦槐等人也恐难脱身,他脸上显出一丝痛苦纠结:臣此行护卫不周,让公子身处险境,以至受伤,回京之后,还请皇上责罚。
萧方最气他这个迂腐的样子,自己没来之前,恐怕季云祺在小皇帝手里吃了不知道多少苦头。
什么责罚,他实在气不过,用指甲掐了季云祺腰上的肉,没有一点赘肉,只能掐出一层皮,听到前面有人只轻轻抽了口气,没多吭声,也是无奈:你该怎么办?
那些人对季云祺又恨又怕,一旦季云祺有任何破绽,恐怕下场都是尸骨无存。
待所有人安全离开,我随后立刻跟来,不用担心。
休息几天,应当可以应付得来。季云祺感觉到细软的手指酥酥麻麻地点在身上,却不敢动一动,只能用回话来让自己分心。
秦槐观察,对方不确定我什么时候来,这边放的人数有限,深潭边就算有埋伏,也不会很多。而且从上次交手来看,并不是十分难对付的高手,我有八成以上的把握。
萧方担心的不光是这个。
可是你的伤口,在水里怎么办?
不要紧,水路并不长,上岸之后及时擦干,不会有问题。
萧方抿抿嘴,不再说话,知道自己什么作用也起不到,却是个最出不得意外的人,也是最大的拖累。
心中不光有难过,还有懊恼。
他很想说把话都说明白,说咱们一定要都好好地回到京城,齐心协力地把这个烂摊子撑起来。
他想说,等口粮问题解决了,咱再多招兵买马,看谁还敢在咱们面前耀武扬威。
他想说,别难过,燮州三城,咱们早晚会夺回来。
可萧方没有勇气去撕开季云祺曾经的伤口,虽然是小皇帝下的令,却是季云祺一生的耻辱,他不想提前画这样大饼给人看,无异于将那个伤口再次撕得血淋淋。
他想真真切切地把失去的东西拿回来,再能看到季云祺意气飞扬的英姿。
云祺,他已经涂完了后背的伤,就着这个姿势,从腋下将滑落的衣服拉起来,,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方便,还是为了掩盖一个满是私心的拥抱:你一定要小心,我在山洞里等你,你不来,我不走。
季云祺借着他的手势,重新穿上了衣服,轻声道谢。
他没有躲闪拒绝,萧方想着,真好。
你不来,我不走
只是简单的六个字,扰得季云祺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四周此起彼伏都是鼾声,他听不到萧方平稳的呼吸,便极轻地侧过身,看着躺在身边的人。
整个世界都淹没在黑暗中,像是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没有光透进来,他便在悄无声息中俯下身去,湿润的薄唇极轻地碰了碰带着微微凉意的脸颊。
他想适可而止,但长久的渴求和欲望化作贪婪,驱策着他颤抖地向前摸索。
蹭过修长的脖颈,柔软的耳垂,顺着棱角尚不分明的颌骨滑下去,如朝圣一般,从小巧的下巴一点点触碰着,一路向上,慢慢噙住温热湿润的唇。
一只手仿佛着了魔一般,搭在侧卧的细腰上。
仅存的一点理智让他没有狠狠把人扯到怀里,揉碎撕烂。
秦槐的告诫是戳着心窝令他不能不清醒的理智。
若是换了别人,他不怕万民百世戳着他的脊骨,说他是挟天子的权臣,可这是他的萧方,大檀这样快开始走上正轨,萧方功不可没。
本该为人称颂的明主,不该黯淡在他的手中。
萧方,他终于舍得离开那两片柔软,喃喃自语:等我,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萧方被突如其来的热情吻得无法呼吸,却不敢沉重的喘息。
听得到这喃喃耳语,更听得到自己狂乱如骤雨的心跳声。
他不敢让人知道,他也没有睡着。
第57章 逃生
季云祺身体强健, 又有及时的药跟进,五天时间果然已经好了许多。
萧方没吝啬从随身空间里取出来的东西,还让老爹再多买些食物, 尽量减少众人外出打猎的次数, 免得被人发现。
第六天的一大早,众人都已准备妥当。
所有人的任务都只有一个保护萧方安全地抵达地下河山洞。
萧方也再次把腰带扎紧实, 默默在心里把今天的流程背一遍。
他们这么多人出现, 想要一点也不惊动对方是不可能的了,他的唯一任务就是跑,使出吃奶的力气没命地跑。
深潭是溪流下形成的一处小瀑布积流而成,但并不是瀑布的终点,深潭下方还有丈余高的瀑布。
他要豁出去跳进深潭,却不能被冲到下游, 否则必然尸骨无存,这一点大半要靠秦槐帮忙,所以他不能距离秦槐太远。
跳下去之后,水下有早已绑好的引路绳, 一端系在深潭下的石头上, 一端在出口处, 他虽然由秦槐带着走, 也要一手扶着绳子,免得一时走失。
一旦在漆黑的水下失去了绳索的引导,找不到狭小的出口,恐怕就要溺死在地下水中。
他光是在心里默念这一趟玩命之旅的攻略, 就觉得窒息,像是那地下水已经没顶灌了满嘴满腔。
可周围的人早已得了命令,一切以他的安全为最重要, 他又怎么好胆怯退缩。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他不能不承认,俞相他们心心念念着要把秦槐找回去,果然是没错的。
这个人在第一时间内能察觉到山上的异样,一面派人出去求援,一面不动声色地带着许多人安全转移。
尽管双方武力差异悬殊,在这些天里也折损一些,却还能保留半数。
而且早在敌人还没到来的时候,就提前预备好了逃生的路,甚至还几次亲自下水,在水下准备好了绳索。
胆大心细,不拘小节,思虑长远,这样的人和小皇帝必然是不相容的,对他来说却是个最好不过的帮手。
公子,这边走。
秦槐的轻声提醒让他迅速收心,低低地缩着身体,小心地拨开挡在面前的枝杈,全神贯注向前移动。
春山里草木已然开始生长,却并没有繁茂到能够完全遮挡住他们,他们只能几人一队地尽量分散开,以期尽可能晚地引起对方注意,连身上的衣服也处理了一下。
这还是萧方的建议,把草砸成汁,胡乱染在白色的中衣上,权当是迷彩服。
季云祺和秦槐还亲自出去试了一下,隐蔽效果的确是比之前好了许多。
可季云祺现在没有跟他们在一起。
像是看出他的心神不宁,秦槐安慰他说,季云祺在暗中保护他们。
萧方闷闷嗯了一声,还是忍不住抬头向四面看了一眼,没找到人,却在低头的时候听到耳边猛地响起一个声音。
跑!
紧跟着,一声惨叫如从地狱的裂缝中挤出来般,响起在不远处。
萧方头皮一紧,甚至也来不及分辨那声惨叫是敌人还是自己人的,噌地一声从草丛中跳了起来,疯一般向前跑去。
使出吃奶的力气跑,尽早到达深潭,是他唯一的任务。
他忽然有些感谢纪凌,如果不是为了能跟纪凌在操场上遇到,他现在也不能一口气跑这么长时间。
那条河的水响距离他们已经不远,向前,继续向前,一定不能停下来。
在他身后,已是血肉和厮杀的战场。
萧方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耳边似乎只有呼呼的风声,还有秦槐喘着粗气的催促。
跑!别回头!
再向前,再向前!
他已经能听到水的声音明显发生了变化,坠落的水流与山岩碰撞出碎玉般的声音,只需要再几十步,只需要纵身一跃。
可还不等他喘匀一口气,为跳水做好准备,突然听秦槐忍痛闷哼,只这一个不自觉回头的空当,一道黑影斜刺里向他拦腰扑来。
萧方跟那人一起滚进了两尺多深的河水里。
他被人压在下面,口鼻中全都被灌进了水,呛得无法睁眼无法呼吸,那人没有举刀来刺,只是以手做刀,狠狠在他脖颈上侧击一下。
亏得水中的阻力,这一击没有让他立时昏迷,只疼得全身的血都涌向头顶,却也激起他男人的血性来。
在被人扑着滚进水中时,他已经第一时间伸手在袖子里,握住了季云祺送他的那把匕首。
此时耳中还能听到岸上连绵不绝的惨叫声隔着水面,模模糊糊地传过来,他却被人近身仰面按倒在水里动弹不得,一时血气上涌,想也不想,一刀捅向那人。
那人反应也快,向一旁躲闪一下,没刺中要害,却也将肩膀刺个对穿,正待掐住他的脖子死命淹一通,身体突地一震,胸前绽出一朵血花。
一枚袖箭从背心直透到胸口。
感觉到压在身上的力道一轻,萧方手脚并用,将人从身上甩下去,翻身从水里爬起来。
想也知道,是谁在紧要关头又救他一命。
可紧接着,河边的树林间传来令他心惊胆寒的喊声。
他受伤了!一起上!杀了他!
萧方的眼眶都是红的,必然是为了分神顾念他这边,季云祺没能顾得上自己。
可他不敢回头去看,如今这条性命干系的不光是自己,还有身边所有人,就算是为了季云祺,他也必须活下去。
必须活下去!
即使一心都是想着置季云祺于死地,对方也不可能忘了萧方的存在。
没等他来得及狼狈地在水里跑几步,身后又有人跟着扑上来,萧方知道来人的目的是要擒住他,以此威胁季云祺束手就擒,甚至还可能包含秦槐。
去他爷爷的,想得美!
他玩命向前一滚,躲开那人在脑后的致命一击,那人的手险险地只扯住他的衣角,又被他扭身挣脱开,没能绊住脚步。
再向前!
萧方眼中只剩下不远处水流的断层,只要在那里纵身一跃
可水底泥泞松软,他本就在缠斗中力气用尽,在水里更是跑得踉踉跄跄,身后那人的踩水声距离他越来越近。
寒意从脊柱向上下攀爬,凉得头皮发麻,他忍不住回头看,却见在那人身后,还有另一个身影。
那是在山洞里曾跟他笑闹的年轻人,有着很宽的额头和明亮的眼睛。
此时那张爱笑的脸已经被血糊住了一半,正在萧方的视线中张开双臂,死死地抱住追赶着萧方的那人,歇斯底里地吼着。
快跳!
萧方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飞溅在脸上的,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河水。
在这咆哮声中,他奋力跳起,视线中的景物在快速坠落中糊成一团,几乎眨眼间,水没过头顶,在水面下泛出大片细密的气泡。他挣扎着浮出水面,正待憋上一口气,再潜入水中去摸那根绳子,便看见那年轻人勒住对方,一同掉下来,在猛扑之下撞向深潭边沿的石头上。
不等萧方来得及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拉,那双明亮的眼睛已随着被踏落的岩石坠落下去,同敌人一起被隆隆地水声吞没。
萧方的哽咽卡在喉间。
他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而对方也还不知道他是谁,他们甚至做了约定,将来一起亲眼看到燮州三城的回归。
不光是这个人,一小时之前还在山洞里跟他有说有笑的那些人,如今都在后面不知生死,只为了保护他。
他难道当真是个废物吗?
眼下却连半点让他伤感的时间都没有。
转眼间,秦槐也跳了下来,被草汁染绿的衣服上被血沾得一塌糊涂。
走!秦槐收刀在腰侧,一拉他的手:走!
萧方又一次淹没在水中,最后抬眼看的时候,只能看到摇摆扭曲的水面上,不知多少人影在晃动。
他还没来得及看到被围困在中间的那个身影,便身不由己地被扯动着向前。
眼睛里似乎还在流出温热的液体,很快被冰冷的水冲散,手里也碰到了那根随水波摆动的绳子,头顶的光线随着下潜向前,逐渐黯淡下去。
身后像是不断有人跳进水里的声音,厮杀和惨叫仿佛就缀在他身后,如影随形。
萧方不敢回头,甚至不敢分心,只能竭尽全力放松身体,一手轻轻握着绳子,被秦槐牵着,奋力向前游动。
也许是不习惯在水中走动,也许是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无端地给人压抑和恐惧,这段水路比他想的还要长。
他没来由地开始心慌气短起来,虽然极力地控制自己的呼吸,手脚却止不住开始抽搐起来。
秦槐迅速从他抖动的手中察觉出异样,拼着一口气加快了游动的速度。
可偏偏像是为了落下压垮萧方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在窒息之外仅存的理智中,萧方感觉到手中的绳子忽然绷紧,像是另一头有人拉扯住。
还不等他来得及提醒秦槐,绳子又失去力道放松下来,较之之前,更松散地漂浮在水中。
被割断了!
绳子的另一头被人割断了!
可季云祺还不知道在哪里,无论是有没有入水,没了绳索的指引,孤身留在层层包围中,也只有死路一条。
萧方胸中一痛,大片气泡从口鼻中溢出,他拼命想闭上嘴,可呼吸的本能让他无法憋住。
恍恍惚惚中,他感觉到秦槐拼了命地向上拖着自己,却连带着也被自己坠下来。
萧方甚至想说,松手,松手吧。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在意识彻底消失之前,感觉到自己像是停止下坠,向上浮起来。
在冰冷刺骨的潭水里,有一点罕见的温暖贴在他的唇上。
第58章 地下河
萧方呆呆地看着手里的酒杯, 周围闹哄哄的,有人在唱歌,有人在劝酒, 有人抱在一起边哭边絮絮叨叨。
哪怕嘴上说得再多以后要常见面常联系, 但事实上谁都知道,之后能再见面的机会怕是没有多少, 就像他们之前的同学一样。
物是人非, 就算见了面,也没了当年的热络和单纯,甚至不知道该聊些什么。
朝夕相处一起四年了,就算平时交集再少的人,在这样的场合下都难免伤感。
萧方也想像平时一样,跟人胡吹海侃, 多少冲淡让人窒息的气氛,可在酒精作用催化下,他什么话也不想说,目光总是心神不定地向旁边那桌瞟。
即使是毕业晚宴上, 纪凌也喝得很有节制, 仍然是那么从容不迫的样子, 平静中甚至带点鄙夷的目光看着四周的群魔乱舞, 身旁的人跟他说话,他才微微侧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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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昏君后我和反派将军he了——羽蛇(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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