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脚垂着,身子被高高吊起来,手腕被绳子牢牢捆着,固定在墙面上,正在一滴接着一滴向下放血,割开的伤口倒像永远不会愈合似的。方才听到的水珠声,恐怕便是来源于此。
寇冬看着垂在他面前的鞋,方才那一点胃口早就消散了个一干二净,不禁幽幽道:真减肥。
不光什么都吃不下去,甚至还让人想吐。
叶言之轻轻嗯了声,也有些后悔。
我们上去。
不急,寇冬道,倒是想起什么,从他背上下来,我们还有个写信的朋友呢,看能不能找着。
那个叫塞林的朋友是将自己引来的契机,应当也是个关键性NPC。
寇冬于是清了清喉咙,小声喊道:塞林?塞林?
悬挂着的人们没有人应声。每个人的脸色都惨白的不见半点血色,紧闭着双眼。偶尔有两个睁着眼的,那目光也丝毫没有焦点,倒像是虚虚悬浮在空中似的。
他们的神情多半恍惚呆滞,甚至伸手去推也没什么反应。叶言之蹙着眉,倒是在他们的颈部看到了许多血孔。
那些孔洞,都是成双的,尖锐的,已然变成了青紫色。
那显然是血族的獠牙们留下的。
血族的肉体本身可帮助修复,然而挂在厨房里的应当只是些低级食材,并没血族愿意多此一举。他们的伤口暴露久了,连青色的血管都被吸的暴突出来,看上去格外狰狞。
寇冬又喊了两声,干脆一个个去找。他跳过那些女子,专找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青年,终于在搜索一个褐发青年时,在他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手帕,上头正绣着塞林的英文。
叶言之探了探他的鼻息,低声道:还活着。
只是人没了意识,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因失血过多。
他从旁边取了一杯冰水,整个儿泼到青年脸上,终于瞧见那双眼睁开了一道缝隙。塞林缓缓将眼睁开,瞧见面前这张脸,不觉身体都是一颤。
是你吗,他低低道,满是不可思议地想要伸手触碰寇冬的脸,我的朋友?
旁边站着的叶言之冷着脸,眼见他真要摸上,啪的一下把他手打开了。
塞林也没注意,事实上,在他看见寇冬后,眼睛里就没盛下过另一个人他只注视着寇冬,声音恳切:你怎么来了!我只将妻女托付给你,嘱咐过你绝不可踏足此处
这看起来倒像个正常点的NPC。
寇冬也回视着对方,声音同样动情:我的朋友!看到你那样的信,我怎么能不担心!
我想不来也不行啊,我倒是想当时直接下马车跑路,那也得系统愿意
塞林眼眶都湿润了。他激动道:我的朋友,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寇冬心说,还能怎么找着的,找吃的找错路了呗。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瞎扯:我打听到你在这儿关着,专门夜里跑来救你的!
他也跟着眼睛湿润,一把攥住NPC的手。
知晓内情的叶言之:
第92章 恶魔的盛宴(六)
随后, 从塞林断断续续的描述里,寇冬得到了更多的信息。
塞林是个行贩的商人。商人的地位虽然不高,可他在几大洲间航行往来, 靠着机灵的商业头脑贩卖瓷器、丝绸与香料,倒也转的盆满钵满, 在南方买了一小块自己的土地, 在上头建了个小小的农场,自此扎根, 娶妻生子。
一月前, 有人向他订购一笔买卖, 并不要他寻常贩卖的货物,而要一批活生生的人。
塞林不是没贩过人口,从遥远的南方跨海贩来的黑人多的是, 黝黑发亮的皮肤罕见又光洁,况且价格便宜,有钱人家都会拿来做奴仆用。
可传信的人却说, 这位大主顾不要那些黑奴。
他要的是更为特殊的人。
皮肤洁白,从头到脚不能有任何伤疤;长相要清秀, 不能脏了各位大人的眼;年纪不能大, 维持在十岁至二十五岁之间刚刚好;在正式成交之前要保证他们的饮食清淡、不食油腻荤腥
身份越贵重,对方支付的酬劳也会越高。
这罕见的要求前所未闻, 让塞林也不觉愣了愣。他虽是贩人,可卖的不过是奴隶,哪里卖过这些人。
可他们出手太大方,塞林低声道, 都是金子
向他传达要求的人倨傲地脱下一枚戒指丢与他,金托上剔透的、足有拇指盖大小的蓝宝石晃花了塞林的眼, 也晃动了他的心。
塞林一时间财迷心窍,答应了下来。后头他用了什么方式找来的人、又是怎样将人带来的古堡,他都没有详说只是,在他将人带来古堡后,他却再也走不出去了。
起初只是钱货两清的买卖,但古堡中的主人在看见他之后改变了主意。塞林也被当做血奴,关进了这里,在血被这群血族分而食之吸干殆尽的噩梦里徘徊。
你不该来的,塞林声音嘶哑道,这儿都是恶魔!他们眼里没有主,他们是从地狱里钻出来的恶魔
他的瞳孔涣散,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自己被吸血的经历,情不自禁地打了个战栗,低声嘟囔着什么。看嘴型倒像在说恶魔、魔鬼。
寇冬拍了拍他,没有多言,只看着对方抽搐似的痉挛。塞林的面颊上满是泪痕,低低说:只可怜我的女儿
她还那么小,尚且在襁褓之中,便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亲了。
寇冬安慰他:我一定会将你救出去的。
塞林没回答,这一次也没再提让寇冬不要来或赶紧走的话。他手指后遮掩着的褐色眼睛微微闪烁,旋即覆下了眼睫。
盆里还有提供给我们的食物,他轻轻道,你还没有用餐吧?赶紧吃一点吧。
他所说的食物,不过是一堆凉拌的青菜叶子,还有整颗整颗炖的土豆,被湿淋淋从汤锅里捞出来。寇冬头一次见识到西方的黑暗料理,尝了一口后险些吐出来。
又咸又涩,甚至还能尝到点泥土的味道。和这个比起来,他甚至有些能理解为什么这么多贵族选择成为血族了的确是人血看起来都比这个好喝。
他脸上的神情太过明显,塞林苦笑。
都是如此,我的朋友。习惯便好。
他静默了一会儿,又道:是不是快午夜了?
地下室里看不清天色,好在叶言之口袋中还有块怀表,被他掏出来,啪嗒一声打开。
马上。
塞林嗯了声,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忽的又张嘴劝寇冬:你多少还是吃点,除了这些,这古堡里再没有给人吃的食物了这么多天,总不能一直饿着吧?
寇冬打量着他,不知在思忖些什么,半晌才将目光转至叶言之身上。
咱们先上去?
叶言之沉稳道:好。
他甚至没有开口问一句为何,带着寇冬便要向楼上走去。塞林的声音焦急了些,在他们背后道:就这样走?
他顿了顿,加了句:我的朋友,你难道不把我带走?
现在暂时不行,寇冬扭过头,诚恳道,和对方一样一口的译制腔,向他保证,哦,我的朋友,请你再忍一忍。等我解决他们这群恶魔,立刻回来救你。
他离开的头也不回。塞林在他背后凝视着,目光一反先前的友善,一点点变得灼热淫邪。他近乎贪婪地注视着青年的背影,从上而下看那修长的脖子,看挺直的纤细的背,看那宽松的宫廷风衬衫勾勒出来的、能被人一手握住的腰直至看着他一点点消失在厨房门前。
扭过头时,塞林的喉头微微滚动。他把头垂下去,低声道:天主在上
这更像一句感叹,而非祈祷。
厨房里忽然响起几声粗噶难听的乌鸦叫声,从林立的血肉的阴影里扑棱棱飞出来一只周身漆黑的鸟。它立在塞林面前,粗哑地叫了两声,滴溜溜的黑眼睛注视着他,像是在盯着一堆可以啃食的腐肉。
不知为何,塞林的颤动幅度忽然大了些。他颤声道:我已按照大人的吩咐去做
乌鸦却毫不留情,立在他的手臂上,用尖利的鸟嘴使劲儿啄着他的皮肤,将那本就带伤的手啄的更加血肉模糊。泛着鲜红的新肉翻了出来,塞林低低地痛呼一声,身体也不由自主打着摆子。因着这被生撕硬啃的疼痛,他的眼前一片漆黑,若不是还有绳子束缚着,几乎要一头向下栽去。
在他即将晕过去时,这只乌鸦终于从他身上飞离,站在了桌上,整了整自己翅膀上略有些杂乱的羽毛。
它张开嘴,这回却不再是粗哑的叫声。
而是人言。
这是个教训,它震动着翅膀,目光似是睥睨,极其高傲,说过不止一次,你也该记住了。
塞林的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又是敬畏又是憎恶地望着它。乌鸦不为所动,张开嘴,依旧传达着自己的指令。它的腔调极为奇怪,尾音拖长,速度放的极缓,声音威严冷漠。
大人吩咐我告诉你。
永远、永远
都不要再兴起,试图独占他的念头。
塞林没有回答,只将手死死攥紧,攥成了一个握着的拳头。
*
出门后,叶言之便言简意赅道:他有问题。
他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熟悉的独占欲。
这显然不符合塞林口中的描述。
寇冬也点点头,低声说:他的话圆不过去,有许多错漏。
譬如,古堡的主人原本只是想和他做个生意,却在看见他之后改变了主意。
寇冬发自肺腑对这说法感到疑惑:他看起来没那么好吃啊。
这倒不是说塞林长的丑,事实上对方清秀俊美,还挺好看但问题在于,塞林是个商人,从小也是吃惯了苦头的,常年在海上漂泊,皮肤也远比不得那些贵族细腻,并不符合这些挑剔的吸血鬼们的胃口。起码和今天晚上摆上餐桌的那些食物相比,塞林顶多算个下等品。
在这种情况下,能让伯爵看他一眼就改变主意
说真的,寇冬完全不信。
平常上市场买个猪肉还要挑好的呢,况且对方又没有像他这样好感度满格的buff。
他又不是我!
他才是那种看一眼就能让NPC升起占有欲的蓝颜祸水,其他人至多只能算个没名姓的小炮灰!
叶言之:
他好像还挺骄傲。
上来,青年说,在寇冬面前重新弯下身子,我背你。
寇冬压在他身上,继续道:这事很奇怪。他如果进来就被当成食物关进了厨房那信,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对方双手都被捆住,显然无法书写或寄出。
况且,他对吸血的反应也不对。就晚宴时情况看来,吸血对于双方而言都是一件极为快活、甚至让人成瘾的事,可塞林表现出的更多是畏惧。这也就说明,不是吸血或放血本身让塞林恐慌,他恐慌的,应该是另外的东西。
或者说,是另外的、并不只想要他的血的血族。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静默。就在这静默之中,寇冬忽然出声打破了。
到十二点了吗?
叶言之将他又向上抬了抬,空出一只手掏出怀表,掀开金盖子。
他回答:已经过了两分钟了。
嗯,背上的人应了声,重新抱紧了他的头。过了一会儿,那声音又幽幽重复道:十二点了。
十二点了寇冬说,我有点冷。
叶言之的脖颈贴着他从衬衫袖口露出来的一小截手臂,果然是冰凉的,没有半点温度,甚至比叶言之这个血族的皮肤更为冰冷。
就像碰着一块冰。
你不冷吗?
那声音问他,音调奇异地阴柔起来,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叶言之的脚步猛地停住了。
他忽然扭过头,向自己背上看去
那里哪儿有什么寇冬。
殷红的舌头从嘴里探出来,脖子上满是被啃咬后留下的痕迹,简直像是被一群脱了缰绳的野兽啃噬过。那人的皮肤那么僵硬,身上裹着的破破烂烂的白布一直垂到地上
那是一张早已经青紫的人脸。只依稀能从眉眼轮廓分辨出对方的模样。
是今天晚宴上被呈上来的男孩。
其实早已不能被称之为人,那皮肤的温度,早已僵了的肢体,都多少说明对方已在今晚的这场盛宴后因失血过多而死亡。如今趴在他背上的,不过是一个有重量的亡魂。
亡魂唇角泛着恶意的笑,本还想着再说些什么好惊吓他。可面前的青年不过看他一眼,旋即毫不犹豫将他掀下背来,脚牢牢踩住了他的脖颈。
太脏了。
亡魂被牢牢困于地上,忽然涌起一种可怕的直觉
这个男人会直接踩断他的喉咙。
他自然是不会死的,他已经死了一回了。可死在这个人的手里,好像与死在其他人手里又有所不同如果在他手中死去,那才是真真正正的消亡。
他浑身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声音也放得轻而柔软,低低地哽咽。叶言之凝视着他,并未因他这副落泪的样子有半点动容,只冷静道:他在哪儿?
亡魂知晓他问的是谁。
是原本在他背上的那位贵族。
他颤抖着,出于一种奇异的私心,并不想吐露出那位的下落,只将头转向一边。但面前人的动作比他更快,堵住了他的动作,迫使他正视。那只修长的手微微一动,径直拆了他一条手臂。
说不说?
面前人的戾气太重,亡魂禁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他终于招架不住,交代了:在那位大人那儿!他们会把他带到那位大人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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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恋爱游戏变惊悚游戏了——扶苏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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