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挽山却痛斥我堕入魔道,丢尽终岁山脸面,当下便要与我动手,萧宁嗤了一声,真可笑,把我赶出来的不是他们自己吗,如今是丢谁的脸?他当真以为,我还只是那个任他污蔑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弟子吗?
随后我便与他动起手来,从山门打到这里,就在他快要败了的时候,沈秋鹤扶着谢清江,偷袭了我一剑。
顾陵有些紧张:那你没有伤到吧?
萧宁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他本就受了重伤,偷袭我,没有得手。随后他就站在峭壁边上,声泪俱下地斥我,要我立刻滚出终岁山,否则他便在崖边横剑自刎。
他浓密的睫毛微不可闻地一颤,继续说道:我
顾陵突然打断了他,他拍了拍萧宁的脑袋,低声道:你那夜应该不是孤身前来的吧,若不是他以自己迫你,你本来是想屠师门是不是?
萧宁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他猛地抬起头来,吓得声音都有些颤:师兄!
我不敢告诉你,我没想到你愿意跟我走我当时快要疯了,满心只想着若你不愿跟我走,我就把终岁山灭了,把你抢回去可我,可我没想到你会受那么重的伤
他颠三倒四地说着,眉目间红光时明时暗,顾陵叹了口气,伸手抱住了他道:好了,最后你没做,就是好的
上辈子顾陵伙同自己的师弟们去构陷萧宁,挽山仙尊一向不喜欢他,长夜仙尊不明就里经常罚他,整个终岁山都没有一个可以与他说话的人。堕魔之后萧宁疯狂地屠了师门,也是情理中事他恨毒了师门的每一个人,恨毒了所有旁观了那么多年、冷漠了那么多年的师门弟子,恨毒了时常栽赃陷害他、在他被赶出去时还添油加醋的那些师兄,恨毒了他。
顾陵为他簪了那最后一朵花,生死不明地昏睡过去。萧宁当时还不知道顾陵有九条命,满心只以为他快要死了,他从丹心峰的小路一路跌跌撞撞地走下了山,待得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山下夏河镇的街头。
正是午夜时分,街上没什么人,只有路边的小摊点了一盏灯笼,尚未打烊。萧宁昏昏沉沉地在小摊前坐下,叫那小贩给他上了一碗醴酪。
他进屋之前杀了不少人,浑身都是血,幸好衣服本就是黑红二色,看不出什么来,只是他侧脸颊上沾的那一大片血异常醒目。那小贩哆哆嗦嗦地为他上了醴酪,萧宁端着那碗醴酪,仔细地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始放声大笑。
年轻的魔尊,黑发黑袍,面如白玉,血如红髓,耳边别了一朵木槿花,即使浑身浴血,也是中天绝色。他笑了好一会儿,凑上去喝了一口,随后一抬手,将那碗摔了个粉碎,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些诗句,本就是街边落魄文人惊于那夜惊鸿一瞥,为他写下的
我见萧郎鬓带花,花敛血媚耀容华。眉勾春山三分绿,剑惹极东半抹霞
这几句诗在他脑海中印象如此深刻,在失去记忆的日子里也未曾忘却,正是因为他当初便只能从这几句诗当中,想象出他当夜的样子。
幸好、幸好今生他还心存善念,不曾做下那么多错事。
两个人御剑从悬崖之下往下缓缓落去。
寒涧是缝魂洞上一条山涧,传说因着洞中妖魔的怨气,有世间最冰凉的水。
还未落底,顾陵便感受到了一阵扑面的寒意,这悬崖很深,抬头只能看见一线天空,光线昏暗,靠近底部的地方更是有许多黑色的瘴气。萧宁念了个咒,在二人身边结下了一个白光的结界,勉强抵御了些寒意。
缝魂洞暴动之时,这寒涧会格外冰冷,萧宁握着他的手,朝寒涧一口黑色的泉眼走去,四溢的瘴气也会猖獗许多,像如今这般情形尚还可控,前几日,听说这瘴气都溢到崖顶去了。
你可看出有什么不对劲?顾陵四顾周身,问道,这应该是长夜仙尊修补过后的样子了吧。
萧宁突然停了脚,皱着眉答道:寻常人掉下来,会被瘴气吞噬,只剩一具森然的白骨,可是
他话还没说完,周身瘴气突然四起,遮天蔽日地将他们周身的结界挡了个严严实实,也幸亏有这结界,才使得二人没有被瘴气吞没。
萧宁似乎早有预料,攥紧他的手轻声道:师兄,你离我近些,不要离开这结界。
瘴气将二人周身的结界熏染成了一片漆黑的颜色,仿佛置身于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萧宁对这样的黑暗熟视无睹,凭借着之前视野中的方位,平静地朝那泉眼走去。顾陵却有些恐惧,不由得靠近了些,下意识地问道:你还能辨得清方向吗?
萧宁一愣,随后苦笑了一声,低语道:师兄放心,先前在魔族比这要黑得多了。
他自如地穿过漆黑一片的空间,在一个地方突然蹲了下来,伸手摸索了一阵。顾陵只听见一阵轰轰隆隆的声音,萧宁拉着他走近了一个地方,黑色的瘴气从视野中渐渐散去,他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四周点燃了蜡烛的狭长回廊当中。
这是寒涧之下通往缝魂洞口的回廊,萧宁道,四仙尊和妖族、魔族首领各掌一份典籍记载位置,缝魂洞若是暴动,定是有人穿过这里到洞口前破坏了结界。妖族典籍已然没落,魔族典籍在我手中,此处若是暴动,定是他们内部出了问题。
怪不得你怀疑他二人没死,顾陵恍然大悟,所以你现在是要穿过此处到洞口前查探吗?
萧宁重重地点了点头,有些迟疑地看了四周一眼:师兄,此处比外面安全,要不你便在这里等我。典籍只记载了位置,这回廊当中有什么,我也不知道,万一危险
顾陵叹了口气,拽着他不由分说地往洞内走去。长廊每隔四五步便燃了一支长明烛,倒也不算昏暗,只是太过曲折,一眼望不到尽头,顾陵有心数着,大约经过了三四十支蜡烛的时候,脚边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骷髅头。
那骷髅头背对着他们,摆放得整齐,空空的眼眶直望着前方,像是什么指引。两人顺着长廊继续往前走去,约摸着再过了三四十支蜡烛的距离,顾陵的视野当中却又出现了一个骷髅头。
这次骷髅头却是正对着他们的,空洞的眼眶漆黑一片,不知为何,顾陵竟觉得这骷髅朝着他们,露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此类场景循环往复,每隔一段固定的距离,他们就能遇见一个骷髅头,有时面对,有时背对,形状一样、大小一样,甚至连位置也一样。萧宁终于觉得有些不对,扯着顾陵宽大的衣袖,说道:师兄,我们是不是在原地兜圈子?
嗯?顾陵沉声答了一句,你也这么觉得?
萧宁却没有继续说话,只是与他继续往前走着,待得走到下一个骷髅头前时,他却突然调转了方向,朝着骷髅头看向的、他们来时的方向走去,边走边道:这样的东西,定然是指示,虽然我们感觉奇怪,但这地方复杂,可能有幻术。
顾陵跟着他折返,四周昏黄的蜡烛在他视野当中逐渐模糊成一片光晕,他有些不安,迷迷糊糊地走了几步,突然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唤道:小九
一阵微风突兀地吹到了他的面上,顾陵嗅到了一阵木槿花淡淡的香气。
作者有话要说: 待会大概有二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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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幻境
顾师兄, 你怎么在这里,掌门师兄正在等你呢。
是响晴的终岁山, 顾陵发现自己正走在丹心峰后山的小路上, 竹林旁闪出一个弟子,恭恭敬敬地对他行礼, 面上有笑意。
顾陵喃喃地念道:掌门师兄
嗨, 我怎么给忘了,掌门师兄是顾师兄的小师弟啊, 那弟子笑意爽朗, 几年前试剑大会, 萧师兄被选为首座弟子, 现在是大家的掌门师兄啦, 不过顾师兄与他自小一起长大, 情谊不一般, 自然不必改称呼了。
小师弟顾陵顺着那石阶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 梦游一般喃喃自语,小师弟,是谁?
他莫名其妙地走到了丹心阁的后殿, 后殿的门大开着, 风中有一股木槿花的香气。他看见面前站了一个人,那人背对着他, 穿着月白银丝束腰长袍,袖间一溜儿暗青色的花纹,发上束着玉冠, 光看背影,便是谪仙之貌。
小九他听见自己开口出声,嗓音略有一些颤抖。那人闻声便转过了身,果然是萧宁,他见是顾陵,连忙走近了几步,向他伸出双臂,灿烂地笑开:陵哥哥,你来了。
萧宁似乎极为高兴,抱着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师尊说,这些年来他力有不逮,想要去慎戒阁闭关修行,过几日便要把掌门传给我,你瞧我这礼服好不好看?
师尊?顾陵极为迷惑,开口问道,师尊慎戒阁?慎戒阁不一直是长夜仙尊在吗
长夜仙尊不就是我们的师尊吗,陵哥哥你傻啦,萧宁笑着提醒他,终岁山第一仙尊,这么多年,师尊也辛苦了
顾陵似乎坠入了深潭,四处皆是迷茫:那谢清江呢,终岁山四仙尊
终岁山只有一位仙尊啊,你今日怎么了?萧宁好奇地问道,他靠得很近,呼吸几乎喷吐在他的面上,该不会是为我欢喜,欢喜疯了吧。
顾陵抬起头来,看见萧宁一双清澈的眼睛。那双眼睛实在是清澈极了,什么尘世的污糟都没有染上,明亮得宛如三月澄净的流水,他看得出了神,直到萧宁忍不住,凑过来亲了他一下才回过神来:陵哥哥,你看什么呢?
没、没有顾陵回过神来,迷迷糊糊地答道,只是瞧你,心中欢喜罢了。
萧宁亲昵地蹭了蹭他,长长的胳膊一揽便把他揽在了怀里,口中的话却让顾陵吓了一大跳:等我继任掌门之后,便可以通告整个终岁山,筹备你我的合籍大礼了
顾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愣愣地重复道:合、合籍?
是啊,萧宁看着他,突然泫然欲泣地把头埋到了他的肩上,几年前我向你表露心意,你午夜也来赴约,亲口应了我,我们说好结成道侣双修、广告天下的不过几年过去,陵哥哥反悔了不成?
没有!顾陵急急地答道,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没有,我只是
萧宁却不容他再说,有些霸道地捂住了他的嘴,把他塞到自己怀里,动作温柔,口中却恐吓道:后悔也晚了,陵哥哥若不想与我合籍,我便只能一个人苦兮兮地去跳崖了,让你愧疚一辈子
不要胡说八道!顾陵立刻打断了他,我们自小相识,相知相许,我怎么会负你
萧宁紧紧地扣住他的手,与他挽成了一个同心结的姿势,凑近了冲他咬耳朵:那我带陵哥哥去一个地方。
两个人轻巧地掠过终岁山的竹林,绕过寄澜亭,进了后山某个山洞当中。顾陵被萧宁捂着眼睛,只能听见他在耳边含糊不清的低语:马上就要到了,哥哥小心脚下
顾陵在黑暗中没有任何凭借,只好本能地受他的牵引,走了许久,直到他缓缓地把手从他眼前移开,他才看见了
山洞内部竟如此广阔,一大片空地成环绕之势,空地的边缘密密麻麻地摆了近千只红烛,在封闭的空间当中汇集出一片跳动的烛光。在这片空地中央,竟出奇地种了一株桂树,也不知是如何在这封闭的空间里生长起来的。
桂花的香气迷人又残忍,萧宁扯着他到桂树下跪下,颇有兴致地说:陵哥哥可喜欢这个地方?以后这里就做我与哥哥的秘密之地吧,若是哥哥哪日不高兴了,便跑到这里来偷懒,我也一样这还是当年试剑大会前,我拜托琼年姑娘帮我布置的呢。
琼年?顾陵失神地望着那棵桂树,似乎有回忆翻涌而来,当年你约琼年姑娘在寄澜亭见面,聊的原是这件事?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萧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当年没时间亲手准备,只好拜托她不过这蜡烛是我亲手点燃的呢,当年没机会带你来,如今终于可以
他说了半天,又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不知所措地问道:陵哥哥,你怎么哭了
当年他攥着那瓶空了的、陷害他用的瓷瓶躲在寄澜亭下的时候,他原来在与琼年商量这样的事情。
当年,在他用来构陷他与琼年私会的地点,在他绞尽脑汁地在那群女修那里丢下那个剑穗之时,他竟在心心念念地准备着这样的惊喜。
当年,他相信他们彼此都是真心实意,想要在月下的桂树交换一个吻,想要在只有彼此的地方点燃九百九十九只红烛,天地为契、山河为证,万物皆来做衬,许给对方一场全心全意、用尽所有力气的爱恋。
可是
顾陵跪在那颗月桂树下,捂着脸,泣不成声。
萧宁手足无措地守在他的身边,俯身把他抱了个满怀,连声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他还没有说完,便感觉胸前一阵冰凉的疼痛,顾陵抬起头,握着秉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通红的凤眼中似有水光,又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哥哥,你为什么如此对我?萧宁不可置信地低头,看见秉烛正插在自己的胸前,他捂着自己胸前的伤口,不堪痛楚地瘫倒在他怀里,因为失血脸色都是白的,你在干什么?
杀你。顾陵答道,他忽然笑了起来,眼中的水花随着笑声滑过方才还没有表情的面孔,如果可以一直如此,我也很想死在这里,可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对不起,小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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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烛[重生]——似为夜宵(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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