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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瓮

    永琮的水痘发得很快, 到了第三日彻底长成。
    他的身子上水泡遍布,胖脸上倒是只有两三处,额顶一处, 下巴一处, 还有一处长在眉心, 不偏不倚,红得发亮。
    永琮郁闷极了。这水痘还挑着地方长?
    伸手摸了摸,嚯, 再换身衣服,披上袈裟,就可以cosplay如来了!
    第一日第二日的时候, 青玉软膏还有些作用,清清凉凉的,止痒。到了第三日就抑不住那从根骨里透出的痒意, 永琮也不喊,只哼哼唧唧地扭来扭去。
    说起来,他都快忘了穿越这回事了。闻了青玉软膏的味道之后, 永琮联想到青草膏, 继而又联想到现代的生活——然后就止不住心虚。
    他太没有男子气概啦。
    身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怎么能被区区一场水痘给打倒?!
    于是墨书养好伤重新来到暖阁,关切地问他是不是痒的时候, 永琮大眼睛一眨, 甜甜一笑, “不痒。”
    看七阿哥的样子, 定是在强撑着。墨书心疼坏了, 却没有办法阻止, 只能用尽全力地照料, 那架势,连永琮少了一根头发丝都要自责。
    太子日日去东暖阁看着永琮,以防他不小心抓破了水痘。到了用午膳的时辰,太子思索地瞧着弟弟,“要不要二哥喂你?”
    “不要。”永琮坚定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这真是人世间最苦的折磨。昨日他太过天真,窝在哥哥的怀里上了桌,看着太子大鱼大肉吃得一脸享受,他却只能痛苦地喝着白粥,永琮流下了悲伤的泪水。
    太子的神色有些苦恼。
    万一趁他不在,永琮又去挠肚子怎么办?
    永琮机灵着,悄悄弯起的手指好不隐秘,要不是他火眼金睛,昨晚就让他得逞了。这让太子吓得,决心和他寸步不离,还和皇上皇后告了一状,很快,跟随永琮的宫人就增多了。
    永琮眼珠子一转,就知道他哥打的什么主意。
    他迟疑半晌,最后吞吞吐吐地道:“二哥,把,把我绑起来吧。”
    呜呜呜,我撑不住啦,真的好痒哇!
    太子左手包住永琮的两只小手,右手摸了摸永琮的光脑袋,扬声道:“李钦!”
    李钦很快进来,“太子爷?”
    “着人去绣坊,改制一副薄手套来,照着七阿哥的尺寸,两只黏连在一处。”太子沉声道。
    关心则乱,是他魔怔了,竟没想到这种方法防止抓挠。还是永琮的“绑”字提醒了他!
    乾隆正月里决心派兵进攻大金川,那儿气候湿冷,太子便上书阐明了“手套”这一物事,防寒保暖。李钦跟在太子的身边,很是明白手套为何物,闻言很快应了,匆匆忙忙地朝外走。
    永琮张大嘴瞧着太子。
    太子含笑着,又摸了摸他的头,“怎么了?”
    永琮眼神亮晶晶的,哥哥威武!
    *
    永琮很快就带上了专属防挠的手套。手套是薄绢制作的,分外清凉,在手腕处有个收缩,左右两只连在一块儿,不能自由活动,唯有永琮的胖手指可以翘起来玩儿。
    他举起手套看了看,动了动手指,玩得不亦乐乎,后来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左右手绑在一起,怎么和犯人的镣铐这么像啊?
    唯一的区别,就是镣铐是黑色的,这手套浑身都是喜庆的红。
    还绣了一个石榴!
    永琮自闭了。
    想他堂堂大清七阿哥,得了水痘已经够丢人了,竟然要摆出和犯人一模一样的姿势!
    他端坐在软凳上,因为痒意扭起了身子,手却不能乱动,只得不断地抬手,落下,抬手,落下。
    ……像个招财猫。
    太子看了许久,才忍笑着掀开帘子,朝外走去。
    太有效果了。
    当晚,太子问他:“永琮喜不喜欢红手套?”
    永琮偷偷觑了二哥的神色,见他满脸期待,一副求夸的表情……
    永琮苦大仇深地点头:“喜欢!”
    *
    六月初一的大朝会,议程进行到一半,乾隆破天荒地宣布罢朝,然后急匆匆地走了!
    这可是本朝前所未有的事儿。
    万岁爷勤于政事,只在乾隆三年,太子病重的那几日推了早朝。满朝文武一片哗然,面面相觑,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前朝风平浪静,那便是后宫了?
    他们的心都提了起来,只觉风雨欲来。三三两两地走出宫门,每位大人的面上皆是凝重,幸而,并未有钟声敲响。
    午后,宫里就传出七阿哥得了红斑,疑似出痘的消息。
    他们咯噔一声,若是这位小主子出了事,天就要乱了。
    先是长春宫封宫,后是太子不顾规矩纵马,越来越多的消息传递而来,大臣们心下各有思量,有人欢喜有人忧。
    若是七阿哥不好了,太子失去一母同胞的弟弟,日后就少了大助力啊……
    高斌却没有多少欢喜。他眼角频繁地跳动,直觉有了不好的预感,却不知道为何而起。
    同样是在那家酒楼,永璜问他:“七弟果真不好了?”
    他出宫开府之后,宫内的消息来源便不剩多少了,偶尔还得仰仗高斌。
    高斌在心里摇头,定贝勒还是没改了急躁的性子,面上的喜色都快遮掩不住了。
    他压低了声线,“贝勒爷,是不是出痘,尚未可知。”
    永璜对永琮这个七弟并没有什么恶感。白白嫩嫩、玉雪可爱的小娃娃,谁不喜欢?
    只是永琮与太子一母同胞,天生与他对立,渐渐的,永璜就不得劲起来。皇后还好说,可皇阿玛和皇玛嬷简直是把永琮给宠到了天上去,就是小时候的太子,也没这类待遇。
    皇阿玛抱着永琮在养心殿批折子,日日驾临长春宫,还亲自抱着他散步……一件件,一桩桩,都让永璜嫉妒。连平日不管后宫诸事的皇太后都宠着永琮!
    他这七弟到底有什么魔力?
    思来想去,永璜只得用“福气”两字来安慰自己。
    七弟会投胎,托生在皇后的肚子里,作为嫡子,生来就比他高了一等。
    今儿得知七阿哥不好的消息,永璜暗想,果然,那么小的娃娃,是承受不起大福气的。
    听了高斌的话,他转动着手上的扳指,七弟要是没了,皇后必然元气大伤,太子也会乱了心神,趁此机会,他便可以搅弄浑水……
    雅间霎时安静了下来,两人喝着茶,静默地等待着。
    到了傍晚,终于再次传来了消息:七阿哥得的是水痘,不出十五日,便可痊愈。
    永璜面上掩不住的失望,高斌喃喃道:“可惜了。”
    皇后所出的嫡子,是不是天生带了好运?他女儿那般缜密的计划,还是没让太子丢了性命;如今的七阿哥出了红斑,竟是不致命的水痘。
    高斌见永璜烦躁地踱步,面沉如水地出声道:“贝勒爷,切不可乱了阵脚!”
    太子失去幼弟,必会心神大乱,再运作一番,户部的摊子就会落到定贝勒的身上。眼瞧着太子失去理智在宫道上纵马,高斌就有七成把握办成这事,结果,天不遂人意啊。
    这么好的机会……
    高斌重重地叹了口气。
    *
    今日的早朝,有人出列弹劾太子宫内纵马,不修仪德,被乾隆“太子关怀幼弟,孝悌可嘉”的理由骂了一顿,灰溜溜地回了原先的位置。
    太子淡淡望了眼,都察院的一个小官,应是高斌的爪牙。
    他紧接着出列,并未辩驳,而是朗声道:“大金川战事正酣,新的物资预备完毕,儿臣意欲护送至前线……”
    话音未落,永璜的面色猛然一变。
    前线捷报频传,大金川一半的地域被攻陷,想必将士们不日凯旋。
    若是运送物资,接着坐镇后方,不必上阵杀敌,也有大把的军功滚滚而来。
    太子于政事上通达,在军中却没有多少建树,如果他到了前线,必会夺得许多将士的支持。
    傅恒为监军,太子管后勤,舅甥俩一联合,还有他什么事儿?!
    永璜偷偷地朝龙椅望去,乾隆正在思虑,并未有不悦的神色。
    他心里一慌,皇阿玛对太子信任到这个地步?就没有一丝忌惮吗?
    高斌也是一急,不能让太子再提升军中威望了。他有些焦虑地望着永璜的背影,忽然眼睛一亮,这也是定贝勒的机会!
    太子身为储君,何等尊贵,皇上必然担心他的安危,大臣们也会反对。但物资不得不运,还需一个代表朝廷、能够安抚人心的主官,定贝勒恰是最好的人选。
    永璜并不蠢,片刻后,他也想到了这茬。
    他按捺下内心的激动,出列道:“皇阿玛,前线刀剑无眼,金川情境恶劣,太子二弟身份贵重,不可冒险。儿臣愿往!”
    大殿上静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太子与定贝勒投去。
    乾隆确实舍不得太子。大金川穷山恶水,况且两军交战,若是伤着碰着了,心痛的还不是他这个做阿玛的?还有静姝,定会埋怨于他。
    永璜突然这般请求,乾隆沉吟一瞬,极想准奏。
    到底还是舍不得永琏,下令之前,他朝太子投去目光。
    太子微微一笑,转头对永璜道:“若单单运送物资,大哥自然能够胜任。只是张大人前些日子传信过来,金川湍急,水位上涨,请求善于治河的大人随军,孤的詹事府里,恰有朱安朱大人精通此道……”
    永璜见太子反驳得有理有据,心下更急。
    治河?
    难怪,太子在这儿等着他呢!
    他极快地思索,不,不仅仅是太子的詹事府有能人。
    永璜眼眸一亮,胸有成竹地拱了拱手,大声道:“回禀皇阿玛,若说治河,协办大学士高斌高大人才能算精于此道。儿臣请求运送物资,并高大人随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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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大人:我有句mmp不知当不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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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上夹子,所以明天要晚八点之后更新啦。
    鞠躬,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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