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弗兰肯不是死后堕落成这副模样的，生前他进行的上百次违规人体实验也不是为了所谓的科学与未来。萨姆清楚地看到亚瑟弗兰肯进行人体实验时那刻在天花板上的恶魔召唤阵。
    亚瑟弗兰肯是一个撒旦崇拜者，他会引来恶魔布雷迪并非偶然。
    萨姆慢慢地吐出一口气，尽量维持着自己局外人的立场，不要被亚瑟弗兰肯的记忆所激怒。
    萨姆此时在亚瑟弗兰肯身上施展出来的力量名为心灵控制术，简单来说就是一个精神力操控的小技巧，萨姆在这个力量的使用上从来小心谨慎。他固然有信心不会迷失在对方的记忆与精神世界，但这种精神力的赤裸裸接触会让他看到对方几乎全部的记忆，有些记忆实在是太过恶心，往往让萨姆用上极大的自制力才不会在这个术施展期间就动手干掉对方。
    还不是时候。
    萨姆告诫自己，他需要亚瑟弗兰肯对这片鬼域之地的掌控力来阻止其他鬼魂伤害人类。
    谁能够想到，有的人便是极恶的存在，死后腐朽的灵魂甚至能够影响一大片土地，拘束着死在这里的灵魂，几十年的时间最终衍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科林伍德精神病院现实与鬼域的结点，就是亚瑟弗兰肯。只要彻底消灭亚瑟弗兰肯，被封闭的现实通道自然能够打开。
    只是，消灭了一个亚瑟弗兰肯，还有一群嗜杀成性的恶灵们。即使帮忙打开了一条生路，那些被恶灵们追捕猎杀的人类能不能活着赶到出口都为未可知。萨姆分身乏术，不可能阻止所有恶灵。
    但在他堵到亚瑟弗兰肯，意识到他就是现实与鬼域的结点后，萨姆想到了这个主意。
    即使是鬼魂也惧怕着真正邪恶的人，这里的医护人员生前受亚瑟弗兰肯的指挥，发自内心恐惧着他，即使死亡也无法更改。而死在这里的病人们，活着时哪个没有受到过亚瑟弗兰肯的折磨。等到死亡之后，他们心中并非没有怨恨，只是怨恨之余，他们更加畏惧那个死后更加可怕的存在。
    这是亚瑟弗兰肯依旧能够统治科林伍德精神病院的原因。
    恶灵惧怕着亚瑟弗兰肯，遵从着亚瑟弗兰肯的命令，只要利用得当，他就能够救下其他人。
    这是萨姆愿意暂时忍耐他的原因。
    亚瑟弗兰肯赤红着双眼，恨不能将萨姆碎尸万段。
    与此同时，幸存者们已经赶到了一楼大厅中。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伸手触碰那扇门的门把手，生怕鬼魂搞出什么陷阱。还是死里逃生的沃伦史密斯低咒一声，他想起了萨姆的交待，心里对那个广播的声音比其他人多出三分信任。他直接冲到了门前，用力地扭动门把手。
    让人心头火热的咔哒声中，沃伦史密斯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推开了门。
    门开了。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不是那条幽深黑暗让人心生绝望的长廊，橘色的路灯之下，是那条罕有人至的公路，路旁停靠着一辆辆轿车。
    耶稣基督啊。这样的情景几乎让人喜极而泣，众人不敢耽搁，连忙奔出了大楼。有些人不管不顾地坐上了车子，直接发动，逃命似的驶离了查宁大街。有些人勉强保持了冷静，他们想到了其他被鬼魂掳走，生死不知的同伴，连忙掏出手机。
    在建筑物外，手机终于有了信号。
    有人抖着手拨打了911，嘶吼着让警局尽快派人过来。
    第八分钟，护士打扮的女人穿墙而过，带来了黑眼恶魔的消息。
    鬼护士的眼眸并没有映出萨姆的存在，在萨姆夺取了亚瑟弗兰肯的存在与力量后，他便能够轻易躲藏在亚瑟弗兰肯的力量之下。因此，鬼护士来到这间手术室后，没有看到萨姆的身影，只看到了保持着诡异姿势、表情狰狞的亚瑟弗兰肯。
    鬼护士不敢多看，将鬼魂们调查出来的情报告知给亚瑟弗兰肯后就想要退去。而在这时，萨姆双眸猩红，控制着亚瑟弗兰肯问道：除了那个黑眼人类以外，这里还有活人吗？
    鬼护士毫不犹豫地道：六楼，那个让我们不敢接近的黑眼人类身旁，还有一个人类，他们在同一个房间里。其余人类，他们已经离开了大楼。
    萨姆的眉头皱了起来，跟恶魔布雷迪在一起的人类，是被恶魔布雷迪蛊惑的人类，还是同样被恶魔占据了身躯的活死人？
    鬼魂同样畏惧着恶魔，让他们去探查详细消息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十分钟一到，竭力忽略亚瑟弗兰肯精神世界黑泥的萨姆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刺在亚瑟弗兰肯手掌上的黑色短刃陡然燃起了金红色的火焰，迫不及待地将亚瑟弗兰肯的灵魂所吞没。
    亚瑟弗兰肯仰头嘶喊，灵魂一瞬间化为飞灰。
    在亚瑟弗兰肯的灵魂灰飞烟灭之后，刺进他胸膛之中，被萨姆虚虚握在手中的东西跟着显露出来。
    那是一个带着黑色痕迹的胸牌，主人正是亚瑟弗兰肯，科林伍德精神病院的院长。他死亡之时，这个胸牌正挂在他的胸前，沾到了他的鲜血。可以说，这是亚瑟弗兰肯最初得以滞留在科林伍德精神病院的媒介，也是后来被鲜血与力量反复淬炼，最终成为亚瑟弗兰肯统治整个精神病院的象征。
    片刻之后，那只胸牌跟着消解至虚无。
    萨姆将左手刃收回体内后，他握着右手刃，转身离开了这间手术室，直奔六楼。
    一路上，萨姆没有看到穿着病服的鬼魂，但医护人员的鬼魂却在走廊里游荡着。有之前他利用亚瑟弗兰肯下达的命令，那些鬼魂暂时不会对他动手，虽然萨姆并不畏惧他们。等他们意识到亚瑟弗兰肯的彻底消亡，这里恐怕会迎来一场混乱。
    不过，萨姆已经想好了处理方法。
    等他解决掉恶魔布雷迪，他就一把火烧掉这里。普通的火焰无法消亡滞留在这里的鬼魂，但蕴含在他双刃之中的金红色火焰却可以。无需盐加火焚烧尸骨或是遗物，只要被双刃内的火焰沾上一点，烧灼的属性就能够将鬼魂焚烧至虚无。
    不得不说，这一对无名双刃实在好用。要不是双刃与他灵魂绑定，没有萨姆，这就只是一把锋利的短刃，没有半点附加的效果，萨姆十分乐意将其中一把送给迪恩防身。
    萨姆迈开长腿，一步三两个台阶，刚到五楼的时候，一声厉啸响遍整栋建筑物，尖锐的鬼嚎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萨姆倏然握紧了手中的短刃。
    果不其然，下一刻，无数的鬼魂从墙壁中钻出，展开了对萨姆的攻击。
    可能是想要为亚瑟弗兰肯报仇？亦或是，单纯因为萨姆是建筑物里目前唯一落单的活人？还是他们受到了黑眼恶魔的驱使？
    萨姆不去考虑其中的原因，在超自然的世界里思考鬼魂杀人的动机完全没有必要。他只毫不犹豫地挥动手中的短刃，让试图攻击他的鬼魂彻底消亡。
    萨姆且杀且进，这些鬼魂的无差别攻击只稍微阻碍了萨姆前往六楼的步伐。就在他即将拐过五楼与六楼楼梯的过道，一个转身就能够望到六楼走廊的时候，砰的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在一个鬼魂的身体内爆开，迸裂出来的纯盐使得那个鬼魂惨叫一声，灵体瞬间被打散。
    虽然不是致命伤害，但这一下足以暂时将鬼魂打退。
    萨姆挥刀的手猛地一顿。
    盐弹，这样的操作有些眼熟。
    战场之中最忌分心，在萨姆失神的刹那，一个出现在他身后的鬼魂猛地冲向了他。骤然的冰冷直指萨姆的后心，即使萨姆及时警醒，反手一刀，从一旁冲出来的另一个鬼魂已经偷袭成功，他被鬼魂的意念之力抓住，狠狠地摔了出去。
    这一摔，直接让萨姆摔出了楼梯口，冰冷而坚硬的台阶与后背的猛烈撞击疼得萨姆眼前就是一黑，手中的短刃脱手而出。
    枪械上膛的声音同步响起，但子弹却没有射出，随之响起的是午夜梦回时常在萨姆耳边响起的声音，此时充满了不敢置信：萨米？！
    萨姆一个激灵，下意识回嘴道：别叫我萨米！
    喊完这一嗓子，萨姆自己先愣了愣，然后猛地抬头。
    第15章 扎心三连
    只见楼梯上方站着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金棕色短发，榛绿色的眼睛，然后是那张英俊得几乎可以称之为漂亮的脸蛋。皮夹克加牛仔裤，再普通不过的衣服硬是穿出了潇洒不羁的味道。他的手中端着一把大口径双管猎枪，枪口直指萨姆。可以说，要不是认出了萨姆的脸，青年搭住扳机的手指就要扣下去了。
    此时站在楼梯上方的人，不是迪恩温彻斯特又是谁！
    萨姆有些发懵地看着上方的迪恩，虽然他一直想要与迪恩重逢，昨晚还等了迪恩一整夜，更是打定主意解决掉布雷迪赖特就去找迪恩，但迪恩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他眼前，这令萨姆一时间有些无措。
    萨姆懵，迪恩也懵。他端着猎枪，忍不住道：萨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萨姆刚想解释，他陡然想起这里是斯坦福大学所在的帕罗奥多市，今晚还是校内兄弟会主办的游戏之夜活动，虽然主策划是个人、恶魔渣，这个活动别有目的。
    所以，他出现在这里很正常，反倒是这些年跟着父亲到处猎魔的迪恩出现在这里很不对劲吧？鉴于他昨晚等了他一整夜，一整夜！从满怀紧张期待忐忑不安到担忧郁闷焦躁，迪恩涮了他！
    虽然迪恩并不知道他在等他。
    萨姆默默地咽下昨晚的委屈，但现在他不准备让步。他梗着脖子，想要怼回去无论怎么看，出现在这里的迪恩更加可疑。
    只是，不待萨姆回嘴，迪恩在看向萨姆时微微缓和的表情陡然紧绷起来。
    他抬起手中的猎枪，砰地一声，一颗盐弹在萨姆左后方响起。
    现在不是兄弟俩交流信息的时候，他们正处在一个闹鬼的场所中，无数疯狂的鬼魂想要干掉他们这两个仅剩的活人。
    虽然惊讶于萨姆的存在，但这并没有影响迪恩的战斗意识。一颗颗盐弹在鬼魂的体内爆开，虽然不是致命伤，却大大地阻碍了这些鬼魂的攻势。
    迪恩扣动扳机的时候带着十足的火气，他想到了布雷迪赖特，那个伪装成萨姆好友的恶魔。迪恩并不想在任何场合里出现在萨姆的面前，他不想打扰萨姆的生活，但显然，那个恶魔在邀请了他的同时也邀请了萨姆。
    不难猜，不是吗。
    想想萨姆的童年和他们游走在危险边缘的生活，那些被年轻人视作刺激的探险作死游戏一向是被温彻斯特敬而远之的。因为对于那些人而言，这是新鲜与刺激。可对于他们而言，这是无可奈何的生活。
    萨姆不会主动参加这类活动，除非被好友认真邀请。
    迪恩毫不怀疑这期间布雷迪赖特对萨姆的影响力。
    见迪恩抿着嘴一枪接着一枪，脚步不停地向自己的方向走来，准备接应他，萨姆当然要加入战斗，他想到了自己那把脱手而出的短刃。
    他本能地想要召唤自己的短刃。
    可他看向迪恩，他想起了上辈子自己因恶魔之血展现出力量时迪恩的担忧与烦躁，萨姆咬了咬牙，一把抓起了楼梯口不知谁丢弃在那里的吊瓶架，猛地扫向从墙壁里涌出的鬼魂。
    铁质的吊瓶架直接打散了鬼魂的魂体，萨姆爬起来，后退着靠近迪恩。当他的后背抵靠在迪恩的后背时，萨姆无声地吐出一口气来，眼眸有一瞬间的濡湿。
    迪恩，他的兄弟，他愚蠢又自以为是的哥哥，他终于回到了他的身边。
    掉落在地上的黑色短刃无声无息地消失，悄然回归到萨姆的体内。趁手的武器明明近在手边，但萨姆却紧握着手中的吊瓶架，短刃的存在可以找个由头拿出来，现在不是时候。
    久违的兄弟联手，萨姆和迪恩很快退到了六楼的走廊里。
    不同于其他灯火通明的五个楼层，六楼唯一的光亮就是散落在地上，正散发着蓝色光芒的荧光棒。
    迪恩拽住萨姆冲进了靠楼梯口的那个房间里，用力关上门后拿起房门旁的盐桶，补上开门时蹭掉的盐线。
    迪恩，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感受着房间里以盐线构建起来的守护结界，萨姆放下手中的吊瓶架，问出了方才一直萦绕在心里的疑惑。
    迪恩没有说话，而是从背包里翻出一只便携酒壶和一把银刀。他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壶中的圣水，复又拿那把银刀在自己的小臂上开了一道口子。做完这些后，迪恩将装着圣水的酒壶和沾血的银刀递给萨姆。
    萨姆：
    圣水针对恶魔，银刀针对变形怪。
    这操作，可以说很迪恩了。
    只是，这个时候的迪恩，警惕心就这么高了吗？
    好吧，可能是他们这一回重逢的地方不怎么理想吧。
    萨姆抿了抿嘴唇，接过酒壶，喝了一口圣水后，他同样拿银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划开一道伤口。
    做完了这些，萨姆看向迪恩，道：可以了吗？
    最基本的身份甄别之后，迪恩弯了弯嘴唇，伸手抱住了萨姆。
    萨姆慢慢地抬起手，想要回抱住迪恩的时候，迪恩却松开了手，转而拍了拍萨姆的肩膀，道：伙计，四年不见，你变得更大只了。
    迪恩其实更想感慨的是时间的变迁，毕竟，对于迪恩而言，前天他还跟三十二岁的萨姆在一起，一同见证着破封的黑暗吞噬了整个世界。
    萨姆：哦，我都嗯，好久不见了，你嗯
    迪恩的身上似乎没有那么多多愁善感的情绪，在萨姆满心复杂与激动，有太多想说的却不知该从何说起的时候，迪恩已经转过身，从背包里翻出一把新猎枪。
    他飞快地给这只猎枪装着盐弹，淡淡地开口道：我来这里处理一个案子。
    萨姆怔了怔，旋即意识到这是迪恩在回答他之前的问题。
    哦，案子啊。萨姆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唇角，说实话，这样的重逢完全超出了萨姆的想象，不管是刚才被鬼魂一击扔出去的狼狈，还是现在的他与迪恩略显僵硬的氛围。
    上辈子是迪恩主动找上了他，虽然当时的萨姆很苦恼，但他其实掌握着主动权。如果他执意不与迪恩同行，迪恩并不会强迫他。
    可现在？
    昨晚迪恩没有来找他，而他们的相逢竟然是在迪恩正在处理的一个案子上。
    该死！
    他不可能立刻转变态度，没有合适理由的回归太过突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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