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贾放问:对了,你这一片大工业基地,叫什么名字?
水宪说:家祖起的名字,就叫小园。
贾放:小园啊
他只得苦笑道:这可巧了,重了先慈的名讳。
水宪听了也吃惊:重了令堂的名讳?他也知道贾放说起过世的母亲,应当是指昔年庆王最怜惜的小女儿。但是外人无从得知向小园的闺字,而水宪的先人更加没办法预知未来,只能说是一个巧合。
那要不要,我改一个名字?水宪尝试着问贾放。
贾放摇摇头:不用,小园工业基地,这个名字挺好听的。就它吧。
他也想着小园这个名字很有意义,而且至少对皇帝陛下重要。将来万一他们两人与三皇子或是皇家其他人有了纷争,皇帝陛下或许肯看在这个名字的份儿上,对他们网开一面。
两人计议已毕,水宪便提出带贾放去别处看看。
贾放尤其对煤矿和油田感兴趣,尤其是油田,他很想知道水宪的人是用什么法子钻取那猛火油的,谁知在水宪的形容之中,那油田是个遍地是油的地方,甚至有时在地上挖洞打井,也能有黑色的猛火油从地下喷出来。
贾放再次感慨:羡慕啊!
两人并肩来到冶炼场,据水宪说:通向油田的隧洞就在这附近。谁知两人忽听一阵喧哗,随即是一阵哭声女人的哭声。
这是怎么回事?水宪略略提气,大声问出一句。
老童也在这冶炼场附近,听见水宪问话赶紧奔过来,冲水宪与贾放行礼之后方才回答:三个月前,这冶炼场的工头大牛被铜水烫伤,当时确实是尽力救治了,救了三天三夜,人没有救回来
老童大约是和这个工头相处得不错,说到这里,神情十分沉痛。
当时抚恤就发给大牛的家人了。但是人家不满意,现在又找上门来。
抚恤银确实发了?水宪寒声问。
老童知道水宪于财务纪律格外严谨,便道:发了,二十两,一文不少。小人又私自送了五两
水宪这里的规矩,即便是遇难者家庭困难,厂子里想要多给抚恤,也是不允许的,毕竟规矩就是规矩。但是他并不阻止私下资助,若是水宪自己认识的人,水宪也会想办法予以弥补。
两人正说着话,那边却奔来了一个穿孝的女子。俗话说: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这个年轻的寡妇一身缟素,双眼哭得红通通的,但是面相娇柔,身段风流,在这几乎没有女性出现的冶炼场里,她让好些男人都定定地立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这些糙汉子原本见了女人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更何况是他们工头的遗孀。本着对逝者的敬重,他们什么都不敢说,默默地围在那女子身后。
这个女子一手抱着灵牌,一手拖着个三岁大的孩子,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她只看了一眼就认定了水宪是这里真正主事的,扑通一声跪地哭道:拜见大老爷
大老爷给民妇做主呀!这一声哭得哀哀戚戚,肝肠寸断,闻者莫不掬一把同情之泪。
大牛嫂,你起来说话。老童在水宪身旁使劲搓着手,为难地道。
这位大嫂请讲,若此处真在抚恤上有舞弊欺压之事,我替你做这个主。水宪把话撂下。
大牛嫂抬起眼,睫毛下兀自挂着晶莹的泪滴,看了水宪一眼,赶紧将眼光收了回去。
贾放冷眼在一旁瞧着,却觉得这女子并不那么简单。但从她跑来之后一眼认出水宪便可知,这女子见惯大人物,将主事之人的威严与气度区分得清清楚楚。之前他、水宪和老童站在一处,他是事不关己,老童虽是大管事,但在水宪面前一切应由水宪定夺。
回回大老爷的话,这大牛嫂哭得梨花带雨,童大管事在抚恤上无甚不妥,只是,只是
她哭了半天,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方才道:当初大牛受伤,在榻上呼痛呼了三天三夜才咽气
这一句话勾起了工人们的痛苦,众人彼此看看,都是心有余悸。大牛出事众人都亲身经历,都看到过他受伤之后的惨状,一旦想到这事同样可能遭在自己身上,经历百般痛楚而死,留下身后娇妻弱子无人照料有些人悄悄握起了拳头:如果铜矿和冶炼厂再抚恤不力,他们就真的不想干了。
大牛临死时对我说,他对不住我大牛嫂继续哭道,他明明没有做错,却遭了这等飞来横祸。往后留我们孤儿寡母,这日子该怎么过。
她说到这里,身后大牛的工友们也纷纷开口:大牛说的没错,那日他是按照工序一步步做,谁能想到这么着也能被铜水溅到?
是呀,这作坊里全都是咱们见也没见过器械,保不齐不是大牛失手而是这作坊害人。
贾放在一旁皱起了眉:按照这女子所说的,明显是在指责铜坊的工序有问题,导致牺牲了性命,以此想要多要补偿。
他也确实认为,单纯的银钱抚恤绝对没有办法弥补家属身心所受的损害,但是他见到这女子说话的时候眼神闪烁,那丧夫之痛也着实显得十分矫情,哭起来像是唱戏一样,怎么哭,她那优美姿容都丝毫无损。
只听这女子呜呜咽咽地继续:大牛人死了之后,县里也派人来问过,说大牛这样的年纪,没病没灾的,怎么就没了
我只说不晓得,男人在外头做工,不知出了什么事,人就受了重伤没了。
县里头大老爷说了,要是有冤屈可以去说,但是大牛生前从不乐意我抛头露面
贾放在一旁睁大眼睛:这个大牛嫂还真厉害。她说这番话明显是在让冶炼场的人拿钱封她的嘴因为这里有铜矿有铜作,而且待遇恐怕比外头的好,所以这妇人认定了是私下开采的铜矿,要拿捏了这把柄要讹钱。
偏生她确实就是苦主,这冶炼场里人人都认得大牛,知道大牛是怎么死的。水宪在这里处置得稍有不慎,怕是会激起工人们的公愤。
第194章
贾放听水宪说过, 水家当初将这一座矿山盘下的时候,向朝廷承诺了绝不铸币。水家一旦铸币,所有权便立即自动归还给皇家。
但这一项百姓们并不知晓, 眼前这位大牛嫂怕是认为自己比寻常人更加灵通一些,晓得铜矿山向来是官府所有, 没有私人敢于开采, 用这个来要挟水宪。
贾放在一旁瞅着大牛嫂一双哭红了的桃花眼时不时抬起, 偷偷瞟一眼水宪, 心里忍不住想:只不晓得这位到底是要人还是要钱。
这时老童在水宪身边, 忙忙地开口, 道:但是所有人在招工的时候都
水宪手一伸, 拦住了老童的话。
贾放猜这里的铜矿与冶炼场是不是也会在招工进来的时候让工人们签生死状。按个手印,表示若有三长两短,接受厂子里的一切抚恤安排。
但这话绝对不能在这个场合说。
好些工人们进场的时候都还不认字, 只晓得往契纸上按手印儿。但这时候要把旧事提出来, 就只会火上浇油。工人们会认定是这个冶炼场里繁复的新工具和新工艺害了大牛。而事先签生死状正是厂子为了堵死他们上告的路, 事先做的预防手段。
这时候矛盾已经有些激化,不能再让工人们认为厂子早有预谋。
我们想问问,大牛的事,王爷您究竟怎么说?一个工人站出来大声发问。
王爷?美貌的大牛嫂倒抽了一口气,这时倒明白为啥她刚才提到县官老爷,对面几个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了。
这样的人物, 又岂是县官能够管到的。
按章抚恤,追本溯源, 找到令大牛受伤的原因,杜绝此事发生。水宪很直接地抛出他的结论。
这好像又没有什么问题。
须知大牛这样的工头抚恤金二十两,普通工人抚恤金十五两, 都是按年支付,每年都有这么些抚恤。大牛嫂若是真想守,纵使一个人拉扯孩子会艰难些,但也并不至于过不下去。
大牛嫂,大牛工伤亡故,我亦深感痛心。你有何请求,此时可以提出来。水某会酌情考虑。水宪声音没啥起伏。以贾放和老童对此人的了解程度,都知道这家伙已经有些生气了。
但是他称自己为水某而不是本王,显然是避免摆出一副以权势相压的姿态,免得工人们进一步反感。
谁知那大牛嫂颤颤巍巍地说:民妇在王爷面前何敢又什么请求,不过是盼望着王爷心慈些,对这些家中没有着落,不得不出来做工,以苦力换口饭吃的可怜人们好一些。
她头上别着一朵小白花,这时在风中瑟瑟发抖。贾放在一旁目瞪口呆,心想这世上有奇葩名为白莲,今儿自己总算是见到了。
果然她话音刚落,工人们情绪更激动些:是呀,谁不想在家种地?这不没地可种吗?
水宪点点头,公事公办般地道:知道了,水某人代这些工人,谢过大牛嫂的好意。
王爷,我们还是想问,大牛受伤,和厂子里这么多古怪的机械有没有关系。毕竟大家是想找口饭吃,不是把自己的脑袋系裤腰带上拿命换饭。人群里有人大喊一声,其他人纷纷跟着大喊起来。
若真是拿命换钱,那么咱们的命,总该不止这么些个钱!
是呀,既然王爷也在,今日便给个说法吧!
要求提工钱的口号顿时也喊了出来眼前这个妇人,轻轻巧巧一句话,立即让水宪陷入窘境。
老童双手齐摇:不是这个事怎么就说到这个事上了?原本不就是遗孀对抚恤不满意,怎么越说越不是一回事了?
贾放这时却双膝一弯,蹲了身体,冲大牛嫂身边的三岁男孩招了招手,道:小朋友,来。他从荷包里掏出一块麻糖,本地零食极其稀缺,麻糖是仅有的一种,对于小男孩来说完全是不可抵挡的诱惑。
那妇人全副精神都在水宪那里,待到儿子跑去了贾放那里,才猛然发觉,顿时吃了一惊,变了脸色。她双手一撑就从地面上起身,冲上前,要将儿子抢回来。
这时水宪突然斜刺里迈上一步,挡在贾放和那孩子跟前,伸手拦道:有话好好说,不要动粗
大牛嫂只是想抢回孩子,再说她一副娇滴滴的样貌,如何能动得了粗。
谁曾想水宪随即捂着胸口摔了出去。老童大惊失色,抢上来扶住水宪,大声道:你怎么敢对王爷无礼,我们王爷之前刚受过重伤,断了肋骨。
水宪受伤的事好多人都知道,毕竟昨晚那顿小烧烤,唯有这位伤势渐愈的王爷滴酒不沾,海鲜不沾。这时工人们见到这等变故,一时间都吓呆了。马上有人去寻跌打大夫,也有人去搬了一张椅子来,老童赶紧扶水宪坐下。
水宪在这里名声尚好,此前大家就算是激怒,也只是言语上协商,没有人真的愿意同水宪动手。此刻突然见到水宪受伤,这是谁也不愿见到的。
贾放就在水宪身边,他将大牛嫂和水宪接触的全过程看得清清楚楚,也看得到大牛嫂一脸错愕。
刚才大牛嫂撞上水宪,可能只是轻轻接触,还没使上半分力气呢,水宪就自己摔倒了。
从他贾放的现代人观点来看,水宪这就叫碰瓷,只是他反过来向白莲花碰瓷,莲花姐怎么都没想到罢了。
水宪捂着胸口坐在椅上,面露痛苦之色,断断续续地道:这位大嫂诸事好商量,我水某人,没有得罪你吧?
贾放知道水宪的情况,按说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刚才大牛嫂撞他这一下并没有使上力,现在应该没有大碍才对。
难道这家伙是装的?
但即便是演戏,也绝对没人怀疑得到水宪头上去。
贾放也得把自己的角色演好。于是他轻轻拍拍小朋友的脊背,问:出门之前,你娘跟你说了什么没有?
那孩子手中捧着一块麻糖舍不得吃,也不肯答话,扭股糖似的在贾放怀里扭了扭。
贾放继续问:告诉大哥哥,哥哥这里还有好多好吃的。
那孩子登时开了口:她不是我娘!
白莲花登时大骇,心急之下指甲朝那孩子脸上划过去:死伢子我让你胡说!
但贾放不是水宪,从不碰瓷,身体一转就用肩膀护住了孩子。大牛嫂的长指甲划在他背上,留下三条长长的痕迹,连他的衣裳都快划破了。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大牛嫂绝对不是这孩子的亲娘了这世上哪有亲娘肯下这样的狠手划孩子的脸?
那孩子手中的麻糖掉在了地上,登时哇哇嚎哭起来。贾放一把把他抱起,轻声哄道:乖孩子,别哭,麻糖掉了哥哥这里还有
但这个这么凶的阿姨为什么说她是你娘?
孩子一听说麻糖还有,很明显放宽了心,却见这么多人在看着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扭头就将面孔埋在了贾放肩上。
刚才,所有人都在凝神听大牛嫂说话的时候,只有贾放一个人在注意这个孩子。三岁孩童,不懂得人间悲欢也是常情,可是他总觉得这孩子只顾自己玩,而大牛嫂只顾自己说话,这一对母子都特别心大。
结果被他这么一试就轻易试出来了。
老童眼中精光一闪,马上道:派人查,立即查清这事是否有人借了大牛的身后事到此讹诈?
大牛是我最器重的工头,他出了事我真心难过,可我也万万不愿见我这份难过被人利用了去
刚才还群情汹汹的工人们顿时都闭了嘴。老童的话点醒了他们,刚才那么激愤,那么不平,是不是也是被人把这份激愤与不平利用了去?
大牛嫂登时又在风中瑟瑟颤抖了,双膝一软,跪坐在地面上,抬起双眼望向水宪,戚声道: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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