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放将这些珍贵的辣椒和番茄带到稻香村中,交给双文。双文再带到荣府院里,交给孙氏。孙氏在烧炕的土灶上架了个小陶皿,抓一把辣椒放在陶皿里,慢慢地都焙成干辣椒。
还有些辣椒有剁碎了加盐和蒜泥,一道腌成酱的,也有整个扔进泡菜坛子泡的。
番茄在寒冷的天气里一时也冻不坏,便先这样保存着。
贾放检查了孙氏做的各种酱和泡菜的成色,郑重感谢了这位将他从小看到大的妇人,然后告辞,匆匆出门去。
他没有去小楼,而是径直去了南门市的一处屠宰场。跟着他一起去的赵成露出些不情愿,小声抱怨:三爷,那种腌臜地方,您还要亲自去啊?
贾放淡淡地说:也就是因为青松不方便,我才叫上你的。
上次李青松受伤,是水宪带他去看的大夫,并且带他在北静王府将养了一夜,第二天才送回来的。青松还随身带了一大包药,外敷内服都有。贾放也不得不承认水宪这人办事就是周到。
如今青松就这么在荣府将养,大夫嘱咐了,七天之内不宜见风。贾放这次去南门屠宰市就带了赵成。
赵成一听贾放话里有话,登时啥也不敢抱怨了,只讪笑着说:爷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您别怪我,我听您话还不成吗?
贾放不理他,反而加快脚步,来到一间屠宰坊,进门直接向人打招呼:刘师傅,备好了吗?
来人见到贾放,忍不住面露喜色,搓着手道:贾三爷,您是堂堂国公府的小公子,竟然屈尊亲自跑到我这儿来瞧我这儿,又脏又乱,连个招呼您坐下喝茶的地方都没有。
老刘这就是一间屠宰坊,这间屠宰坊确实不太讲究,地面上刚刚被冲刷过,依旧依稀可见血水,墙壁上挂着半爿猪,梁上还挂着几个洗得干净白嫩的猪蹄。
赵成缩在贾放身后,使劲捏着鼻子,心想,这什么味儿。
贾放却哈哈一笑,摇手对老刘说:不妨事,我这就是为了一口吃食,要是东西真的好,要我上哪里都可以。
老刘一声大笑,道:爽快!
他说着就从身边一口大锅里捞出一整块煮到七八分熟的五花肉,顿在一块洁净的案板上,提起一把厚背大刀就开始切。说来也奇,这老刘一脸络腮胡子,长得极其粗豪,那刀也是极厚,但是他手下切出来的五花肉片却是像纸一般厚薄,一整块五花肉,切出一大盆。
贾放见了那刀功就赞了声好,说:完全不安于我们以前那位厨子。
老刘将白肉切完,又从锅里捞出一大串黑紫色的条状物,往案板上一顿,然后将其中一条切成拇指厚的金钱片,装在盘子里,递给贾放。
贾放伸手接过,只闻了闻,便点头道:料都加足了!
老刘声如洪钟,应道:照你说的,盐、葱、姜、胡椒、大骨汤都加足了。
贾放随手抽了双筷子,夹了一块黑紫色的金钱片尝了尝,点点头,说:就是这个熟度,不能再煮,再煮就老了。煮到这火候,就捞出来浸在凉水里。到时候这血肠就连水带盆,再加上那切成薄片的白肉,一起送来我们店里就行。
赵成在贾放背后缩着脖子,听贾放像个老饕似的侃侃而谈,心想:怎么三爷跟个厨子似的懂这么多?
待赵成听到血肠二字,登时睁大了眼他明白了,感情那黑紫色的东西,竟是用猪血做的?贾三爷一个国公府的贵公子,竟然在捣鼓猪血这种吃食?
贾放却非常满意,对老刘说:我保证,以后你的杀猪铺子只凭这两样,就能风靡全京城。
对了,我们那店铺刚改了名儿,以前叫小楼铜锅涮肉的,现在改名叫小楼火锅了。
第86章
京城中, 荣国公府、镇国公府因为铜锅涮肉的事交恶,两家的子弟为此还大打出手,甚至闹到了顺天府去, 此事顿时被传为笑谈。
但这并不妨碍小楼火锅换了招牌,重新开门做生意。
早先为小楼供货的牛羊屠宰铺被人截胡, 一时没法儿接着供肉。其余铺子的牛羊肉没有头一家那么好, 因此很多人预言小楼的生意要黄。
小楼重开, 连招牌都换了, 却也不再继续做那铜锅涮肉了, 而是改做一种名叫酸菜白肉锅子的吃食。
这酸菜白肉锅子, 用的也不是早先那种黄铜的涮肉锅, 只是普通的光口大铜锅,锅子底下安一枚支架,里面放着小小一钵热炭。整只锅子热乎乎地端上来, 却不需要人亲自动手涮锅, 里面的食材都已经配齐了。
说来这食材也不算特别金贵, 是一片片切得薄如蝉翼的五花肉,还有事先煮熟的血肠。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色泽微黄的蔬菜,却没人知道这种蔬菜是什么,但既然这锅子名叫酸菜白肉锅子,这想必就是酸菜了。因为这酸菜的缘故, 连带锅子里的汤汁也带着一股子非常明显的酸香味。
说来也怪,这股子酸香味格外激发食欲, 叫人远远地闻见了便流口水。
至于白肉,便是那些切成薄片的五花肉,这些肉大多是三肥七瘦, 也有些能肥瘦五五开。看着有些腻,但令人大惑不解的是,吃进嘴里却丝毫不嫌腻味,唯见丰腴柔润,且肉香扑鼻,极为美味。
这酸菜与白肉上面铺着的血肠也是一绝,这切成金钱块的血肠,据说是拌上了上好的高汤和各色香料,一道灌入肠衣,煮熟成型的。血肠味道鲜美,毫无腥膻,而且口感极其鲜嫩,与对面晚晴楼刚刚推出的鲜豆花那等香滑软糯的口感有得一拼。
最要紧的是,这酸菜白肉锅子,定价只有原来铜锅涮肉的一半,而且不另收炭火和汤底的钱,却也一样能让人吃饱吃好,吃得头顶冒汗,浑身舒坦。
东门涮肉早先被贾赦带人砸了大部分铜锅,再加上东家小公子被打断了腿,关门歇业歇了几天。听城中的铜器作坊说,他们都在连日连夜地赶工,重新打制那些被损坏了的铜锅。
而且除了东门涮肉之外,城里好几家字号也对这种吃食非常感兴趣,这铜锅的构造也不是什么秘密,一传便传开,眼看这京城里就要出现西门涮肉南门涮肉北门涮肉了。
谁知这时小楼重新开业,却来了这么一招,立即用低价的新鲜吃食,抢占了东门暂时歇业期间的大量客源。
再加上百工坊开始出售现成的铜锅,大户人家可以把这铜锅买回去,自己在家涮肉吃。待到东门元气稍稍恢复开始重新营业的时候,生意已经远没有当初那么火爆了。
但是小楼的生意却凭借酸菜白肉锅子又重新活了过来。它这几样食材都不算难,白肉、血肠,找个用心点的屠宰坊,打听清楚作坊,都能仿制出来。可是唯有那酸菜
京里人连那是什么菜都没闹明白,更别说仿制那酸菜的滋味了。
*
隔日贾放找了个机会,请水宪移步小楼,他在楼上雅间请水宪吃饭,答谢此前水宪对青松的照顾。
贾放在这小楼火锅员工们的眼中,要算是大东家,一切他说了算;贾赦充其量只能算得上是个二东家。因此贾放稍许利用了一下自己小小的特权,表示一下感谢,毕竟水宪请了他好几回,来而不往非礼也。
水宪到了之后,就被小楼的店小二引上了三楼的雅座。到了这里,水宪先问了净房的位置,去那里看了一圈,然后回来坐下,只点了点头,倒也没有过多的评价。
贾放心知对方的怪癖如果不是他这里也花大价钱,去百工坊订购了几套卫生洁具,装修出了这个雅间专用的洗手间,否则估计水宪即便有需要,也会跑回对面他的晚晴楼去解决的。
两人坐定之后,贾放先道谢。
水宪问起青松:那孩子怎么样了?
贾放回答:早已好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是我非要他在府里多养几天,怕是今日就跟来了。
水宪嗯的一声,道:是个忠心耿耿的孩子,值得你好好待他。他又问,顺天府的官司如何了?
水宪指的,自然是镇国公府,与荣国府之间的那出打断腿官司。
别提了现在我大哥根本不方便出门。贾放叹了一口气,镇国公府一直不肯撤状子,咬死是我大哥打断了那牛栏山的腿。但也确实是贾赦打断了牛岚山的腿。
那边几次三番要传我大哥上堂对质,但我大哥有爹娘撑腰,死活不去。非说对方无理取闹,栽赃嫁祸。说那日他根本就没有去东门市,非要对方找出人证,指认他亲自去了东门市,才肯上堂。
水宪忍不住微笑。
贾放继续说:你也觉得这是耍赖吧?但后面还有更绝的。镇国公府找出了人证,再来传我大哥,我大哥却说,那些人证都是镇国公府的人,做不得证。
水宪登时拊掌,道:令兄确实是个妙人,这一招纨绔对上纨绔,镇国公府大亏吃定了。他想了想又笑道,回头给令兄带个口信,让他不妨提点一下对方,就说当日这事,在镇国公府之外,也是能找到人证的。
贾放奇道:谁?
水宪指指自己,眼睛里满是笑意。
贾放:可不是?
水宪当日也在场。只不过,不晓得镇国公府有没有这个胆量,请水宪出面作证如果水宪真的出面了,由一位异姓王在顺天府的大堂上作呈堂证供,镇国公府会不会被坑得更惨,也未可知。
所以,只要镇国公府的人还有一丝理智,都应该想办法将此事化了,而不是挑起新的事端。
放心吧!这件事令兄应当能全身而退。水宪盯着贾放,镇国公府应当是顶不住压力的。
贾放听了心想:压力?什么压力?宁荣二府作为八公之中执牛耳者,给其他国公府的压力吗?
但是水宪马上转了话题,他望着桌上一连放着好几只锅子,饶有兴致地问:子放,今日你想请我尝试些什么?
贾放立即来了兴致,指点说:实不相瞒,这是我最近琢磨出的几种锅子。我想以这晚晴楼的大师傅手艺之精,我这边再没人能比得过的。为免得在你面前贻笑大方,只能尝试一些新鲜主意。
他挨个儿指点:这就是最近在楼下卖得很红火的酸菜白肉火锅,这是最近刚琢磨出来的酸汤鱼火锅,这种则是又麻烦了百工坊的老童,特地帮我打了锅子,做出来九宫格火锅
吃火锅这种事,贾放若是还能输给其他人,那他就该没脸在这个世上活下去了。
前阵子刚被人断了上好的牛羊肉,铜锅涮肉做不得,那贾放就另辟蹊径,另选食材,除了用猪五花和血肠做的酸菜白肉火锅之外,他还盯上了鲜鱼,以及牛杂和其他各种杂蔬。用番茄熬出的酸汤和加了辣椒一起炒制而成的红油锅底便最合适这两类食材。
于是乎,三个锅都在水宪面前腾腾地冒着热气,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
水宪便笑着摇头:子放啊,看起来你对这吃食的事真是再上心不过了。我从你这儿,可真是见识到了不少顶顶新鲜的吃法。
怎么?是拿定主意一定要跟那东门杠到底了吗?水宪问。
贾放脸上咕嘟一红,心想这也是他自己想念这些味道,所以假公济私做了出来。但是表面上一定不能放松,假装强硬地说:既然我们两家已经交恶,那就干脆斗到底,不管是顺天府的官司,还是小楼的生意。这种事,不是东风压了西风,就是西风压了东风。反正退让不得。
水宪轻轻拍手:对,这份志气确实是少不了。
他提起筷子,观望眼前的三个锅,筷子在酸菜白肉锅跟前顿了顿:这锅我已经尝试过了
嗯,贵店重新开门的第一天我就叫了这样一个锅子,直接送到晚晴楼去。味道确实不错,肥而不腻,极大满足。水宪简要评价了酸菜白肉锅。
贾放确实知道两座楼之间有外卖送餐协议,晚晴楼的主顾,如果想点个小楼的酸菜白肉锅,只要说一声,晚晴楼的伙计就会代为跑腿,用不了多少时候,一个热腾腾的锅子就会出现在晚晴楼里。结账时主顾也只要结一次,两座酒楼之间自会分账。
但他着实没想到,酸菜白肉锅问世的第一天,水宪就已经尝过了。
如果贾放是个吃货,水宪也绝不会落后的。
贾放嗯了一声,又指指第二个锅:这是用酸汤子熬的鱼骨汤,在锅里涮事先片好的鱼片,酸香开胃。
水宪凑近了,仔细欣赏眼前铜锅里红艳艳的汤汁和在滚沸的汤汁中载沉载浮的雪白鱼片,忍不住问:酸汤?不是用醋做成的?
不是,贾放补充说,这是用一种名叫番茄的果实腌制做成的红酸。
锅中汤汁滚沸,似乎连空气也浸满了一股子酸香味。贾放单只闻见这个味儿,便觉得满口生津。
对面水宪似乎也是如此,贾放话音一落,他便举箸,从翻翻滚滚的红汤里夹出一枚红彤彤的果实,问:这个便是你说的番茄吗?
贾放还没来得及回答,水宪已经把这枚红彤彤的小果子送到口中,一尝之下,登时闭上了眼。
贾放吓坏了被水宪挑中送进嘴的那个,并不是什么番茄,用来做酸汤的番茄早就化成了汁水。水宪夹的那个,偏偏是一枚事先炮制过,用以增加辣味的海椒。
不过也难怪,辣椒这个东西在这时空里还没有正式作为调味料登场,再加上海椒果实生得玲珑小巧,颜色艳丽,水宪许是犯了和福丫一样的错误,完全没想到这东西会给自己的口腔带来什么样的冲击。
贾放望着面前的人一点点涨红了脸,他突然记起自己曾经做过一个极其促狭的梦,梦里水宪因为拿到了一本《母猪的产后护理》而恼羞成怒、面红耳赤。然后他就相当无耻地笑醒了。
说实话,水宪现在这副模样,和贾放梦里见到的情形差不了多少,都是面颊涨红、额头上见汗,一向仙气飘飘的风范完全不见了。他一抬眼,直直地望着贾放,连一双眼都微微有些泛红,眼光里很是气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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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同人]基建高手在红楼——安静的九乔(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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