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桃跟沈啸都看向司徒忘。
    司徒忘摇头：“大哥，我不要逍遥阁。”
    “我从来都没想过要逍遥阁。”
    “我也，从未想过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天地不容。”
    “大哥……逍遥阁造孽太多，就不应容于世。”
    他神色萎靡，不知道是身体的状况糟糕，还是心里难受。
    “你……”
    “废物！”
    “早知今日，在你放赵心婉离开并帮她掩盖踪迹之时就该杀了你！”司徒炎愤恨地盯着司徒忘，那眼神如锥，仿若要在他的脸上剜下一块儿肉来。
    司徒忘轻笑一声：“是啊，早知今日……”他看了眼尹桃，眼神中充满愧疚：“若早知你会泯灭人性至此，我当初不该趁着你走火入魔之际放赵氏离开，并帮她安排好一切，就该乘机杀了你……便是杀不了你，也该乘机让你变得更加严重……或许，你自己就会因为承受不住体内那些个凌乱暴虐的力量爆体而亡。”
    “呸！本座泯灭人性，说得你好像很无辜似的，你我兄弟经历三朝，死在我们身下的女人不知凡几！”
    “哈哈哈哈……想在你女儿面前伪装好人？”
    “司徒忘，你比本座恶心！”
    “本座恶得坦坦荡荡！”
    满头华发，苍老不已的司徒炎疯狂地笑道，他周遭的潭水被血染得猩红无比。
    司徒忘垂眸：“是啊，我罪孽深重。”
    忽的，他抬手拍向司徒炎的额头，司徒炎闭上了眼睛。
    他断气了。
    “对不起，他……到底是我的大哥。”司徒忘杀了司徒炎，他不敢看尹桃的眼睛。
    此刻的尹桃窝在沈啸怀中，被他紧紧地抱着。这天晚上，是沈啸这辈子里最为惊心动魄的一夜。
    也是最是让他担惊受怕的一夜。
    哪怕是相信小桃子跟他说的话，当他看到司徒炎伤到小桃子的时候还是肝肠寸断。
    此刻尘埃落定。
    便是有外人在场。
    他还是舍不得放开小桃子。
    恨不能将小桃子融入骨血中。
    “您……今后有什么打算？”尹桃没责怪他，只乖乖地呆在沈啸的怀里迟疑地问道。
    没等司徒忘回答，尹桃又道：“逍遥阁我们是一定要灭的，我不想逍遥阁再出第二个司徒炎。”
    司徒忘笑了笑：“这也正是我之所愿！”他已经活得够长久了……剩下的日子不多了，这是他最后能为女儿做的。
    他……
    真没想到罪孽深重的自己居然能有这么好一个女儿，他已经没有遗憾了。
    “咱们是休息几天再出发，还是立刻出发？”司徒忘问，“两个孩子我已经亲自送到了农庄中交到老太爷的手中。”
    “那就休息两日再出发吧。”尹桃道，“先去林子里的宅子换身衣裳，休息一天，咱们再回一趟山庄。”
    说完，尹桃看向司徒忘，她抿了抿唇：“您……不然跟我们一起？”
    “好！”司徒忘笑了起来。
    不远处的水潭中，潭水中的鱼因为过量的异能都变异了，司徒炎虽然肉老，可是他的肉中充满了灵力，所以……他的骨头渣都被鱼儿们啃没了，水潭上就飘着一些个白发，这些白发打着璇儿顺着水流被冲下瀑布。
    不过变异的鱼可不能留着，否则会造成水域生态的灾难。
    尹桃一个抬手，异能疯狂地注入水中，一刻钟之后，水中的鱼纷纷承受不住，爆体而亡……
    夫妻俩将司徒忘安顿在山中的在园中，两人则去了悬崖上的房子里……抵死缠绵。
    原本说的是休息两日之后出发，但是司徒忘跟小两口在庄子上住了整整一个月。
    直到下了初冬的第一场雪三人才出发。
    这一个月中，司徒忘享尽了天伦之乐，他的亲孙女儿小玥儿可爱粘着他了，他也喜欢抱着小玥儿上房上树，各种玩儿。
    唯一的遗憾。
    就是桃儿始终没有开口叫他爹，当然，他也不好意思要求桃儿叫他爹，他这样一个恶迹斑斑的人没有资格。
    “咱们一家人今年过年就能团聚了！”送尹桃跟司徒忘出门的时候尹宝生就高兴地道，家里人都会在过年前赶到京城来。
    说完，他又拉着司徒忘的手十分热情地道：“司徒贤侄，到时候你也一起来啊！”
    尹桃心说，人家的年纪比你大多了！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个儿是活了两百几十岁的司徒忘却做足了晚辈的姿态，他微微躬身，把自己的身段放得很低：“恐怕要让老太爷您失望了，我出来太久了，家里事儿还多……”
    “对对对，你也有一家人，瞧我这老头子糊涂得……那啥，咱们两家要常走动……”老爷子拉着司徒忘的手喋喋不休。
    不管他说什么，司徒忘都赔笑应着。
    尹桃并没有跟老爷子说司徒忘就是她亲爹，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有司徒忘带路，尹桃等人很快就抵达了逍遥山下。
    沈啸有详细的地图在手，他带来了三万人马围剿逍遥山。
    因着有司徒忘的原因，这次行动自然是顺利地不行，沈啸的人入夜就从四面八方上山，司徒忘早一天上山充作内应。
    逍遥阁的帮众们虽然武功高强，但是那都是单独作战，他们没有跟正经的部队对上过，没有见识过攻城的器械。
    所以，当一簇簇火箭铺天盖地密密麻麻地飞来之时，到底还是有点慌。
    一夜。
    逍遥阁除了司徒赟之外尽数被屠灭，司徒赟失踪。
    不能说是失踪，因为他根本就不在逍遥阁，司徒忘离开逍遥阁之时，他也跟着离开了逍遥阁。
    打扫战场的事情有人做，尹桃跟沈啸要下山，司徒忘笑着对望着他的尹桃道：“我就不跟你们去了。
    这里是我的家。”
    便是成了废墟，那也是我出生的地方，落叶归根……
    “那您保重！”尹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跟着沈啸走了。
    “桃儿！”你能不能……能不能喊我一声爹？
    司徒忘看着越来越远的身影，忍不住出声。
    尹桃回头。
    司徒忘笑了笑：“一路顺风！替我……替我问老太爷老太太好！”
    他到底没有勇气把心底的话说出来。
    尹桃回以一笑：“嗯，您也要好好的。”
    司徒忘点头，他朝着他们摆了摆手。
    天渐渐地亮了。
    太阳跃出了远处的绿涛，朝霞边，溢出无数缕金色的光线。
    人死得再多。
    太阳还是照常升起。
    世界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