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大森这副模样，岳淑芬的心便抽疼起来，可铁牛昏迷着，她不能弃之不顾。
    她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地站起来，鼓起勇气有些不安地对大森道：“我……我去给他请个大夫。”铁牛不能有事，且不说铁牛是被她连累的，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大森就完了。
    “你……你走吧，别让人看见了。”她不知道大森这一下下手有多重，她怕万一便是大夫来了也救不了铁牛，那到时候……所以趁着没人瞧见大森，他这个时候走还来得及。
    岳淑芬处处都是在为大森着想，可是这话落到醉酒的大森耳朵里却是变了味儿。
    他如同受伤的野兽，原本就被怒火熏红的眼眶子便更红了，眼泪也是如决堤的河水一般哗啦啦地往下淌，他猛地掰着岳淑芬的肩膀，看她瑟瑟发抖的样子，顿时目眦欲裂。
    “你就这么怕他死？这么讨厌老子？”大森低头凑在她耳边哽咽着说，岳淑芬也跟着泣不成声。
    “好啊，反正被抛弃了老子活着也没啥意思，索性打死了他，再给他赔命！”说完，大森就松开了岳淑芬，举着拳头就朝铁牛扑去，岳淑芬大惊失色，她什么也顾不得了，扑到铁牛身上护着他。
    大森一拳头砸到地上，拳头上的肉开了花，血瞬间就流淌了出来。
    岳淑芬闻到血腥味，她慌忙转头看向大森，就见他的拳头在滴血。
    她连忙爬过去跪在地上捧着他的拳头哭：“你这是做什么？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儿，让我们孤儿寡母怎么办？”
    大森嘲讽地笑道：“那不正好么，你改嫁呀，你不是很擅长么，跟老子分开才几个月的时间？重新找了男人，连孩子都快生出来了！”
    “抢老子的女人，老子弄死他！”他的面色悲哀极了，岳淑芬奋不顾身扑向铁牛的那一瞬，他觉得自己个儿整个人就像是被人用利斧从头劈到了脚一般……
    疼得啊……整个人都木了。
    说完，大森举着血淋淋的拳头又要去揍人事不省的铁牛。
    岳淑芬扑过来抱住他，死死地抱住他：“别打他，求你了……孩子是你的！”
    大森想甩开她，但是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可以，岳淑芬怀着孩子呢。
    怀着孩子的女人总是很脆弱的。
    “你起开……”他头昏脑涨地扔下一句话，忽的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岳淑芬说了什么，她说……
    大森低头瞧着岳淑芬的发顶，浓郁的酒气喷薄在她的头上：“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孩子是你的，是你的！你不能有事，你有个什么让孩子将来怎么办？”岳淑芬十分害怕，语速十分急迫。
    大森傻掉了，他缓缓地推开岳淑芬，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半响才喃喃地道：“所以……你揣着我的崽儿嫁给他？
    你让我的崽儿叫他当爹？”
    因为气极了，大森的声音颤抖着，他握紧了拳头：“老子要揍他一个半身不遂！”
    人不能杀，但是气得撒！
    想当他儿子的爹，呵呵……
    弄不死你弄残你！
    “不要……”
    “求你了不要……”
    “铁牛是为了帮我遮掩，要不然我一个女人连丈夫都没有就有了身孕……会被人拉去游街沉塘的！”虽然岳淑芬知道自己有孕之后费尽心思找到李铁牛也是存了跟尹大森一刀两断的心思，她觉得自己个儿配不上大森，所以……
    可这会儿大森不依不饶地非要收拾李铁牛，她就不能不瞒一半儿说一半儿了。
    “我害怕……”
    “我真的害怕……”
    “可是那时候再找你已经来不及了……”
    “你又在打仗，便是我能给你传信，万一被别人看见了怎么办？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你的手上。”
    “铁牛打小就被兄嫂给净身了，打算送进宫去当太监的……可他兄嫂还没等卖他便出意外都死在城外的江里了……”
    “不行你可以去看看他，看看他是不是太监……”
    大森：……
    之前大森有多愤怒，现在大森就有多愧疚，这会儿夜风吹着，他的脑袋疼得不行。
    他依旧有些醉，可这会子人却清醒了不少。
    “对不起……”大森哽咽道，“我没想到……没想到你会怀孕……”说完，他抬手就甩了自己一把掌。“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大森哭，岳淑芬也哭。
    岳淑芬拉住他的手不让他再打自己，她抬手抹泪：“我去请大夫。”
    大森忙拉住她：“你怀着孩子呢，我去请。”说完，他就蹲下来把李铁牛打横抱起，岳淑芬忙领着大森去了另外一间屋子，大森就着灯光看清了这间屋子的确是男人住的，摆设十分简单，床上还胡乱扔着两件男人家的衣裳。
    还有这屋里的味儿，也是男人住久了的那种味儿，他便清楚这李铁牛跟岳淑芬是一直分房睡的。
    他放人的时候还暗戳戳地去抓了李铁牛的裆，空荡荡的。
    大森又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你别打自己了。”岳淑芬连忙拦住了，大森垂着头道：“我这就去请大夫啊，你把门从里面栓好。”
    岳淑芬把他送出门，轻轻点头应了声儿。
    大森之前就是再不理智，到底心里还绷着一根儿弦，怕毁了岳淑芬的名声她活不了，所以那些个狠话都是压低了声音放的，便是哭也是只流眼泪不出声儿，没嗷嗷的。
    两人在院里这么激烈地来了一场，岳淑芬到底还是有点怕，（这话有点怪怪的。）她关上门后在左右两堵院墙边儿贴着耳朵听了半响，确定真没动静才放心。
    万幸没被人听墙角。
    当然了，左右邻居住的都是孤寡老人，耳朵不太好使，也就是大森之前砸酒坛子的动静太大了才引起隔壁大婶儿的注意。
    静下来之后，她便陷入了烦乱的思绪中，她曾经幻想了无数次跟大森见面之后的场景，有大森冷漠离开的，有大森骂她一顿离开的，唯独没有像今晚这般暴怒且不管不顾的样子。
    大夫很快就被大森给抱……呸！请来了，岳淑芬一直提溜着灯笼守在门口，听到些许动静之后忙将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