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没有吭声。
    往事如云烟般消散，但再度想起的时候，依旧仿若昨日似的。
    是那样的清晰。
    赵氏不想多说什么了，她让人拿了一个紫檀木的箱子来，交给皇帝：“当初我之所以要逃出皇宫，是因为被人下了毒，这毒霸道，会让我的身体慢慢亏损，直到衰竭而亡。
    你应该知道，当时我忽然生病，然后就缠绵病榻，连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竟然是毒？”皇帝震惊了，同时愧疚溢于言表。
    赵氏嘲讽地笑了笑：“是啊，若我不逃出皇宫……早晚一尸两命，不过……我虽然活下来了，可是孩子却没那个运气。
    萧衍。
    那是个男孩儿。
    他落下的时候已经成型了……”
    皇帝闻言整个人都在发颤，他们的孩子没了……
    “也是我运气好，遇到有人认得这种毒，于是耗费了将近二十年来帮我解毒……如今我的毒解了，所以才能来找你要一个说法。
    萧衍。
    证据就在这个紫檀木箱子里，你拿回去慢慢看吧。
    好了，你走吧，我累了。”
    “阿婉……”皇帝痴痴地喊了一声儿，赵氏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皇帝无奈，只能抱着箱子走了。
    “若是不能给我个交代，你也不必再来了。”他走到门口，身后传来赵氏的声音。
    皇帝转头，赵氏已经进了内室，屋里已然没了她的身影。
    回到皇宫，皇帝叫来缉事厂的孙青和锦鳞卫督主王展，两人在御书房等着皇帝的命令，而皇帝埋头在看些什么，脸色十分难看。
    孙青和王展对视一眼，两人都不敢吭声。
    等皇帝将木盒子里的东西都看完了，又提笔写了几张纸，他将写好的名单发分给孙青和王展：“立刻照着名单上的名字去拿人……秘密审讯，两天内朕要结果！”
    “是，皇上！”两人的神色均是一变，这件事牵扯到十八年前的一件宫闱秘事，还牵扯到皇帝启起兵时的一些事情……太严重了！
    皇帝只给两天时间，孙青跟王展不敢耽搁，从御书房出来恨不能开小跑去办事儿。
    孙青带着人将后宫给围了，大肆在后宫拿人，反正他是奉皇帝的口谕，在查案期间，后宫所有嫔妃都必须禁足。
    这件事顿时在后宫引起了轩然大波，弄得人人自危。
    能在后宫混的人谁身上干净？
    有点儿风吹草动就自动往自己个儿身上带，想着是不是自己个儿曾经做的坏事儿暴露了。
    王展负责宫外，名单上的人很不好抓，锦鳞卫可以说是全员出动，欧阳长风也是领了任务的。
    谭长风领了任务，萧轶自然是知道了。
    虽然谭长风不知道这次任务的确切目的，但他和萧轶不是傻子，他们这些年构建的情报网络也不是摆设，能从被抓的人逆向推演，得出的结论是皇帝在查十八年前的一桩旧事情。
    萧轶知道，他父皇曾经最为宠爱的一个妃子就是前朝公主。
    前朝末代皇帝的亲妹妹。
    “这次是我们的机会。”萧轶敏锐抓住了机会点，这种牵扯到十八千年的宫闱秘闻，宫里的娘娘们有几个是干净的？
    反倒是他，没有母族，死去的母亲地位低下，在这件事情中才是最安全的。
    “属下会好好利用这次机会的。”谭长风道。
    风起云涌，天要变了！
    皇后宫中，孙青亲自带人将皇后身边的两个嬷嬷三个宫女两个太监给带走了。
    皇后震怒。
    同时也惊慌无比，她就知道赵心婉没死会坏事儿！
    其中一个嬷嬷被抓的时候想自尽，可是孙青没有给她机会，他的人根本就是突袭，完全没有给皇后准备的机会，抓人的时候也是上去先卸下巴壳子，避免亚咬毒自尽这样的事情发生。
    孙青是老手，他出马不可能有纰漏。
    是以皇后瞧见孙青亲自来她的寝宫就觉得背脊发寒，她厉声质问孙青，孙青只笑眯眯地说是皇帝的意思。
    不管她如何辱骂孙青，孙青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皇后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自己跟猴子似的在唱戏给人看的错觉。
    孙青将人带走了，又吩咐人盯紧皇后，不能让皇后自杀，也不能让皇后传递任何消息出去。
    他走之后，皇后瘫倒在地，觉得整个世界都塌陷了。
    两天后。
    孙青跟王展将突审出来的结果摆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看到眼前的结果久久不能言语，最后，他摆了摆手，孙青跟王展退下。
    哈哈哈……
    真是笑话！
    天大的笑话！
    他以为当初支持他的兵器跟粮草都是窦氏倾尽全族之力弄来的，原来不是。
    是前朝末代皇帝赵楫给的，他认识赵楫和赵心婉的时候两人还没有被接进皇宫，那时候他只是个无法无天的混蛋穷小子，而赵楫兄妹则是养在庄子上，没人管的外室子女。
    只是他没想到，这对兄妹竟然是皇帝的外室子，后来皇帝觉得江山可能不保时才将两兄妹匆匆接回宫，然后封赵楫为太子。
    两年后，皇帝见各路义军来势汹汹，就连江南府都可能不保的时候，便将皇位传给了太子，自己带着宠妃宠臣和最疼爱的子女们从江南府坐船出海……
    将一个破碎的江山扔给了赵楫兄妹。
    是了，他自己其实不是没有怀疑过，以窦氏家族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拿出那么大批量的粮草和兵器。
    只是后来窦氏说是自己父兄四处去借贷，去求人家捐赠，所以才能凑齐那些东西。
    登基后他感念窦家人的功勋，就封了窦氏的父亲为护国公，可惜窦家人命不好，当上护国公没多久……好像是在阿婉离开之后，一家子男丁都死于天花。当然了，他们家男丁也不多，祖孙三代一共才五个男丁。
    再后来，护国公的爵位就在窦氏的恳求下给了她表哥曹振……
    当初，赵楫兄妹不过是怕被朝廷的人发现，所以才借着窦氏的手将所有的军用物资交到他的手中，哪知道窦氏将功劳据为己有不说还下手毒杀阿婉。
    皇帝的心啊……跟被人扔进了油锅里煎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