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傻了。
    太爷都自杀了。
    粮仓被烧了。
    “朝廷……朝廷不会不管吧，会运粮食来吧……”有人弱声弱气地道。
    “是啊，我们等一等，说不定朝廷马上就会调粮食过来了呢？”
    “临县常平仓应该有粮食吧，有的话肯定会给咱们这边儿分点儿……”
    “能分多少？分过来咱们又能买多少？粮价又会是多少？早知道我就不卖了……”
    “都是你个死老婆子，当初就是你撺掇老子卖粮食的，老子说要留够过年的粮食，你非说过两天买回来就是了！
    现在好了，一家子去喝西北风！”
    突然，一个老头儿抓着身边的老婆子啪啪就是两耳光，老婆子捂着脸痛哭：“我就说了一嘴，你不愿意我能逼着你，当时你也是愿意卖的，还说傻子才听村长的。”
    “你个老婆子还犟嘴，老子打死你！”老头儿闻言暴怒，感觉是被人戳穿了之后脸面挂不住，当即对老太婆拳打脚踢，众人忙去拉。
    结果这边才拉上，又有人开闹了，老子揍儿子：“你个不孝的玩意儿，非要卖粮食，老子拦都拦不住！”
    “爹爹爹，您叫我卖的啊……”儿子跳脚跑，老头子一路撵。
    ……
    鸡飞狗跳！
    “都给老子消停儿的！”尹贵发脾气了，大吼一声之下众人就不敢再闹了。
    他阴沉着脸瞅着这帮人：“当初劝过你们别卖，你们不相信，现在又来怪这个怪那个，怪来怪去能把粮食给怪回来？
    打今儿起，没买到粮食的人家都勒紧裤腰带，少吃点儿。”
    说完，他顿了顿又道：“别哭丧个脸，出事儿了就想办法，村里的青壮分一分，立刻出发去临县几个镇上看看是啥情况，看看能不能买到粮食。”
    “是……”青壮们忙应下，然后商量着谁去那块儿地方。
    “除开去镇上瞧县里瞧，你们也去农户家里问问，有没有余粮卖！”尹贵又叮嘱，这帮子榆木疙瘩，你不给他们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他们就不知道该咋做。
    “知道了村长。”
    “知道了赶紧滚蛋！”尹贵不耐烦地摆摆手。
    “阿爷，小姑姑在山上采了些马蹄菜回来，打发我来问问您想咋吃？是凉拌还是炒蛋？”尹贵发完火，有玉和有粮就哒哒哒地跑了过来，尹贵弯腰将有玉抱了起来，另外一只手牵着有粮：“你们想咋吃？”
    “炒蛋！”两个孩子异口同声道，尹贵笑道：“好，那就炒蛋，只是今儿吃了炒蛋往后就不能吃了，蛋要攒着。”
    “嗯我们知道了阿爷（大爷）”两个孩子乖巧点头。
    看着尹贵爷孙三人的背影，有人酸溜溜地道：“村长家可真富裕，还能吃鸡蛋。”
    “村长家又没卖粮，自然不用攒着吃！”
    其他没卖粮的人家心里在庆幸，幸好当初听了村长的话，要不然他们现在就得把头给急秃了。
    这些人选择性遗忘在前些日子他们在心里日夜咒骂尹贵，埋怨尹贵害他们没挣到钱。
    如今，他们看到因为没粮急秃了头的村民，优越感一下子就凸显出来了。
    “老田，你家不是没卖粮食么？匀点儿给我成不，咱们可是打小的情分。”一个老头儿搂着另外一个老头儿的肩膀笑嘻嘻地道。
    另外一个老头儿甩开他：“滚一边儿去，我们家不是不想卖粮，是没粮可卖！”
    老头儿话说完，他媳妇没给那人接嘴的机会，直接大声嚷道：“这么冷的天山里还有野菜？”
    “要不咱们也去瞧瞧？”
    一斤野菜二两粮，野菜也是入嘴的好伐！
    “走走走，去瞧瞧。”妇人们纷纷回家拿家伙事儿，要上山瞧瞧有没有野菜。
    下雪算啥？
    饿肚子才是大事儿。
    得，这下迅速散伙。
    晚上，天都黑透了，院儿门被敲响了。
    几个汉子喘着粗气儿，头发衣裳上都是一片白。
    “赶紧进屋，大河媳妇，去熬几碗姜汤！”尹贵将人让进院子，掀开堂屋帘子让既然进去暖和暖和。
    几个人在廊下抖了抖雪这才进屋。
    尹桃就跟邓氏会后院了。
    等听到前院儿有动静，那几个人告辞走了，尹桃就去了外院儿。
    “爹，怎么样了？”
    尹贵叹气道：“临县也没有粮食，而且他们回来的路上去一些村子里问过，这些村子里的农户也没有余粮，当初来咱们村收购粮食的粮行也去隔壁几个县都收过一遍了……”
    尹桃闻言眉头皱得死紧死紧的。
    “临县没有粮食卖，说明临县的常平仓就算是有粮也不可能分给咱们县。
    还有，我担心的是，像咱们县一样，其实常平仓已经放粮了，只是老百姓没有买到而已。
    爹，恒昌粮行之前收粮，如今几个县都缺粮……我总觉得这里头有事儿。
    这事儿咱们管不着，也没有能力管，可是……却必须防备着。
    如今没有天灾，朝廷不可能放粮，但是各村很多人因为之前卖粮的事情手中其实并没有多少粮食。
    朝廷根本不知道这方百姓在挨饿，便谈不上赈灾之说。
    冬天来临，大雪封路之后。
    缺粮就是祸事。
    到时候就算是有人有能耐在外省筹措到粮食，但想运进安图等几县却是千难万难。”入冬之后的山路可不好走。
    尹贵沉默了。
    尹桃说得处处在理，前些天他心里还说尹桃买那么多的点心是胡闹，如今他便觉得简直太有先见之明了。
    “若是那般，便是人祸！”半响，尹贵叹气道。
    “爹，趁着河还没开冻，立刻组织人去捕鱼，孩子们组织起来捕雀……趁着大雪封山之前能多弄点儿吃的就多弄点儿吃的。”尹桃建议。
    “好，明儿爹就跟村民们说这事儿，天儿晚了，你也赶紧去睡！”尹贵催促她。
    第二天一大早，尹贵先是把几个村老着急到家里说了会儿话，然后又将村民们着急到村口：“……临县也没有粮食，今儿我进县城一趟，找商队的人问问府城的情况。
    但是，情况很不乐观，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当初恒昌粮行可是一路收粮食收过去的，你们自己个儿当初是咋贪的你们自己个儿清楚。
    也就是说，如今，粮铺没有粮食卖，家家户户都缺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