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头痛似乎好多了,比昨日松快不少。
喝了一口白悯手中的水,就见得他眼巴巴:美人你可算是醒了,昨夜把我吓坏了。
苏遥润过嗓子,又清了清,声音仍是喑哑:我昨日
他隐约想起:昨日发烧了?
何止。
白悯扶着他坐起来,烧得不省人事,好不容易退了烧,却一直都不醒。我都吓得不敢睡,生怕有什么好歹。
大约是原主体虚,烧得脱了力,才一直昏睡。
古代医疗条件不好,苏遥也有些后怕。这现代挂三五天水就能好的重感冒,放在古代,真有一命呜呼的风险。
白悯给他掖好被角,再度可怜巴巴:美人你可听我一句劝吧。我上回说,你病刚好要少出门,你倒行,溜溜地在外头逛了一整日,穿得还少,又没吃好。要再来一次,我这一年都白治了。
八成就是在人多的地方遇着流感病毒了。
原主体弱,本就容易中招。
感冒么,多喝热水。
苏遥没有那么孱弱,但面对大夫的数落,还是笑笑认错:让白大夫担心了,我立刻就改。我都不出去了,从今天起就守着铺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白悯瞥他一眼:也不用单说好话给我听。你们美人最会骗人了。
白悯这双桃花眼流出三分薄怒,瞧着一点威慑力也无,倒颇有些风流。
苏遥只得再笑笑,白悯又给他絮絮地唠叨一遍日常起居,连叮嘱带数落得够了,才道:我还得回济仁堂,齐伯给你温着白粥,待会儿一定要吃了。
又顿了顿:这几日不许忙了。方才有位周先生和谁来过一趟,我给你推了。生意之事也不急,你就是没钱付我,我也给你治。
想是来讨论新话本先生的契书,推就推了吧。
只是苏遥想到绣本,默了一下,又望向白悯。
白大夫,你帮我个小忙?苏遥试探道。
白悯愣了愣神,立即正色:不许忙了,什么也别想,你就好好躺着。
不忙,真的,我就请您帮忙给周三先生递个条子。苏遥语气有些急,有些事,非得赶紧说定了。
齐伯肯定不敢离了我,阿言不在,您帮我走一趟。麻烦了。
苏遥眉眼映着微薄天光,他本就生得很白,因在病中,便显得格外温和脆弱,像个精致的白瓷瓶。
白悯瞧得心内一滞,不情不愿地就嗯了一声。
苏遥连连谢过,提笔写好条子:《海棠绮梦传》正在福客来讲着,要出旧卷新绣本,就得趁这股东风。绣本耗时长,白大夫帮我送过去,务必要周先生尽快回复。
他顿了顿,又试探道:白大夫,愿不愿意,再帮我送一家?
白悯骤然蹙起眉头:那个傅先生家?
这称呼让苏遥一愣,他点点头:他就是鹤台先生,写《云仙梦忆》的那位,旧京正出名的话本先生。你帮我问问,他愿不愿意也出绣本?
白悯心内翻个白眼,面上只道:我不去。什么云仙雨仙的,我又不看话本,我不认得他。
苏遥微微一怔,这才念起:昨日,傅先生应当也在这里。
白悯瞧他这副毫不知情的模样,就愈发来气:他在这里有什么用?他懂医术吗?他会治病吗?我把他赶走了,什么忙都不帮,还净添乱。
他顿了一下,又对苏遥嘱咐:以后旁人给你的药,都不许乱吃。
苏遥愣住:吃药?昨日没吃吧。
他竟然还是偷偷喂你的。
白悯更气恼几分,我的病人,旁人倒敢随便碰了。再怎么珍贵的药又如何?药值钱,就能谁都喂了么?
大夫是有点,这样的。
治得好好的病人,中途其他人插手喂一口来路不明的药
苏遥虽然不知道究竟吃了什么,但想来并无大碍,便笑笑:我不也没事么,白大夫不用
白悯瞪他一眼:要是吃出事来,我还能好端端和你说话吗?
他急了又急,终究软下声音:美人,你是我的病人,可不许再让旁人随便医治。
苏遥只得安抚地应下。
白悯又嘱咐了一遍车轱辘话,才放心走了。
只是临了又提醒一句:你这儿的人手实在太少了,如今既生意好了,再买两三仆从,也好让齐伯多照看你。
苏遥也觉得后怕,虽然旧京治安好到路不拾遗,但书籍是贵价物,万一趁他不注意顺走一二,倒是损失。
他这三人老弱病幼,是得找个看房子的人。
他与齐伯简单一说,却不想,半下午时,可巧就来了个人牙子。
第16章 风寒(三)
苏遥没什么力气,便只在房间内坐着。
不一会儿,齐伯便领了一人进来。
瞧着是个二十余岁的大小伙子,眉眼清秀,口齿伶俐,进来就利落地给苏遥打个千儿,口中道:成安给公子见礼。
不必不必,我这里人口少,没那么多规矩。
苏遥瞧了他一眼,不知怎地,只觉得这副低眉颔首的恭顺神态,有些眼熟。
他微微疑惑,又无从谈起,只好道:先前在哪里做工?
回公子的话,成安是平州人,先前一直在酒楼跑腿儿,大酒楼歇业,掌柜都走了,我就来旧京了。
这说辞都是事先套好的,成安偷偷抬眼,却觉得苏遥好像不信。
苏老板这观察力,挺敏锐。
成安默了下,索性打个补丁:我来旧京后,在一户傅姓人家服侍过,是在延庆坊。
苏遥微微一怔:这么巧?
成安忙继续表忠心:公子尽管放心。不管是店铺,还是私宅,成安都伺候过的。跑腿打杂浆洗打扫看家护院,我都会做。饭也能做一点,也识得不少字,有小主子的话,我也会带。
苏遥不禁笑道:别怕。已签过身契,不会不要你的。
他顿了下,又不由好奇:我与延庆坊的那位傅先生,是认得的。你既先前在傅宅,因何不做了呢?
成安一默。
成安现场直编:都是我的不是。傅公子养了只猫,无意间抓过我一下,我骂猫两句,偏巧让傅公子听见了。他因此事打了我,我一时气恼,冲撞了傅公子两句,就被发卖了。
苏遥顿了顿,倒也合情合理。
以古代人对奴仆的看法,奴仆和爱宠起冲突,肯定是打发奴仆。更何况还顶撞主家。
苏遥只能点点头,又安抚: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也不养猫狗。你不生事,做好吩咐,我不会亏待你。
成安觑着苏遥脸色,终于放下心来。
好像过关了。
好像也没损坏大公子的形象。
和桂皮闹起来,其实也是真事来着。
只不过,桂皮没抓到成安,反倒让成安满院子赶着捉住,好一顿揉搓,好几日都惨兮兮的。
事后,傅陵也确实拿扇子骨敲了他一下,一时气恼顶撞几句却是真没有。
成安不敢。
齐伯将成安领出去交代二三,复回来:公子,傅先生昨日来,原是来说新书校本很好,可以印制。
苏遥点头,又与齐伯说了绣本之事。
齐伯思索片刻,却是道:只怕周三先生与傅先生还好说,谢氏刻坊也好商量,只是许先生
他顿了下,又笑笑:许先生年轻,平日虽不爱做声,却颇有些才高气盛。让他给旁人的书作画,恐怕他未必情愿。
苏遥叹口气:他写书的本事远不及作画,如今写戏文话本并当街卖字,是能勉强度日。可也得想想来日。他已是秀才,早晚要攒钱进京考进士的。
若绣本能大卖,他也能早些攒够钱两。
齐伯默了默,只道:那改日公子得劝劝他。
苏遥对许泽如今的处境,能够感同身受一二,因而才极想帮他。
当年,若有人也能助他些许
苏遥叹了口气,又宽慰自己,人生际遇无常,过去也就过去了。
他本就在病中,不宜多思,强迫自己咽了碗白粥,喝过药又睡下。
这一觉便睡到夜间。
似乎也并没有再轻松两分。
草药见效慢,苏遥自疲乏中再度睁眼,见满室烛影摇曳,却是成安在守着。
成安正坐在案前剥鸡蛋,见他醒了,便净过手,递水来:公子先喝口水,再把晚间的药喝了。
苏遥抿了一口,又听他问:公子还是没胃口?
苏遥吃什么都味如嚼蜡,胸腹厌厌,也没尝出来。
成安笑道:是糖水,我化了点冰糖进去。公子浑身不自在,吃点甜的,暖暖心。
苏遥没吃出来,却也谢过。
新买的这人倒是还挺细致。
他又瞧了眼一盆煮熟的白鸡蛋,却笑了笑:齐伯又煮茶叶蛋?
齐伯先睡了,他说公子爱吃,让我剥好卤一晚上。成安笑笑,公子明儿得多吃两个,齐伯说您今天都没吃什么。
齐伯不怎么会做菜,茶叶蛋算唯一一个拿手的。
苏遥初来之时,三天两头就病,齐伯便经常做这个,哄他多吃两口。
在原世界,苏遥一个人过了许多年,那时生多大的病都是自己挺过来的,从无人照顾。
突然有个家,苏遥很珍惜。
苏遥默然,又念起:你们晚上吃了什么?
吃了白粥和家中卤锅里几块炸豆腐。我去坊中食肆买了肉饼和拌黄花菜。成安又促狭一笑,还吃了公子的茶叶蛋。
苏遥扬起嘴角:不是我的。我这儿都是一起吃饭的,想吃什么说就是了。
成安应下,又突然开心。
大公子的心上人瞧着就是个随和之人,还当真随和。
长得好,性子也挺好,大公子有眼光。
成安又伺候苏遥吃过半碗粥,瞧着他精神好些,才开始回话:公子睡下之时,有位姓许的先生来过,说忘了一节白玉佩在这里。
嗯大抵是在我房间里。苏遥道,找给他了吗?
齐伯翻出来给他了,果然在公子处。成安笑了笑,他听闻公子病倒,要来看看,但公子睡了,我就没让他来打扰。
苏遥点点头。
想了想,又补一句:许先生不是外人,是铺子的话本先生。
成安应下。
又默默吐槽,什么话本先生,白玉佩都能落我们苏公子的房间里。
他接着道:白大夫也来了。给您重新把了脉,说只要不咳起来,便不打紧。明日忙,他便不来了。
苏遥嗯一声。
成安又道:今日书铺不开门,但许多客人来了。其中有一位谢夫子,听闻您病了,也要来看。我怕打扰您,也拦下了。后来,他送来许多点心瓜果,我收起来了,您要吃点吗?
苏遥没胃口,只谢了一遍。
成安有些为难:瓜果还好说,点心放到明日,怕不好吃了。
苏遥笑笑:你们吃就是了。我说过的,咱们这儿一块吃饭的。
成安这才应下。
春夜星子明亮闪烁,成安垂下眼眸,才突然明白临来时吴叔对他说的话
要想得到好白菜,得先和各头猪打一架。
自家大公子一向眼光好,可旁人也不是瞎子。
好在苏老板似乎还没对谁动心。
坏在苏老板也没对大公子动心。
成安操碎了心。
他默了默,却又念起另一桩事:对了,下午还来了一个小书童,说是周三先生的人。
苏遥忙问:怎么说?
小书童转述周先生的原话,他说,多谢苏老板好意,但绣本成书时间太长,恐怕赶制完,便耽搁福客来的东风了。
周三先生说,他自知文采有限,《海棠绮梦传》能再度精刻,已是走运。这本便罢了,下一本他自觉甚好,倒是可以商讨。
苏遥默了默。
周三先生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
《海棠绮梦传》这书本不温不火,借了说书的契机,才小有名气,周先生行事谨慎些,也是理所应当。
是他心急了。
但《海棠绮梦传》还有两卷才能结,若要等下本,恐怕要夏日后了。
苏遥默了默,要出绣本,那只能问问傅先生的意思了。
成安见他不言,便放下帘帐:夜深了,公子若是累了,就接着睡吧。有什么事,明早精神好些再说。
苏遥只交代:明日先请齐伯把周三先生修好的书稿送到刻坊,请刻坊快些精刻;傅先生的新书也能做了,也请快些;再给周先生递个话,说他的顾虑有道理,绣本之事下次再说;改日我好了,再请他邀另外两位先生商量契书。
成安一一应下,瞧着苏遥睡熟了,才招招手,唤来暗卫。
虫声新透绿纱窗,春夜谈不上寂寥,傅宅周遭却还是独一份的清静。
暗卫简单回禀完苏遥的身体情况,傅陵皱了皱眉:你去后厨,把黄家食肆的那坛子腌榨菜与腌萝卜菜带走,让成安劝他多吃点。
黄家食肆别的菜都极其一般,唯有腌咸菜能入傅陵的口,只是做得特别少。
吴叔道:过几日我给公子再去买。
傅陵嗯一声:他在病中,胃口不好吃不下,让成安多想想法子。又沉声补一句:今日便罢了,明日再不吃,让成安来回话。
暗卫诺诺应下,吴叔不由劝道:公子,成安今儿午后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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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开书铺(穿书)——东家书(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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