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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号019——西西特(30)

    陈仰感到诧异,他以为是两桶碎尸缺的头。
    没想到是第一个死者的。
    你先把裤子弄好。陈仰说。
    孙一行忙把怀里的公文包夹住, 难为情的整理衣裤,人还在瑟缩的抽泣。
    陈仰是才睡着就醒了, 他抹把脸, 对朝简说:我们去看看?
    朝简拄拐起身。
    人多热闹。文青摆明也要走这一趟。
    陈仰跳过他去喊老头:冯老?
    呼噜声震天。
    .
    过道上有抖的,有哭的,有骂的, 有克制着让自己平复下来的,有面如死灰等死的,这些新人的性格全显露了出来。
    陈仰几人往厕所走,个别新人看向他们,用的是看救星的眼神, 跃跃欲试的想要抱大腿。
    女孩子的视线则是集中在朝简身上, 见过他摘下口罩的样子。
    仿佛长得好的人心肠更软一样。
    瞧瞧,瞧瞧瞧瞧,废物就是这样,
    文青轻蔑的笑:自己不想办法找线索,只想依靠别人,活着干什么, 死了好了啊。
    后面的孙一行把头往胸前垂,羞愧的缩了缩肩膀。
    文青两手放在脑后,个头比陈仰矮个三五厘米,比例好,腿又长又直:这次的新人质量是我见过的最差的,简直就是没打算给这个世界增添新公民,就是要他们死。
    陈仰脚步轻顿,没反驳。
    这个说法在他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选新人的放式是很简单,好像都有谁不重要,只要那四个班次上有人就行。
    既然规则要这么玩,那我们就看着呗,看他们这群智障大浪淘沙,最后剩下来的都有谁。
    文青嚼着口香糖:想想还挺有趣的。
    他斜眼看陈仰:你们别插手啊,规则只能遵守,别怪我没警告你们。
    陈仰说嫌这人烦:冯老还在睡,你不去看着?
    文青嚼吧嚼吧嘴里的口香糖,对他吹了个草莓味的大泡泡。
    然后,泡泡瘪掉,把自己鼻子罩住了。
    陈仰:
    文青淡定的伸舌把泡泡卷回去,先行进了厕所,脚步一转,直奔女厕。
    陈仰扭头问朝简:这么爱装逼的人,你觉得他完成了几次任务?
    朝简道:无关紧要的人,不用管。
    陈仰嗯了声,很随意的来了一句:泡泡吹得挺大的。
    回去也要买一些,嚼那个能提神,在这里很需要。
    身旁的拄拐声一停,陈仰也停下来,不解的去看少年。
    朝简目视前方,淡声道:他那泡泡吹的大,是一次吃了三个口香糖。
    难怪。陈仰说,一个比较不好吹,吃多点就容易了。
    跟在他们身后的孙一行一脸痴呆,怎么讨论起泡泡来了?是他听漏什么了吗?
    .
    女厕的味道很大,事发的时候有人拉了大的没冲厕所,人都要吓死了,哪顾得上这个。
    文青捂住鼻子站在门外,手往里面指。
    陈仰戴着口罩能挡挡那味,他拿个塑料袋进去,把地上黏着营养土,干瘪的没一滴血的头捞进了袋子里。
    就一个头,还差一个。
    墙上还有几个花盆,朝简抬起一根拐杖,一一打下来。
    盆被敲裂了,土跟绿萝散落一地,里面都没有头。
    陈仰想到男厕也有挂盆栽,就去隔壁找。
    这回找到了。
    跟女厕一样的位置,从门口数的第三个花盆。
    我我还拨了下叶子。孙一行摇摇晃晃的后退好几步。
    怎么没把花盆拽翻?文青斜眼,力气还不如那女的,娘们唧唧的。
    孙一行嗫嚅着嘴唇,声如蚊蝇:我不娘。
    这两人一个胆小如鼠,看都不敢看,一个嫌捡头这工作太小儿科,不值得动手。
    至于朝姓少年,只充当严师的角色。
    所以头还是陈仰装的。
    陈仰一左一右拎着有点沉的塑料袋,两个头都在这了。
    .
    五六点左右,黎明没来。
    七点,本该是一天里天光大亮的时间,窗外还是深黑一片。
    陈仰想站在车站看一看外面的念头无法实现,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心想这儿真比不上小尹岛。
    起码岛上能看到一大片青山,可以缓解眼疲劳。
    还有蓝天白云,阳光明媚,哪像这,被限制在车站里。
    朝简用拐杖戳他:吃早饭去。
    陈仰做做扩胸运动,扭扭脖子:K32就要开了。
    还有两个半小时。朝简说。
    那吃泡面吧。
    陈仰说:包里有两个开杯乐,我给泡了去,你等我一下。
    他走几步停下来等少年,谨记跟紧两字。
    .
    人多的时候,火车站的水是少一点加一点,还没烧开就被人接走了。
    现在人少,水都是烧开的。
    开水间那里有几个人,捧着杯子喝过夜的浓茶。
    咳痰声,嘬茶声交织在一起。
    陈仰一边往里走,一边垂头撕泡面包装,隐约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他条件反射的回头望了望,没注意到一个高竹竿男乘客在靠近自己。
    对方走得好好,脚下就跟凭空出现个什么东西把他绊了一脚,抱在手里的水杯没拿稳。
    滚烫的开水朝陈仰泼去。
    陈仰脑后也没长眼睛,没看见。
    那男的也是懵的,一根拐杖凌厉挥来,他被那股力道打飞出去。
    PC材质的杯子脱离手掉在地上,闷闷的声响夹杂着杯子主人的惨叫,在场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包括陈仰,他摸摸脑后,几处皮肤阵阵灼痛。
    陈仰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看一眼冒着腾腾热气的水迹,问躺在地上起不来的乘客。
    你只接了开水,没接温的?不烫嘴?
    我忘了。
    那男的黑眼圈快掉下来了,精气神很差,他艰难的撑着脏地面坐起来,也不计较自己被拐杖打开的事,只是很抱歉的说:对不住啊老弟,是我不小心把水洒了,没烫到你吧?
    老弟这个称呼让陈仰愣了下,他背过身对着旁边一言不发的少年:你帮我看看烫伤没。
    没有动静。
    陈仰喊了一声,少年噩梦惊醒一般,徒然低喝:去水池那里,快!
    .
    三月中旬,水还是凉丝丝的,一股股水流从头顶冲下来的时候,陈仰人是木的,叫喊声都卡在了嗓子眼。
    朝简按着他脑袋,让他冲了会。
    陈仰冷过了头,呆呆的想,这回应该不会起泡。
    然而现实成心跟陈仰过不去。
    他后面的头发里烫了个大泡,附近的头皮就跟被扎满细针,刺刺的疼。
    不仅如此,耳廓后面还有几个小泡,后颈也烫红了两块。
    朝简已经算是反应快的了,陈仰不过是被水珠溅到就成了这样。
    他怀疑那男乘客接的水有问题,温度不正常。
    通过这个小意外,陈仰深刻怀疑他不是好运用光了,是自己跟这里的磁场不合。
    .
    早饭没吃上,陈仰在超市找有没有烫伤膏。
    不是他一个大男人连这点痛都受不了,是这烫伤跟平常的不一样。
    要往他骨头里溃烂。
    烫伤膏估计也没用,陈仰就是抹个心理安慰。
    可这点安慰也没让他如愿。
    陈仰找遍了小店都没找到一支。
    就在他疼得生无可恋的时候,那位雀斑姑娘给他送来了他想要的。
    雀斑姑娘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粉色小猫的崭新便利贴本,用同色系的笔写了什么,将那一页撕下来给陈仰。
    【哥哥,我听说你烫伤了,我有药膏,很好用的><】
    陈仰敛着神色看那支药膏,是跟朝简药瓶上相同的蝌蚪文。
    这么巧。
    他烫伤了,她就正好有。
    雀斑姑娘似是猜到陈仰所想,她把笔跟便利贴本放椅子上,慢慢卷起紫色绒外套的袖口。
    手腕内侧有一块烫伤。
    创面没感染,看伤处,估摸着大概有一两天了。
    陈仰问道:怎么弄的?
    雀斑姑娘把袖口弄回去,在便利贴上写下一行小巧秀气的字。
    【开水烫的,跟哥哥一样。】
    陈仰有问:你叫什么?
    雀斑姑娘这次没有立即写,她垂着头站了会,才写了两个字。
    【哑巴】
    接着又画了个大大的笑脸。
    .
    哑巴走后,陈仰不敢直接用药膏,他给朝简看:这是哪国的文字?
    德文。
    朝简拧盖药膏的白色小盖子,挤出来半个绿豆大小在指尖上,捻了捻,闻闻味道:是很不错的烫伤膏。
    陈仰挠了挠额头:那是我想多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做的对。朝简说,转过去。
    陈仰迟疑的看他:你要给我擦药?
    不然你想找谁?
    陈仰动动眉毛,直言道:我是想自己来。
    朝简看着他,漆黑的眼里浮现一抹不耐。
    陈仰也就不矫情了:麻烦你了。
    头发里的能抹的吧,我这寸头,短短的,就是密,从小发量就多
    陈仰说了半天,身后那位不知道是不是老僧入定,不说话,也不给他上药,他等了等,回头催促:抹啊。
    少年低着头,目光落在药膏上面,三魂六魄好似都不在位。
    陈仰见他这游魂的状态,担心他戳破自己的水泡,就说:要不算了吧,还是我自己
    朝简皱眉:转过去。
    你慢点。
    陈仰不放心,希望带着点神秘感的小哑巴给的药膏有点用,他感觉被鬼爪子抓一下,疼的程度也就这样了。
    没一会,耳廓上就是一凉。
    少年年纪不大,做事不马虎,还知道涂药膏的时候要揉揉,有助于药效的吸收,可就是那力道太轻了。
    轻的陈仰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掉一地又有。
    那是陈仰的敏感带,他屏住呼吸,捏着拳头,艰辛的忍耐着,忍了十几秒,实在是承受不住了,哑哑道:弟弟,你稍微重点?
    回答他的是一声极其冷厉的训斥:你别说话。
    .
    陈仰头烫伤了,帽子是不能戴了,口罩也不能戴,绳带会碰到耳后的水泡。
    朝简也都拿了下来。
    明明车站里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乘客戴这两样,却在朝简看来,只要陈仰不戴,那他就是孤身一人。
    别人都被他当成了隐形。
    朝简这一亮相,大家表情各有不同,有的得到了一丝变态的安慰,这么帅的也被困在这里,随时都会死。
    有的觉得还是遮起来好,晃神。
    文青见到朝简那脸,被他打过的手一阵抽筋,指尖的硬币飞到了地上。
    冯老形容的竟然没水分。
    真他妈的
    人跟人不能比。
    文青又开始暗搓搓的兴奋起来,姓靳的哪天在任务里碰到残腿的,不知道作何想。
    咦,两人眉眼还有点像。
    或许长得到了一个高度的,都差不多?
    冯老对文青投过去微妙的眼神。
    文青捡起硬币,摆出夸张的抱胸受惊姿势:冯老,我是钢筋混凝土直男!
    不是这意思,你们年轻人直不直,弯不弯,又直又弯,能直能弯的,我这个老人家不懂。
    冯老捋了下花白的胡子:我是想知道,你到底是哪个车次?
    文青的眼底掠过什么,他咧咧嘴笑:不告诉你。
    冯老还要说什么,瞥到向东跟画家从门口进来了,他就没再继续下去。
    K32是最早一班车,检票口在第九候车室。
    二十六个任务者,除去死掉的两个,二十四个全部到齐。
    .
    七点到八点,这一个小时风平浪静。
    还有一个半小时。
    所有人都在等,K32能来,他们的车次就也能来。
    反之,世界末日。
    候车室里的屏幕都没亮,不知道K32是哪个检票口,老李跟工人背对着大家站在很靠前的位置,都没心思坐。
    两人都没拿行李。
    似乎天该亮了外面却没亮,是压倒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些在超市拿的,什么都不要了,只想上车。
    冯老也很关注这趟车,他喊道:两位同志,你们的身份号带了吗?
    老李跟工人的脑子好像都没转过来,其他人急了。
    我才想起来,我们是红色车票,不是蓝色的,不能自动检票,身份号也不能刷啊,只能人工检票。
    没检票员啊!
    那怎么办?
    直接过去不行吗?反正也没工作人员。
    有鬼啊,鬼肯定不会让我们直接过去的,完了完了,怎么都是死,死路一条
    冯老被吵的头疼:各位!安静!我说的身份号,是这个!
    陈仰的余光飞速飘去,老头干枯的手捏着白卡晃了下,号码全挡住了。
    .
    新人们都有保管好任务世界的身份号,两张一起放的。
    冯老让他们都拿出来。
    是这样,死了的,这身份号就会被销毁,没有了。
    冯老面对他们的疑惑,肃穆道:我们人多,大多都不知道谁是谁,为了防止这里面有鬼装人,我们需要查一查,看大家是不是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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