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敬一听,来不及去擦额头上汗,忙躬身行至榻前,全安已经将榻前的位置挪了出来,他撩开前襟跪在榻前,摆上脉枕,皇帝陛下才小心的将握在掌心的手放在脉枕上。
方一搭上脉,孙敬心头突得一猛跳,脉疾,似散非散,隐隐竟透出滑脉的迹象孙敬额上的汗流得更急,他抬起袖子胡乱摸了摸,定下心神,再度仔细诊脉,胎息之脉,以血为本,血旺则易胎,少阴动甚,谓之有子,尺脉滑利,妊娠有喜小主子初始有子时,似乎也是这般脉行如疾,似散非散,当时因这贵主子的男儿身先入为主的撇除了喜脉,只以为是小贵人身子不适,错将滑脉认做是主惊、痛的动脉
那若有似无的滑脉脉息极其不好辨认,再仔细探查,竟还隐隐透出不稳的迹象,脉象竟古怪异常,一时之间,孙敬也拿不准,这到底是喜脉,还是他的错诊。
这小贵人能以男儿之身孕育血脉子嗣,本就是世间罕见,这脉象自也是非同常人。
云主子,下官斗胆,您可是胸闷欲吐,身子乏力倦惫?
听到孙敬这般问,皇帝陛下顿时有些惊疑不定,这是云恸依然闭着眼,对于孙敬的问询,他微点了点头。
敢问云主子,可是近这两日才这般?
只是方才云恸摇头。
孙敬一听,顿时头大如斗,一般而言,若是喜脉,这样的症状一般都是隐隐而发,蛰伏时日较长,不会这般突如其来。
除了这些,云主子您可还有其他不适之处?
云恸摇头。
孙敬嘴里心里都泛苦,觉得这次他是要把脑袋仔细提好了。否则一个不留神,脑袋搬家还是小事儿,只怕是要累及妻儿了。
玄湛见此,心中那隐隐的猜测越发不可收拾,狂喜、惊疑、诧异他说不清到底那是一种什么感受,只觉得脑中一片轰然纷乱,竟半响都理不出个清晰的头来。
足足一刻钟,孙敬才慎重的收回手。
见他终于收回手,玄湛立即追问,到底如何?
孙敬朝皇帝陛下磕了一个头,斟酌着道,回陛下,云主子这等情形实乃天下罕见,如今时日尚短,脉象并不显,微臣也不敢妄下定论,还需多观察些时日才能真正确认。他行了半辈子的医,也从未遇上这般棘手的情形,又事关帝后,他哪里敢轻易定论?
听到孙敬的话,整个帐中,连同玄湛和云恸,皆惊呆了。
这是玄湛下意识的望向榻上的云恸,云恸也在听闻孙敬的诊断后,愕然的睁开了眼,两人四目相接,半响都缓不过来神。
待玄湛终于缓过神来,霎时又惊又喜,孙敬敢下这样的定论,只怕是八九不离十,那就是说陛下!为慎重起见,微臣建议召集太医院众太医再仔细诊断方可。孙敬一听,皇帝陛下这竟是要直接下定论,吓得魂飞魄散,顾不上犯上,连忙截住皇帝陛下的话头。
皇帝陛下如此期许这个孩儿,此时按住这话,可比欺君这罪名轻多了。
对!对!全安,你即刻吩咐下去,召集太医院众太医前来汇诊!
哎!是!奴才这就去一全安也欢喜得手足无措、晕头转向的。
陛下云恸拉住玄湛的衣袖,先不急。
恸儿?玄湛满脸的喜色一顿,满心的欣喜也突突一顿。
见他满心欢喜转瞬成了忐忑,云恸有些心疼,拉着他的手紧了紧,陛下,孙大人说时日尚短,脉象不显,到底是与不是,还得等些日子才能确认,既然这般,只怕太医院诸位太医得出的结论都相差无几,您这般大张旗鼓的将京中太医全数宣召至南苑,若真是倒也罢了,可若不是呢?
如若不是他能以男子之身逆天孕子,这从未奢望过子嗣的帝王,此生只怕都不会有这么失态的模样了吧?
他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万分期盼这个属于他们嫡亲血脉的孩儿他即便心中仍有芥蒂,又如何舍得让他难过?
那待这围猎三日后,咱们立即启程回宫可好?玄湛微微斟酌,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云恸想也没想就点头,嗯。
如此这般情形,在这行宫中有诸多不便,自是要回宫去。
那我立即吩咐下去,三日后立即启程回宫。这小人儿有了身子,返京自是更要妥善仔细,这行猎诸多简陋,回了宫才好养胎。
嗯。握着他宽大的手掌,胸口一阵一阵发闷,身子又乏,他索性继续闭上眼养神。
恸儿,可是还难受?见他蹙着眉,又闭上眼,玄湛一颗心顿时提得老高。
云恸也不瞒着,点点头,不欲多言。
玄湛看他点头,立即转头看向孙敬,可有法子缓缓殿下的难受?
孙敬还跪在地上,听到皇帝陛下的话,先磕了一个头才回到,回陛下,这妇人孕子的症状是必经之事,无法用药,待三月之后,便会自行缓解。
难道就这样生熬上三个月?皇帝陛下一听,顿时也跟着皱眉,没有任何法子?
孙敬满心无奈,哪个怀胎孕子的妇人不是这般生熬过去的啊?有些特殊的,这些症状一直要到诞下孩子才能消失,生生要熬上十个月!这小贵人这才到哪儿啊,以后的日子还长着。
心里这么想,可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说,想了想道,回陛下,可以给云主子备一些酸梅,或许能压一压。
玄湛闻言,立即吩咐全安去备酸梅。
除了恶心呕吐,可还有其他症状?上次似乎并无这些症状。这些日子,除了孙敬的平安脉,他一直仔细注意着小人儿的身子,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可却突然有了孕信。
怀胎之后,这些症状有时因人而异,有时也因时而异,云主子初次怀胎并无其他症状,此次却早早就显了症状,只怕这一胎与上一胎怡好相反,这些日子云主子可能食欲不佳,体乏身疲,嗜睡恶心,也或许会易怒伤怀。要是这小贵人初次怀胎也像此次这般,也不至于都忽略大意,造成了滑胎的憾事。
玄湛一一将这些谨记在心,生怕有什么疏漏。
云恸闭着眼听得头皮发麻,他还以为,怀胎孕子都如上次那般,哪里想到,竟还有这样的折磨,想到要这么难受的熬上三个月,他连叹息都无法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个顽皮的小东西已经到他腹中来了,只怕是要闹腾够了才会罢休。
可是
这小东西的父皇这般欣喜,这般高兴,似乎这些苦这些难受,又没有那么重要了
他一直期盼的孩儿,如今终于来了,他满心欢喜,他也亦然。
也不知会是个什么模样,会像谁?
第147章 该怪谁?
可打听到什么了?德妃站在帐门边,远远瞧着那守卫森严的帝帷,目光中有些难言的思绪流转。
正兰摇摇头,奴婢托人打听了,此次跟来行宫的皆是太极殿内殿伺候的内侍,太极殿的大宫女早在这神秘的女子进宫之前,便全数调离遣散了,如今太极殿洒扫的粗使宫女都换成了太监,福全擢升内殿总管太监之后,整个太极殿严密得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德妃皱了皱眉,你是说,太极殿没有一个伺候的宫女?
是,贴身伺候那神秘女子的一直都是福全。芷兰道。
这是为何?德妃有些诧异,她一个女子,身边伺候的全是太监?竟然一个宫女都没留?
正兰有些迟疑的猜测道,或许是这女子之前的身份便是太极殿内殿的宫女?为防范身边的宫女如她一般争宠上位?
德妃点头,又摇头,说是说得通,可是当今圣上不睦后庭,向来不是秘密,她若是宫女出身,自是知晓,她既有本事笼络住帝王的心,争得这份儿独宠,可见无论是心性还是手段都非同一般,又何必这般小家子气的遣散太极殿所有的宫女,落人话柄?
那这是何缘故?芷兰听到德妃这般一分析,越发摸不着头脑了。
德妃想了想,道,可能打听到太极殿遣散的那些宫女都去了何处?
芷兰摇头,太极殿的大宫女都是大总管亲自安排,且即便是调离,也不会遣散至后庭各宫,至于人到底调去了何处,奴婢并未打听到。
自从当年太后离宫后,太极殿宫人遭遇了一次大清洗,太极殿内外就成了铁桶,来处清白干净,去处神秘无察,任谁也插不进一根钉子!
德妃叹了叹,罢了,不比费心打听了。
娘娘
这大千世界,相似之人何止千千万只不过是个相似的女子,见不见,又有何意义?毕竟不是他
最后这句话,她并未出口,既已无缘,何必再强求,这一生,他们终究是错过了,这一错,便是终生,至死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谁曾想当年那匆匆一面,竟就成了此生诀别
那暗许一生的良人啊,竟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归宿,她飘飘淋淋荡于这世间,从此再也寻不到落地的归宿。
娘娘
德妃抬手掩面,不想让这贴身的侍女窥探她此刻的神色,一张嘴,却怎么也无法遮掩,此事瞒着父亲吧,以免横生枝节。而她早已没有任何横生枝节的力气。
是,娘娘。
听到这几乎要压垮的称谓,她单薄的肩膀忍不住瑟缩一下,一闪而过,如细小雨丝落于水中,轻轻一个涟漪便归于平静
孙敬尚未离开帝帷,三日后启程回京的旨意便发出了帝帷。
这场惊动整个围场的动静越发暗潮汹涌,面上却依然一片平静。
太傅林启瑞的帐中,一片肃然,此次他两子皆随驾前来了南苑,两人年轻,比不上自家父亲老沉,此刻脸上已是难以遮掩的焦虑和忧心。
父亲,您倒是说句话啊!长子林景兴看到听闻消息,半响依然不出言语稳坐如山的父亲,终是坐不住了。
相较之下,同样焦急忧心的次子林景行反而要比兄长沉得住气,父亲,儿子已经派人打探清楚,那女子之前在围场的症状确实是像怀上龙种的迹象。
帝帷或许密不透风,可是围场上,四周都是侍卫,那么大的动静哪里瞒得住?更何况,这紧随而至的圣旨,这还有什么不明的?
是啊!父亲,陛下前脚一回帝帷立即就宣召了孙敬,后脚立即就下旨三日后回宫,这事儿已经摆在明面上了啊!林景兴按耐不住,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父亲,事到如今,若是再不早做准备,只怕咱们林家就完了啊!
住嘴!林启瑞狠狠瞪了一眼口无遮拦的长子。
父亲就凭你这张嘴,咱们林家还不等废后的旨意,恐怕就要大难临头了!林启瑞怒喝。
林景兴瞪着眼,还想反驳,可是到底反应过来,此处不是林府,有些话不能这般大刺刺的出口,父亲,儿子也是着急
着急什么?陛下不是还没下旨废后吗?
可是真等陛下下旨,就晚了呀!
林景行拉住兄长,大哥,你稍安勿躁,听父亲的。他虽然急,可是到底还稳得住神。
父亲
林启瑞阴沉着一张脸,陛下遣散后宫,却独留德妃,此事就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别忘了当年成帝朝的旧事。
父亲,您是说大胤立朝百年,皇家至今还没出一个废后,老夫就不信,这个先河会开在我林家头上!林启瑞攥着拳头,压抑着力气砸在座椅扶手上。
当年成帝那般宠爱那皇贵妃,不是一样没有废后,到最后迫不得已甚至还给了中宫子嗣吗?就算如今这个女人能诞下太子,可是皇后只要不废,他的女儿将来依然是太后!更何况,即便她诞下太子,只要没有登基继位,一切可都是变数!
林氏兄弟惊疑不定的对望一眼,想到那先朝旧事,是啊,怎么忘了这一茬儿了?
当年那位盛宠一时的皇贵妃,至死都是被成帝放在掌心上疼宠的,可是至死她也没能登上那一步之遥的后位!听闻,当年她临终前哀求成帝,让她成为他结发正妻,可直至她咽气,成帝始终都没有点头!
相较林家的焦急,张青榆却莫名松了一口气。
老爷他的长随见他在听闻这消息时,不但不急,反而松了一口气,十分不解,您
张青榆寻了张椅子落座,长长叹了一口气,有皇嗣好啊。
老爷,有皇嗣可不是咱们家小姐没看到林家那都急得跟火瞭了一般,他家老爷不但不急,怎么还说好啊?这怀上龙种的可不是自家女儿啊。
在宫中,有宠无子可算不上好啊。皇家的女人,只有有了孩子,才有真正的出头之日,没有孩子,再多的恩宠都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就因为不是咱们家小姐有了皇嗣才好啊。张青榆愁了这么久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若是臻儿有了皇嗣,你家老爷我才该愁呢。
老爷?长随不解。
张青榆捻了捻胡子,待那女子诞下皇子,老夫就能请旨让陛下放臻儿出宫,到时咱们张家说不定还能保全,老夫也能安安稳稳的告老还乡。
啊?!
张青榆叹了口气,没在说话,只是期许着那女子能一举诞下龙子,解了张家的围才好啊。
对于这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情形,皇帝陛下却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的,可惜此时此刻,他半点多余的心思也分不出来去料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他现在满心满脑都是那怀上孩儿的小人儿。
也不知是不是方才那下刺激得太过,一连几个时辰,云恸连喝口水下去都吐得一塌糊涂,更遑论膳食了。
急得几乎无所不能的皇帝陛下团团转,几乎没把孙敬拖出去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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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恸之龙眷——君太平(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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