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这人慌慌张张下了楼，罗淑娴这才回头，看着苍老了许多的侯桂芝，说道，“你除了这一家的高利贷，还欠了多少钱？”
    侯桂芝嚅嗫道，“只剩这一家了，其实，其实我已经还清了，借了一万块钱，我还给他们两万，可是他们……我真不知道他们是这样的，以前也借钱，利息都很低的。”
    罗淑娴冷笑，“以前？以前因为你还有剥削的价值，可现在你已经没太大价值了，所以这些人才最后压榨你一把，他们都很清楚，你这辈子没办法翻身了。”
    侯桂芝眼中满是绝望，是，她都知道，她知道自己的后半生将在落魄潦倒中度过，甚至连能不能活到老都未尝可知，她这一生，就这么毁了。
    自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在一起厮混了，自己的儿女在看到她一贫如洗后也都与她生疏起来，她最最疼爱的儿子甚至说就当没有她这个妈妈。
    现在，她还剩什么了？她搬到这里后从没有人来过，而现在，这个被她抛弃的孩子，竟然来了。
    “能进去说话吗？”罗淑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周善善，她叹了一口气，对侯桂芝说道。
    侯桂芝回过神来，忙说道，“能，能进来，你们只要不嫌我这里破，就进来随便坐吧，以你们的身份，来我这里真的是……善善，你也进来坐吧！”
    周善善没有动，罗淑娴牵着她的手，拉了她一把一起进去。
    这间房子不过十几平米的样子，里面放着一张钢丝床，一个桌子，除此之外，什么用没有了，就这，同时进去三个人，竟然有些转不开身。
    “我在外面等着，你们聊。”
    周涛睿对周善善说完，就走到门口站着，周善善看着周涛睿高大的身影，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
    “你们来就来了，还带着东西……我真的是，是没脸要啊！”侯桂芝看着放在桌子上那些个东西，从前她哪里看得上这些东西，可现在这些对她来说都是奢侈。
    罗淑娴和周善善坐了下来，她说道，“你的病现在怎么样了？做完手术后还去复查了吗？”
    提到她的病，侯桂芝更是感激，“你们家真是我的大恩人，要是没有你们，我恐怕早就……现在虽说活得不如狗，可好歹还活着啊，这恩情，我一辈子都没法报答了。”
    自从经历这样的变故，侯桂芝竟然变了，不如以前那么目中无人，或许是生活的折磨，她竟然学会了感恩。
    “这对我们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这次来，善善也是有事问你的。”罗淑娴替周善善开了个头。
    听到周善善有事问她，侯桂芝忙站起身来说道，“善善，你有什么事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一五一十告诉你，你问吧。”
    周善善看着侯桂芝诚惶诚恐的模样，她心里有些五味陈杂，半晌才说道，“你认识杜晓成吗？”
    听到杜晓成的名字，侯桂芝愣了愣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人的？”
    周善善皱眉，“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他是不是和张玉芬有关系？他是不是张玉芬的情人？”
    侯桂芝点了点头，“是，这个杜晓成确实做过张玉芬的情人，不过这都是三年前的事了，自从张玉芬被开始调查，杜晓成就去了国外。”
    这就对了！
    周善善又问道，“是他自己设法出国的，还是张玉芬给他安排的呢？”
    侯桂芝摇头苦笑，“张玉芬那样自私的人，对杜晓成这样的玩物，怎么会安排那么多呢？其实是杜晓成自己卷着张玉芬一笔钱逃走了，这事儿让张玉芬非常生气，还曾找人打算去追杀杜晓成。”
    罗淑娴听着，觉得有些奇怪，“照你这么说，杜晓成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势力，那他是怎么出国的？还能躲过张玉芬的追杀？”
    侯桂芝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以前听张玉芬说，杜晓成好像攀上了其他高枝，具体是谁她都不清楚，总之，那人的地位是她不能撼动的。”
    所以，张玉芬只能忍下这口气，任由自己的玩物算计了自己，还得看着他在国外逍遥，现在自己锒铛入狱，这杜晓成，哦不，杜晓光依然快活着，现在还明目张胆回国，还打算挑衅沈家了。
    周善善想了会儿，又问道，“你知道杜晓成的来路吗？他是不是兰城人？”
    侯桂芝想了很久，这才用不确定的口气说道，“这个我还真是不清楚，我以前听说，这个杜晓成曾经是兰城医学院的学生，好像比宋琰高两级，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跟了张玉芬，还辍学，至于他的家人，我就不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杜晓光曾经在兰城生活过这么久啊。
    “哦，我想起来了，我好像听说，几年前杜晓成的爸爸开车撞死了人，随后他就做了张玉芬的情人，至于他爸爸后来是死是活，也没听张玉芬说起。”
    侯桂芝此时面对周善善，也没有任何的隐瞒，她还能隐瞒什么呢？她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呢？她现在已经落魄至此，还有什么资格与人家讲条件呢？
    “撞死了人？在兰城吗？你还能记得大概是几年前吗？”
    罗淑娴皱眉问道，这事儿怎么听着有些怪异呢？
    侯桂芝掰着手指头算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怎么也有个五六年或者六七年了吧，好像不是在兰城撞死人的，具体是哪里，我真不知道了。”
    周善善看着罗淑娴问道，“妈，你想到什么了吗？”
    罗淑娴摇摇头，皱眉说道，“倒也不是想起什么，我不知怎么的，就忽然想起婉月的爸爸，他也是车祸死去的，算算时间，也快七年了。”
    周善善心里咯噔一下，“你难道是觉得，那位姑父的死，和杜晓光的爸爸有关？”
    罗淑娴沉默了会儿才低声说道，“这些都说不好，这杜晓光忽然接近咱们家，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善善，你就没觉得，这一切似乎都很诡异吗？”
    周善善当然也发觉了，所以她才会来找侯桂芝，现在，真相似乎呼之欲出，可眼前，始终有一层雾阻隔着，让他们没法看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