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帅者劳心劳力, 一个半月而已,淮纵尖尖的下巴瘦得更没多少肉,轮廓线瞧起来比往日多了两分说不出的禁欲美, 好在精气神不错,身板挺直,很有几分倔强小白杨的意思。
老军医任劳任怨地为她清理伤口,听到这话又是一阵心疼:犹记得昔年老侯爷也是这般说的。
父侯能做的,我也能做。
到底是不同啊。老军医那双经历沧桑的眼睛分明在说:元帅身为女儿身,男女有别岂能一视同仁?
淮纵凝在眉梢的傲性被很好的掩藏,她似笑非笑,看着老军医伺候祖宗似的为她上药,力道拿捏地不多一分不少一分。若此刻受伤的是父侯,毫无疑问,老军医不会如此小心呵护。
望着老人专心致志的面容,她心底浮上来的恼火仿佛被一盆冷水浇灭。
她是女子,她也喜欢这副女儿身,身为女子没什么不好,阿行喜欢抱着她软软的身子入睡,夸她完美无瑕,赞她举世无双,淮纵自己同样喜欢的不得了。
换言之,她对自己很满意。
老军医没留意元帅一晃被压下的火气,淮纵索性笑了笑:老伯,本侯问你,杀了张汾,夺回狐雍城,重重挫伤冶蒙锐气的,是谁?
这问题显而易见,根本用不着思量,老军医道:是侯爷。
不错,是本侯。淮纵神色高傲:是本侯,也是千千万万不畏死的将士。
胳膊上的伤被包扎好,她收回踏在石块的长腿,左手理了理右手袖口,走前拍了拍老军医肩膀:老伯记得就好。
记得什么?
记得是谁带病出征打了一次又一次的胜仗,记得是谁悍不畏死冲在前线掠敌锋芒,记得是谁废寝忘食只为筹谋划策,记得淮纵是谁。
淮纵是当之无愧的国之凛春,是统帅三军的大元帅,要记得的明明有很多,为何偏偏固执地坚守最无关紧要的那点呢?
是女子又如何?是女子,就不能杀得敌军闻风丧胆?是女子,就天生要柔弱受人冷眼抑或偏待?
她是女子,可谁能说淮纵是弱者呢?
她是强者,而强者最不需要的便是旁人多余的怜悯同情。
狐雍城的风比鸾城的风夹杂了一分凉,老军医恍恍惚惚回过神,却见走远了的凛春侯扭头朝他爽朗一笑。
的确是在笑。那笑坦荡地让人羞愧,似在温声询问:女子,有何不妥吗?
没什么不妥,老军医登时目色肃然。
保家卫国何需分男女?战场无性别,有的,只是铁血丹心罢了。淮纵单手扶腰眺望远处的苍茫大地,同样是淮家血脉,父侯能做到的,她为何不能?
相反,正因为身为女子,她要比父侯做得更好。如此,身份大白于天下才不会给世人嘴碎之机。
接下来,她要收复虚鹰关,整顿边防!
萧行收到淮纵亲笔信的第二日,狐雍城传来战报,侯爷夜袭敌军斩虎将张汾于刀下,夺回城池挫伤冶蒙锐气。
鸾城百姓们奔走相告。
有了这次的经验教训,民众不再偏听偏信,真真假假,听得多了,内心反倒是越发坚定。打仗哪有不受伤的?可受了伤,侯爷依旧是侯爷!
这份笃定与热情鼓舞了不少人。自愿投军报效家国的儿郎在二十里外的军营勤勤恳恳挥洒热汗,接受徽王爷亲自督导的训练。
鸾国军力强盛,起初是吃了个闷头亏,等军心重振,士气高涨,局面又是不同。
迎回帝后,捍卫国土,统一六国,这是淮纵的野心,同样是千千万万将士的野心。
边关一封封战报传来,随着大军打到虚鹰关,萧行收到的家书越来越少。
夏日眼睁睁地从指尖溜过去,初秋,天气转凉,萧行精心缝制了衣物差人送过去,顺便带回了侯爷信心满满的口信:深秋之前,她会率兵回城!
萧郡主抱着狐狸坐在后花园的凉亭,慵懒的猫四仰八叉地躺在石桌睡得昏天暗地,阿韭候在一侧,不远处,阿薛抱着长剑充当护卫。
萧行又开始在想淮纵。她盯着树上的叶子,心想为何叶子还没有枯黄,最好落一地金黄,最好快快霜降,那样,她的阿纵就能回来了。
驱逐外敌,收复失地,重挫冶蒙二国,震慑其他四国,让鸾国稳稳当当地屹立在强国之首,这正是淮纵此次出征的目的。
目的完成了,效果达到了,她就会凯旋。
肉.体凡胎总要休息,敌国也不能在吃亏尝到教训后不顾军心一味上前,淮纵在等彻底击溃敌军心防的那天。
要做到这些,需要一场漂漂亮亮的大胜仗!
鸾国在虚鹰关一败涂地,那么她就要在虚鹰关十倍讨回去!
战鼓擂擂,激动人心。凛春侯一马当先,虚鹰关之战掀起。
战至今时,冶蒙二十五万大军损失大半,以至于敌将远远地看到淮纵挥刀,竟勒马不敢上前。
将军如此,何况底下的兵?
一步退,步步退,从最初势如破竹连夺八城,到如今损兵折将,浑如大梦一场。
年轻的凛春侯运筹帷幄为帅为将都是世间顶尖的好手,天生帅才,所向披靡,无愧凛春之名。死在她刀下有品级的将军,冶国有十三位,蒙国十一位,再往下数,更多。
那是一个令人战兢且持续增加的数字。
两军交锋,置身尸山血海最后彼此杀红了眼。
与此同时,萧行在后院抱着狐狸睹物思人。冶国莲都,凌絮作为皇室成员默不作声地站在父皇身侧盯着那道紧闭的石门。
鸾有凛春,冶有通天彻地之能的国师。
国师一道计谋,以二十年之功不费吹灰地掳得萧氏一族,今日,记得不错的话,是国师二十年前与冶帝说好出关的期限。
沙漏倒扣徐徐流淌细沙,凌絮屏气凝神,内心也想见一见这个用一句话扭转了自己人生轨迹的存在。
她对素未谋面的国师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是敬,是怨。
若非她当年凌空而来用三句话折服初登皇位的父皇,父皇不会将唯一的嫡女狠心送往敌国。
可若没有国师呢?
就没有今时受万民拥戴的三殿下,没有她与华阳纠纠缠缠难以诉尽的孽缘。
想到华阳,她心里泛起难以忽略的钝痛。
轰隆隆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石门开启,映入眼帘的,是个冰肌玉骨美得不沾凡尘的女子。
女子长发及腰,眉心一点朱砂,轻启唇瓣缓缓道破一句天机:此战,凛春浴血,冶蒙大军无人生还,当避。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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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石门外一片死寂, 寸寸寒凉从脚底板泛上来,冶帝恭敬含笑的面孔出现一丝丝龟裂。
他不甚自在也不敢相信地愣在那, 无法相信等了二十年等来的是这样让人无法接受的噩耗。
无人生还。
那是怎样的概念?冶蒙联手气势恢宏, 怎么会无人生还呢?
冶帝一言不发, 眼神带着恳求。仿佛在恳求女子不要开玩笑。
所有人都当这句话是玩笑。
大皇子观父皇不语, 想来也是不认同国师窥测的所谓天机。
他本就想表现, 再加上父皇对这位来历不明的国师有着盲目的信任敬畏, 国师一道计谋就养出了如今受黎民爱戴受父皇宠信的三皇妹, 他故作轻松, 说出的话并不轻松:国师, 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女子看也没看他,冷淡地像一座冰雕。
大皇子心里一沉, 鬼使神差地看向父皇, 果然在父皇眼里看到了薄怒。
那怒是冲着他来的。
缭绕怒火比数九寒冬的冰水浇在头上还凉,这已经不是盲听盲信了, 父皇在怕, 怕惹急了这位神秘莫测的国师!
念头翻涌, 大皇子不得不低头无声地同国师行礼。
说话的明明是大皇兄, 然而女子却看向了自己。凌絮在对方洞察人心的目光下局促地生出慌乱,然而她的表现到底比皇室所有皇子都要稳重, 至少, 在这样的打量下她没有退却半步。
你命里该是我的弟子,跪下,拜师吧。
最先醒悟的是冶帝, 冶帝按捺着激动催促他最疼爱的嫡女,不忘弯下腰来诚恳行礼:多谢国师。
拜师?
凌絮如梦初醒,一瞬间从父皇大喜过望而越发恳切的态度中明悟了许多。她敛裙跪地,容色庄重:絮,见过师父!
一串莹白的珠链忽然出现在她手腕,女子轻声道:拜师礼。
多年闭关,她似是习惯了沉默寡言,但那一手堪比仙家手段的凭空赠物比说一万句话还要奏效。
亲眼见到这一幕的诸皇子身心冷得发颤,国师收凌絮为徒,父皇眼里还能看得到其他人吗?
他们觉得惶恐,不仅是对于父皇疯狂的偏爱,最要紧的,还是这位横空出世的国师,她目中无人的样子令人胆战心惊。
不知是被刺激了哪根弦,大皇子颤声道:国师国师还没说虚鹰关一战,为何为何会无人生还?
这次,冶帝没有斥责他的儿子,因为他也想知道。或者,他想从国师嘴里听到稍微顺耳的消息。
你是在质疑我吗?女子余光轻扫,眸光看不出不悦:是与不是,到时就知道了。
她难得话多了起来,再次提醒冶帝:暂避锋芒。
为何要避锋芒?
因为锋芒太盛,犹如天上高挂的太阳。人岂能直视太阳?
冶国用计谋掳了萧氏一族,鸾国上下齐心协力同仇敌忾,而以淮纵必以十倍报之的性子,虚鹰关一战惨烈程度可见一斑。
女子朝着她的弟子递出手,凌絮顺从地握上她冰凉的指节,凉意入骨,她没忍住打了个寒颤。女子唯有在此时扬了扬唇角:走吧,为师教你自保之法。
自保之法?凌絮抬起头,这话说得好生奇怪。
女子敛了笑意,旁若无人的将尊贵的三公主殿下拐去清幽山谷。四围鸟语花香,再不见那群皇室中人,她出声答疑解惑:教你哪天对上那位心高气傲的凛春侯,有不死能耐。
这就是要授道的意思了。
凌絮作势要跪,女子并未拦着。
直到她诚心诚意地磕了三个响头,又亲自做了竹杯煮沸了山泉水,额头淌着细汗也不怎么狼狈:以泉代茶,敬师父!
长相气度蛮符合不归谷收徒的标准,女子执杯饮了。
凌絮眼睛发着光亮,她自幼体弱,生下来饱受车马颠簸之苦,教她算计人心尚有余力,让她手持刀兵她只有叹息的份。
这是生命中的意外之喜。
不可滥杀无辜,不可残害同门,不可欺师灭祖,此为师门三戒。你要切记,一旦犯戒,哪怕为师不出手,自有人让你尝尽世间苦果。
女子眉目浮现淡淡哀愁:天下大势我本无意,然天命如此,为师亦无可奈何。阿絮,学了为师的本事,只能用于自保,你可愿?
愿!
那好,你起来吧。我能留在冶国的时间不多,现在就教你保命道法,你且用心学。
是!
国师道破天机言称冶国惨败,不仅冶帝不信,其余诸位皇子也不肯信。身着劲装的斥候纵马出了莲都,朝虚鹰关方向奔去。
战火初歇的虚鹰关,元帅营帐,淮纵俊俏的脸分不清尘与血,她拧眉将厚重的铠甲除下来,血从肩膀蔓延弄脏了她穿在里面的衣服。
那是萧行一针一线给她缝制的新衣。
如今被血水打湿,淮纵胸口像堵了一团棉花,发愁回家该怎么交代。
她一身是血地躺在软榻,疲惫不堪,经验老道的老军医为她清洗伤口时一颗心都在颤抖,这一战打得既惨烈,又大快人心。
两军殊死拼搏,冶蒙二国的将军战至最后疯了似的围攻元帅,短短的几个呼吸,老军医的胡子仿佛花白了不少。
他指挥着孙女为元帅宽衣,淮纵失血过多双唇泛白,饶是如此在意识到有人解她衣服时,她缓缓睁开眼。
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被她看得怯怯的,咬了咬下唇:你伤得太重,需要马上止血,我我不会乱看的。
那双眼很清澈,透着点子清纯,淮纵咧了咧唇,声音轻飘飘的有些沙哑:嗯我是有家室的人了。
小姑娘被她直言不讳的态度弄得羞红了脸,起初得知威风凛然的凛春侯是最散漫不羁的女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直视侯爷的双眼。
若说这人是女子,那也是最让人脸红心跳的女子了。
淮纵年少气盛无意招惹了不知多少桃花,桓决的长姐,荀国的蔺婉,不归谷的京涯,一个比一个厉害狠辣的人物。
桓决那日说的话入了她的心,她不敢再被人错爱。
直看得小姑娘鼓足勇气仰起头,一本正经道:我知道侯爷和郡主感情非常好,您放心,我不会生出非分之想。
得她这句话,淮纵放心地昏死过去。
她一动不动躺在那,和死了没差别,小姑娘起身放下榻前的帷帐,隔绝了祖父的背影。快速安抚了略微慌张的心,解开了凛春侯的衣带。
肩膀、腹部有两处要紧的伤,鲜血刺得人眼疼,她红着眼眶认认真真做着医者的本分,诚如她所说的,没有乱看一眼。
长久的治疗,围在营帐外面的将士却不肯离开一步,他们这些人身上多多少少带着伤,身体是疲乏的,眼神是坚毅的。
老军医催促了几声不见他们走,干脆走出来替他们疗伤。
一个时辰过去,小姑娘坐在榻沿发呆。
她望着躺在榻上沉静阖眼的小侯爷笑了笑,怎么也无法想象,原来爱情能使生性肆意风流的人变得如此保守。
侯爷是女子,郡主也是女子,小姑娘慢悠悠地眨了眨眼睛,开始渴望属于她的爱情。
她重新将指尖按在侯爷脉搏,不禁感叹侯爷内功深厚。寻常人受了这样的伤恐怕等不及救治便魂归黄泉,可侯爷不同。她的眼神透着敬畏与探寻,侯爷自愈的能力太强了。
伤口包扎的细致,淮纵醒时那身血衣已被换下,雪白的里衣规规整整地裹着身子,她看着坐在不远处的小姑娘,露出感激的笑。
她这次昏睡,睡了一天一夜。天色渐明,红日东升,小姑娘端了温水递给她,得到了淮纵一声有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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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侯爷与青梅妻(GL)——三月春光不老(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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