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掏出来,撕开糖纸,递给她。
他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修长白皙的手指间捏着颗淡绿色的糖果,在阳光下更显得剔透如水晶。
逐星接过来,喂进嘴里。
她好像越来越喜欢这种甜丝丝,凉沁沁的味道了。
下午的时候,慕云殊终于知道逐星提来那篮子的泥土是做什么的了。
“大人大人,你看!”
逐星跑到慕云殊的面前,在他看向她的时候,她伸手指了指那片狼藉的桌案。
桌案上头沾了好多泥土,就连她手掌都残留着许多。
慕云殊那会儿就见她跟搓面团似的,在那儿搓泥巴玩,他觉得有点不是很懂她的乐趣,就自己坐在窗棂上看书。
这会儿见她指着桌上那团形状不明的泥团,他皱了下眉,有些不明所以。
“你看它像什么?”逐星望着他。
“……?”
慕云殊又看了眼,实在是瞧不出来。
“那是胖胖啊!”
逐星急切地说。
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正在玩线团的胖猫抬起毛茸茸的脑袋,歪头望向逐星,“喵?”
“……”
慕云殊还真没看出来那是只猫的形状。
“大人你是真的不懂艺术……”
逐星有点遗憾地叹了口气。
第12章 献祭前夜
白灵好容易得来的那么件好料子的衣裳毁了。
议亲的日子还未到,她那身好衣裳就已经不成样子了。
还被她那议亲的对象——倪安岚瞧见了她那副泥人儿似的狼狈模样。
没两天,这事儿就在村里传开了。
时间,白灵就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即便白灵是村长的女儿,村长也不可能为了她,就真的对逐星怎么样。
毕竟那是即将要献给山神的新娘,大巫师明确地说过,凡人是不可以伤害新娘逐星的。
所以这件事,白灵只能自己打碎了牙往肚里吞。
毕竟,她的父亲就算是燕山村的村长,也不敢违背大巫师的意思。
在这里,唯有大巫师,才是所有人最尊敬的那个人。
而最高的权力,也始终握在大巫师的手里。
因为大巫师有言在先,所以无论逐星这多年来,逃跑多少次,捉弄村里人多少回,都没有人敢真正地拿她如何。
最多只是葛娘,用镣铐锁着她,以示惩罚。
但是燕山村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这并不是对逐星的忍让,而是对神明的敬畏。
逐星迟早是要被扔进燕山山顶的天池里的。
他们从未心疼过,这个生来,就注定要背负这样的命运的女孩儿。
他们以为,这是理所应当。
倪安岚或许是整个燕山村里,唯对逐星还留存有几分不忍的人。
如果说儿时,逐星曾将白灵当做过朋友。
那么后来十三岁那年,她也曾对这个偷偷往祭神楼里给她送来外面世界里才有的珍贵糖糕的少年,有过几分期待。
虽不是少女对于个少年的朦胧情思,但也是在孤零零个人的生活里,对友情的渴望。
她想拥有个朋友。
但到底,在这个古旧的村落里,谁都不可能成为她的朋友。
倪安岚也曾和逐星说得上几句话。
或许是因为那年,他曾站在祭神楼下,仰头望见她的那眼,瞬间的心头悸动,就注定了,她在他眼里,是最不般的存在。
他见她捉弄过不少人,也见她穿着颜色鲜亮的衣裙招摇过市,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好像月牙的弧度。
逐星是燕山村里,生得最好看的姑娘。
但她却未曾拥有过丝毫的幸运。
她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
对于这样所谓天生注定的命运,十六年来,她从未停止抗争。
倪安岚直都看在眼里。
可他早已经失去了,站在她面前的勇气。
从那年她逃跑时,他奉村长的命令,带着人去把她抓回来的那天起,倪安岚就再也没有跟她说上话了。
倪安岚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直到那天白日里,他从泥水里扶起白灵,抬眼时,就瞧见她穿着殷红如火的衣裙,提着只装满了泥土的篮子,站在那儿。
或许是在刺眼的阳光下的那眼,就牵引着他这天夜里,无知无觉地走到了祭神楼下。
他抬眼望,高楼上的窗户开着,里头透出了昏黄的光。
她还没有睡。
守在楼下的那几个人这会儿已经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眼檐下的灯笼在微凉的夜风里晃荡着,火光摇曳不定。
慕云殊坐在窗棂上,长腿交叠,垂眼时就正好望见那立在楼下,兀自伤神的俊秀少年。
他认得这个人。
正是那天白日里,那个盯着逐星看了许久的少年。
“大人大人,你坐在那儿干嘛呀?过来吃面呀!”逐星捧着碗香喷喷的牛肉面,还没拿起筷子,她就望向坐在窗棂上的那抹身影。
今天她特意要了两碗。
弄得葛娘还很怪异地瞧了她两眼,估计是在寻思她饭量怎么变大了。
慕云殊听见她的声音,回头瞥了她眼,又回身往楼下看。
逐星被他那样冷淡地瞥,刚要喂进嘴里的牛肉也没吃,就干脆放下筷子,跑到他面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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