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得十分冷场。
    快吃完的时候，封爸从椅子上站起来：行朗，你出来一下，我们父子俩私聊会儿。
    封行朗面无表情把吃完饭碗里的菜，安慰性地捏了捏陆熔的手掌，跟在封爸身后出去。
    封承禹扫一眼两人渐远的背影，不屑道：我爸也真是的，有什么话不能我们说的，搞得这么神神秘秘干什么。
    许晓菁没有理他，抬起头瞪着陆熔，似乎忍很久了，愤怒终于爆发在脸上，你一个外人跟来干什么？好好的晚饭，都被你给搅了，现在你满意了？
    陆熔自顾自地吃东西，看也不看许晓菁，你不也是外人？
    许晓菁瞬间涨红了脸，却又笑出声，就算我是外人，至少是受过邀请，没你这做指甲的这么不要脸。
    封承禹连忙抢过话头，仿佛急于掩饰什么，笑道：菁菁，你不知道，他呀是封行朗存心带过来的。
    许晓菁扔下筷子低声吼道：他带他来干什么？
    封承禹挑了挑眉，无赖地摊手：谁知道？可能就是为了洒狗粮呗。
    陆熔：
    许晓菁脸色更加惨白。
    封承禹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亮了几度，把头凑到陆熔面前，悄悄在他耳边说道：喂，问你一个问题啊，封行朗屌大吗？
    陆熔无语地把他的头推开。
    许晓菁竖起耳朵，却听不清他说什么，脸色瞬间更难看。
    封承禹摸着下巴点头：我猜应该挺小，要不然你哪儿有力气在他身上种草莓？
    陆熔毫不客气地瞥一眼他的腿间，比你倒是大多了。
    放屁，说得好像你见过我的一样。封承禹骂咧道，盯着陆熔看了好一会儿，眼里慢慢露出纳闷的神情，那小子整天苦头苦脸的，我以为他只会喜欢贞男烈女什么的，真没想到他会看上你这种骚款。
    某骚款：
    陆熔深吸一口气笑出声：就算骚，我也只对小朗朗一个人骚。
    许晓菁倏地站起来，椅子发出两声不规则的刺耳尖叫，在坚硬的地板上拖出两道浅痕。许晓菁恶狠狠道：呸，不要脸的贱人，别得意了，封行朗只是玩玩你，早晚有玩腻的那一天！
    陆熔盯着她狰狞的脸，无所谓道：玩腻了那又怎么样，就算他玩腻我，我永远也不会玩腻他。
    贱货，你别想缠着他。许晓菁指着陆熔的鼻子大骂，抓起包包离开。
    封承禹眼里的笑意更深，又换出一副同仇敌忾的表情，追着许晓菁跑出去。
    陆熔独自一人坐在座位上，看着这满桌只吃完一小半的菜，继续拿起筷子吃着。
    另一间房门紧闭的屋里，封爸吸了最后一口烟，摁灭手里的烟头，从鼻子里吐出两条升腾的带状云雾，猛地咳嗽两声，将烟头扔进烟灰缸里，低声开口：你如果执意要跟那个搞指甲的男人鬼混在一起，将来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
    封行朗五指轻轻敲击着沙发，闻言停下了动作，双眼紧紧盯着封爸，那我应该跟谁在一起？
    封爸加重语音劝道：许晓菁长得好，家世更好，许家又只有她一个女儿，许氏集团的财产将来全部都是她的，她又摆明了喜欢你，你跟她结婚，好处多多了。
    封行朗讽刺地笑出声：我说你怎么把她也叫来，原来是惦记着许家的财产。
    封爸猛地站起来，脸上的青筋都冒出来，又忍了下去，重新在沙发上坐下，别忘了你也姓封，你的婚姻必须对我们封氏集团有利！
    封行朗径直起身走到门口，我的婚姻我自己做主。
    站住，封爸喝道，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跟我作对了？
    封承禹也姓封，要联姻你叫他去联。
    你以为我不想？可人家许晓菁点名只嫁你！
    那就让她自己点去。
    封爸咯噔走到封行朗面前，与他对视片刻，突然放低了声音：行朗，你知道我的手段。
    封行朗眼神顿冷，脸上却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点头：没错，我跟我妈早就领教过。
    封爸眯起眼道：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你如果还是要去钻牛角尖，我会想办法帮你想通。
    封行朗暗暗捏紧了拳头，好啊，我等着你放马过来。
    还有三天时间，三天后再给我答案。封爸拍拍他的肩膀，拉开紧锁的房门出去。
    餐桌上只剩下陆熔一个。
    封爸走到陆熔身边，扫一眼歪歪斜斜的空位置，他们人呢？
    走了，陆熔抬头看他一眼，又转头望向背后，眼见封行朗也过来了，起身朝他而去，拉着他的胳膊问：小朗朗，你吃饱饭了没？
    封行朗握住陆熔的手，笑道：走吧，吃完了。
    陆熔朝封爸摆摆手：我们先走了，谢谢你的招待，菜很好吃。
    封爸刀子般的目光砸在两人拉着的手上，声音变得异常低沉：别忘了我刚才跟你说的话。
    封行朗脚步一顿，更紧地握住他的手，头也不回离开。
    刚出饭店门口，陆熔正要问一问封爸给他说了什么悄悄话，又看到封行朗阴沉得可怕的脸色，只好按捺住好奇，把嘴里的话又咽回肚。
    就在这时，封行朗却突然停下了脚步，盯着前面某个地方不动。
    陆熔回神，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视格最终落在一个身材清瘦穿着深色大衣的中年女人身上。
    封行朗拉着陆熔朝中年女人走过去，妈，你怎么来了？
    卧槽，这竟然是他妈？
    今天到底怎么了，人都来得这么齐！
    封妈道：我收到别人发来的视频，那人还把你的地址发给我了，正好我在附近买东西，就过来看看。
    封行朗沉默了一会儿问：什么视频？
    封妈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短信递给封行朗：你自己看看。
    不用看陆熔也猜到了，肯定是昨天在俱乐部里自己对封行朗又抱又亲的监控录像。
    封行朗看完以后把手机还给封妈，是他发给你的。
    我知道是他。封妈点头，终于把目光放到了陆熔脸上，眉头冷不丁皱起，你就是视频里的那个人？
    陆熔迎上她打量的眼神，心里头突然一阵哆嗦，挥了挥手道：伯母好。
    第64章
    封妈听见陆熔跟她打招呼, 客套而生疏地点点头, 眉头却未舒展开来，你就是陆熔？
    陆熔见她能叫出自己的名字, 微微诧异道：伯母认识我？
    封妈收回目光回答：我听很多朋友说起过你，你做的指甲很受欢迎。
    陆熔笑道：伯母要是喜欢的话, 我改天给您做。
    封妈摇摇头：不用了，人都老了还整那些干什么？
    我妈口味清淡，不喜欢吃别人做的菜, 向来不留指甲的, 嫌洗菜不方便。封行朗说着，一眼看到封爸正朝这边走过来，碰了碰封妈的胳膊：他过来了。
    封妈闻言转回头, 面无表情地盯着越来越近的封爸，站在原地等他过来, 一句话也没有说。
    封爸似乎不敢对视她的眼睛, 却又不愿输了气场, 强行与她对视，最近怎么样？过得还好吧？
    封妈冷笑一声：有什么话直说, 你猜你过来也不是为了问候我们母子俩的。
    封爸沉默了一会儿开口：我发给你的那个视频, 你看到了没？
    封妈点头：看到了。
    封爸皱眉，以为她会大发雷霆, 却没想到她表现得这般波澜不惊, 你是他的妈, 他只肯听你的话, 我希望你能好好管管他，别让他由着性子胡作非为。
    陆熔听着火大，正要上前一步怼回去，却被封行朗暗暗拉住。
    封妈缓慢地抬起头，眼里满是不屑：对不起，你说的他是指谁？
    封爸瞥一眼站在她面前的封行朗，脸色变得难看，你用不着明知故问，还能是谁呢？不就是你的这个宝贝儿子封行朗？
    封妈笑出声：你说阿朗啊，当初离婚的时候就已经说好了，从签字当天起，阿朗跟你再无瓜葛，我怎么管教他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别的我都不管，但是如果他硬要喜欢这么一个搞指甲的男人，丢我们封家的脸，我就不得不插一插手了。封爸加重音量说，脸部肌肉都在抖动。
    搞指甲又怎么了？人家凭本事挣钱，凭手艺吃饭，光明正大问心无愧，比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不知道磊落多少倍！封母轻轻说着，笑却越来越讽刺。
    封爸瞪着封妈，脸色如锅灰，就算你不在乎他的职业，可他是个男人，是个男人你知不知道？！
    封妈转头盯着陆熔，他难道还是女人不成？我还没有瞎，不需要你来告诉我他的性别。
    封爸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歪曲自己的意思，深深地望一眼陆熔，猛地想到了一件被自己忽略的事，愣了愣，片刻后才回过神，突然哈哈笑起来，陆熔，程雪红是你什么人？
    陆熔一下子反应过来，封爸与封妈之所以闹离婚，完全是由于自己的母亲程雪红插足他们俩人的婚姻。猜到封爸接下来会说什么，陆熔佯装不安地看向封妈，闭着嘴没有回答。
    封妈听到程雪红三个字，眉头迅速拧成一团，低声问封爸：你什么意思？
    封爸笑道：我猜他也不敢说，算了，还是我说给你听吧，你知不知道你儿子找的这个陆熔是谁？还记得程雪红吧？那个你曾经恨不得一刀把她杀了的人！他就是程雪红的儿子，你如果不信，大可问问看是不是。
    封行朗冷道：就算陆熔是程雪红儿子，那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封爸意味深长地盯着封行朗，你别忘了，你毕竟还是姓封的。
    封妈讽刺地笑了：多谢你的提醒，我明天就去申请帮他改姓李。
    封爸眼里闪过一色厉色，声音变得出奇的阴冷，扯了扯领带沉声道：我看你今天是忘吃药了。封行朗永远只能姓封，就算你改了他的姓，也改变不了他是我的种这个事实！你如果不管教，我可就要代你管教了。
    封妈怒道：你敢！
    封爸笑出声：你看我敢不敢！
    封行朗上前一步抱住封妈的肩膀，好啊，我等着你来管教。
    封妈看也不看封爸，转身拉开一辆白色奔驰车车门坐进去，阿朗，别理他，我们回家。
    封行朗随手帮封妈关好车门，转头望着陆熔，上车，去我家玩一玩吧。
    封妈眉头微皱，却没有反对。
    陆熔也不是没有眼力的人，心知一天之内发生这么多事，封妈一定想跟封行朗促膝长谈，自己若是这个时机跟上去，肯定惹人厌烦，于是笑道：今天就不去了，改天再去。
    封妈摇下车窗，阿朗，邀你的朋友上车来坐坐。
    封行朗点头，牵住陆熔的手往车里去，趁封妈不注意，用力捏了捏陆熔的掌心，迅速在他耳边说道：放心。
    陆熔只好尾随封行朗上车。
    封妈坐在司机后面，封行朗坐中间，陆熔挨着他坐最右边。宽敞的车后座坐着三人，却并不显拥挤。
    沉默片刻，封妈侧着身体紧紧盯着陆熔：你妈是不是程雪红？
    陆熔意外觉得手心开始冒汗，是啊。
    封妈眉头皱得更深，酝酿了一会儿才道：我跟你妈之间的事，你有没有听说过？
    陆熔看一眼封行朗，眉宇间闪过一丝愧疚，小朗朗跟我提起过。
    一瞬间，车里只听得到风吹窗户的声音，谁也没有说话。
    陆熔想了想抬起头，我妈是什么样的人我最了解不过，我知道她做过很多不太好的事，破坏过你的家庭，我很抱歉，也很无奈，虽然那些事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了结的，但今天既然碰到了，我还是想代她向您说句对不起。
    封妈保持原有的姿势一动不动坐着，仿佛听不见陆熔说话似的，没有给出丝毫反应。
    过了大概一分钟，才生硬地开口：我不接受任何人的道歉。
    陆熔苦笑一声说，我要是伯母的话，也绝对不接受。
    封行朗碰了碰陆熔的胳膊：熔熔，你不是还要去工作吗？
    陆熔配合地点头，伯母，我约了人做美甲，先去工作了。
    封妈盯着陆熔离去的背影看了看，转头朝司机道：回去。
    一路上，母子俩并不闲聊，只是安静地肩碰肩坐在后排，似乎这就是俩人之间最舒适的相处模式。
    晚饭，封妈亲自准备了三菜一汤。
    封妈道：都是素菜，不知道你还吃不吃得习惯。
    封行朗夹起一块蘑菇放进封妈碗里，在国外的时候，我最想念的食物就是妈做的素菜。
    封妈笑了笑，慢慢地嚼着嘴里的蘑菇，过了一会儿，笑容从脸上消失，你今天怎么跟他一起吃饭了？
    封行朗：他让封承禹来接我，说是给我接风洗尘。
    封妈：怎么个接洗法？
    封行朗：他想搓合我跟许氏集团的许晓菁来着，把她也一起叫来了。
    他想让你娶许氏接班人？封妈皱眉，又冷笑出声，看来他又惦记上许家财产了。
    封行朗轻轻摇头：不仅仅是这样，我猜封氏集团的资金流可能出现了问题，他这是想利用我跟许晓菁联姻度过难关。
    封妈埋头吃饭，你是为了故意气他，才带陆熔一起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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