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靖听出了她的惊讶,“姑姑命我来接你们的。”她匆匆解释完,迟迟不敢掀帘看看里面她最想看的人,只听她哑声道,“姑姑说,我们去附近山里的庄子小住几日,让她好好养伤。”
燕缨掀起车帘,“表哥,那你上车吧,我们一起走。”
萧子靖心虚地背过了身去,她不敢看里面昏迷不醒的燕绣,“我……还是骑马吧。”
“世子就那么害怕么?”楚拂突然凉声问道。
“我不是害怕……”萧子靖低声反驳,她只是不知如何面对燕绣?
燕绣落到今日这般田地,究其根本,都是因为喜欢上了她。
不然,她该是先帝最宠爱的女儿,该是驸马最敬爱的妻子,甚至,也是孩子们最依恋的母亲。
倘若世上没有萧子靖,以燕绣原来的性子,大概也不屑三番两次地暗害燕缨。倘若世上没有萧子靖,先帝只怕也没有那么忌惮秦王、府,不必担心阳清公府与秦王、府联姻带来的威势。倘若世上没有萧子靖,堂堂云清公主也不会满手血腥,业报缠身,沦落至此。
与其说是害怕看见燕绣,倒不如说是萧子靖害怕在燕绣面前看见另一个自己——懦弱,卑怯,无能。
“是么?”楚拂没有多言,她摇了摇头,放下了车帘。
燕缨惑然看她。
楚拂淡淡道:“这世上有许多错,是没有机会弥补的。上天既然给了公主与世子一次机会,她们就不该这样。”
“云清姐姐一定不会原谅表哥的。”燕缨叹息。
让燕绣继续在山中为祸百姓,自生自灭,她做不到。可医好了燕绣,燕绣心中的那口怨气,又如何能消解?
天下皆知,云清公主已殁,若是这个时候云清公主出现在秦王、府,确实很是不妥。
她想,母妃安排她们去附近庄子小住,只不过是缓兵之计。
至少能把燕绣软禁起来,以免她再生害人之心,又伤及无辜。
如今最重要的还是父王的身子。一切等父王好了,再从长计议吧。
“原不原谅,是公主的事。”楚拂摇头,“世子什么都不做,单这一点,我就看不起她。”略微一顿,楚拂认真地看着燕缨,“缨缨,你可不要学她。”
解铃还须系铃人,要彻底解决燕绣之事,最好的法子还是世子自己来解这个结。
燕缨连忙赔笑道:“拂儿,我怎会跟表哥一样呢?”说着,她抱住了楚拂的手臂,靠上了楚拂的身子,她软声道,“我的少夫人不气了,好不好?”
“从今日开始,你我分床睡。”楚拂突然正色道。
燕缨笑容一僵,“啊?”
“王妃知道了,不妥。”小狐狸的话,提醒了楚拂,在没有正式过门前,她不能让王妃看轻了。
燕缨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她都习惯晚上钻楚拂怀里睡觉,未免有些失落。
“哦。”
“要规矩。”
“哦。”
楚拂看见她这样委屈巴巴的模样,忍着笑凑到了燕缨耳侧,酥声道:“我们还有一辈子……不是么?”
小狐狸眸光一亮,“嗯。”说完,她勾住了楚拂的颈子,往楚拂怀中一钻,贴着楚拂的颈边,细细嗅着楚拂身上的淡淡药香,语气颇是委屈,“这会儿我要好好抱抱拂儿,拂儿不准反驳,我可要好几日都抱不了你,可惨了。”想到难捱处,小狐狸趁机亲了一口楚拂的雪颈,再拿一点便宜回来。
明明不规矩的是她,可到头来最委屈的也是她。
楚拂哑然失笑,便由她抱着。
反正一辈子小狐狸也跑不了,她今日“欺负”她的,楚拂都给她好好记着账,等到能算账了,定要小狐狸乖乖地双倍偿还。
萧子靖与十三打马在前引路,领着木阿赶车从官道拐入了山道,往山中的庄子去了。
这座庄子秦王亲自赐了名,名叫【听溪山庄】。
因为山庄后院有温泉,是绝佳地过冬之所。所以秦王在到达朝安城的第一个月,就命人修建此庄,若能侥幸活下来,他就带妻女来此过冬。
一行人在山道上走了一个时辰后,终于在绿树葳蕤之中,看见了【听溪山庄】的隐约轮廓。
燕缨也颇是惊讶,她一直没有听母妃与父王提过,朝安之外,这深山老林之中,竟然还藏了这样一处幽静的庄子。
“我们到了!”
萧子靖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她刚跳下马,便瞧见燕缨与楚拂已经下了马车。
“木阿,我们进去。”
楚拂意味深长地看了萧子靖一眼,她牵着燕缨,唤着木阿,就朝着山庄的大门走去。
“楚……大夫……车上还有……”萧子靖提醒楚拂。
“我已经救过她了,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楚拂冷冷回答,她坦然对上了萧子靖的眼眸,眸光似刀,“缨缨知道的,我这身子尚未调养好,是背不得人的。”
木阿眨了眨眼,他懂楚拂的意思了。
“少夫人这身子一路颠簸,是该好好养着。”说着,木阿恶狠狠地瞪了世子一眼,“累坏了我们的少夫人,世子可赔不起!”
萧子靖哪里还敢说其他?
她叹声道:“是我失言了,楚大夫,请。”
“嗯。”楚拂走了几步,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她停步回头,嘱咐道:“她身上好几处都是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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