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涵敬刚想问一句什么，却见第二排货架后面忽然闪出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快步走到了柜台后面，替了张胜的班儿。
    小伙子脸上的笑容倒是比较多，还不忘跟街上的行人互动一下。
    章涵敬知道，陈小烨准是用读忆技能瞧出了交易毒品时的暗号，虽然干这行的都会有这么个套路，可她还是撇了撇嘴，暗骂道：“真他娘地啰嗦，那个什么张瘸子也不嫌麻烦。”
    对于嫉恶如仇的章警官来说，即便交易双方见面时直截了当地说我要买多少白面，她也会在背后毒舌一番。
    职业原因，天生对立。
    陈小烨默不作声地跟在店员张胜的身后，读忆技能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看看是否还有机关，亦或是重要线索。
    在他走到通向地下室的木制楼梯前，已是对一楼店面的各个细节心中有数，再次伸手入兜，凭借着手指的熟练度，盲打了一条短信，发给了章涵敬。
    他告诉她，正对面的柜台下面，藏着一把精钢锻造的开山斧，第二排货架的底部，则藏着一个报警按钮。
    东北墙角有一个明装的监控，还有两个微型摄像头藏在货架与地板的夹角里。
    如果有小动作，很容易就会被张瘸子一伙人怀疑。
    章涵敬看到那条短信后，不禁暗暗心惊，还好老樊是个木头疙瘩，没有跟她做任何交流，否则非得露了馅儿不可。
    陈小烨发完短信后，跟着张胜走进了一间堆满杂物的库房里，只见他一声不吭地踩着铁箱子站到高处，对着墙壁有节律地敲了一会儿，那面贴满画纸的墙壁忽然裂开了一道缝，一个黑脸汉子探出头，一双眼睛冷冰冰地盯着陈小烨看。
    “我验过了。”张胜说道。
    黑脸汉子缩回头，将缝隙推成窗洞，冷声道：“爬进来。”
    张胜跳下箱子，向他摆了摆手，说：“上去吧。”
    陈小烨只好照办。
    那个房间里乌漆墨黑的，什么也看不真切，只能听到黑脸汉子呼吸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脚底下传来一阵颤动。
    陈小烨知道，负二层地下室里的张瘸子，终于要出来了。
    身前地板突然翻了下去，露出个一米见方的洞口。
    随后传来轻一脚重一脚的脚步声。
    “点灯。”张瘸子踩着木楼梯走上来后，哑着嗓子说道。
    蹲在地上的黑瘦汉子似乎早有准备，在墙壁上方摸索了一下，轻轻一拉，悬在棚顶的白炽灯亮了起来，照得陈小烨眼睛一眯。
    “谁介绍你来的？”张瘸子悠哉地点上了一根烟，又抛了一支给他，道：“抽一个，提提神。”
    “重要吗？”陈小烨捏着那卷烟，听见黑脸汉子逐渐走近的脚步声，只好把烟头放在嘴里。
    啪嚓。
    黑脸汉子帮他把烟点燃后，就退向了一边。
    陈小烨深吸了一口，装出一副销魂的样子，道：“果然是好货。”
    烟里面不仅加了大麻，还加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但是不管加了什么，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
    毒素甫一入口，就被血液里的精华分解、消灭。
    “我这儿的规矩，得给介绍人分点钱。”张瘸子哑着嗓子笑了笑，道：“所以，你可以说一个朋友的名字，无论是谁。”
    “红霞。”陈小烨笑嘻嘻地说道。
    张瘸子那对有些泛黄的眸子陡然一亮，好似野狼看到了猎物那般，七分凶恶三分嗜血地望着他，而后缓缓拿起手机，拨通了红霞的电话号码。
    “这种地方还会有信号？”陈小烨皱眉道。
    “没人接。”张瘸子眼中的凶光越来越亮。
    “可能陪哪个人睡觉呢吧，你赶紧给我拿货……”陈小烨话未说完，已是身子一软，趴在了地上。
    “你可不是来拿货的。”张瘸子双眼微眯，朝着黑脸汉子使了个眼色。
    后者再次推开伪装成墙壁的窗口，对着等在外面的张胜喊道：“把外面两个人也带进来。”
    张胜先是略微诧异了一下，而后猫下腰，打开铁箱子的侧板，从里面掏出一把手枪，快步走上楼去。
    这一会儿功夫，黑脸汉子已是行有余力地把陈小烨拖到了最下面那一层房间，然后又回去站岗了。
    陈小烨自然不会被藏在尼古丁里的迷药给毒倒，他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隙，打量着身处房间的环境。
    潮湿、昏暗、憋闷，空气里还飘着股怪味，像是身处在臭气烘烘的旱厕里。
    一个赤裸着的高大男人被吊在角落里，身上遍布鞭痕，大腿和肚腹处尽是伤口，最令人不忍直视的却是他的那两只宽厚的手掌，手心手背处皮肉翻卷，可见白骨，十根手指的指甲被拔掉了六个，露出下面血红色的近乎透明的肉膜。
    “干，快一个礼拜了，还是没有吐出一个字，比上礼拜那个难弄多了。”一个满面油光的胖子抓着把镊子，嘟嘟囔囔地走到张瘸子身边，问道：“这又新来一个？”
    “不是瘾君子，是来找他的。”张瘸子抬起手，指着被高高吊起的赤裸男人，语气不阴不阳地说道。
    “找他？”
    “对，你还记不记得，这瘾君子家中的茶几上面，摆着一副水晶相框？”
    “记得，里面放着一张合影。”胖子揉搓着手掌上的血渍，皱眉看了看陈小烨趴在地上的侧脸，道：“可是，另外一个男人又高又壮，不像是他。”
    “那个人就在楼上，我通过一楼的微型监控器，看到他们是一起过来的。”张瘸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被吊着的男人身边，又捡起两根绳子，串在他旁边的吊环上，道：“把他拖过来，这小子应该有点实力，绑起来才安全。”
    “没有吸食我配置的迷药吗？”胖子先给陈小烨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举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下，嘴里啧啧有声。
    “吸了，整根烟卷里的都吸干净了，你快点！”张瘸子见他始终不行动，沉声催促了一句。
    “全吸了才晕倒？那也是个猛人啊，姐夫，他可能比这个瘾君子还难搞。”胖子咧着嘴发出了几声怪笑，很是费力地弯下腰，肚子上的肥肉耷拉着，像是一个灌满了空气的游泳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