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涵敬睁大双眼，眸子里波光流转，喃喃道：“真的有那么漂亮吗？”
    陈小烨怔了片刻，感觉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儿，便赶紧起身，嗫嚅到：“我，我先把三叔送上楼，帮他把衣服脱了，你别喝太多啊，我等会儿就下来了。”
    他臂力惊人，即便是高大魁梧的三叔，他也能毫不费力地拦腰抱起，只是将出餐厅门口时，他还是忍不住回望了一眼，只见章涵敬端着酒杯，神色复杂地望着眼前狼藉一片的杯盘，凝眉不语，好像心事重重。
    陈小烨不敢再看，他怕看得久了，竖在心头的那堵坚墙会消散弥踪，便无可无奈地转回头，昂然地向楼上走去。
    只是才没走出多远，他的心里就泛起一阵空落落的感觉，心想，我是不是太狠心了一点？
    他步履飞快地将三叔送到卧室后，帮他把外衣脱下，丢进套内卫生间的洗衣机里，便急匆匆地下了楼。
    临到餐厅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平稳而有节奏的呼吸声。
    他赶紧放缓脚步，慢悠悠地踱了进去，倚在门框处，望着那一张在醉酒后依旧保持恬淡笑容的女人。
    酒杯空了，酒坛也空了。
    许是在陈小烨送三叔上楼时，这位满腔幽怨的女警官，便把坛中所剩无几的60陈酿美酒喝了个一干二净。
    这种酒虽然口感醇香，并不辛辣刺鼻，但后劲极大，若是章涵敬不胜酒力，这一晚恐怕是有得受了。
    陈小烨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她颀长而柔美的身段抱在怀里，缓缓向楼上走去。
    也不知是贪恋温香软玉所带来的美好触感，还是生怕这个疲惫了一天一夜的女子会因响动或颠簸的步伐而醒转过来。
    他走得非常慢，待走到章涵敬那间卧室时，他几乎比送三叔回房多用了三四倍的时间。
    轻轻推开房门，踩在下方垫有龙骨的实木地板上，难免会又空空的声音，章涵敬即便在酒醉之中，也时刻保持着警觉性，听到这个不算刺耳但十足响亮的声音，却只是在身下的强壮臂膀上翻了个身，小脑袋向宽阔的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轻嗅着鼻端前方的男人气息，睡得更加香甜了。
    陈小烨苦笑一声，将她轻放在床上，待要抽臂离去时，床上的女人却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手臂，指甲近乎嵌进了他的肌肉里。
    章涵敬虽然很瘦，但力气不小，只不过在酒醉的状态下，却手脚酥软，几近无力。
    陈小烨轻轻地掰开她的手指，而后坚定得近乎无情地抽出了手臂，看着她熟睡状态中因徒劳用力而紧紧蹙在一起的眉头，心口像是被重锤狠狠地砸中了一下，胸闷气短，他不由自主地深吸了几口气，却闻到了章涵敬身上柠檬薄荷的香水味道。
    由于遗传中心里到处都飘着消毒水的味道，且到了餐厅后，酒香又充盈在房间的空气里，所以她身上那本就清清淡淡的香水味，被冲淡得几近于无了。
    如今在这件色调温馨，远离实验室的卧室套房里，她身上的味道才明显了几分。
    陈小烨有些惊诧，他实在想不到，一个喜欢揣着枪，激动起来就爆粗口，嫉恶如仇，行动时比男子汉还要狂猛的女特警，竟会在身上喷香水？
    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在餐厅里时，章涵敬会刻意选择坐在他身边，且用那只略微喷了一点香水的手臂去触碰他，并且在得不到任何回应后，眼神瞬间变得哀怨而凄凉，酒到杯干，十分豪爽。
    难道，我真的太累了？变迟钝了？陈小烨深深地凝望着陷在白色枕头里的那张清丽容颜，微有些心酸地想着，我心里已住了一个人，不可能再给你幸福了，抱歉。
    他拉过床边的被子，盖在她身上，便转过身，内心挣扎万分地向门口走去，直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呼，“别走。”
    他猛然停住脚步，回过头，却见床上的女人依旧沉睡，朱唇微启，轻声喘息，许久，又似梦呓一般说道：“你走了，就没回来过。”
    陈小烨先是怔了一下，而后恍然大悟，原来，她是梦到了前男友啊。
    “嗨，我真是自作多情，女人都有爱美之心，穿一回裙子，喷一次香水，就说明她看上我了？”陈小烨的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摇头晃脑地走了出去。
    只不过，房门刚刚闭合后，他还没走到隔壁自己的房间时，床上的女人就有些费力地睁开双眼，听着走廊上传来的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悠长地叹息了一声，脸上又多了几分凄楚。
    其实，她说出“别走”二字时，便醒了过来，听到实木地板上空空的脚步声猛然停顿，才亡羊补牢地填补了后一句话。
    她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暗骂三叔这酒劲儿也太他娘地大了，万一晚上有状况需要出紧急任务，可怎么办？
    她缓缓坐起，想要去趟卫生间，却听见门外走廊上再次响起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她感觉这脚步声有几分耳熟，且像是正朝着自己这边走来，便反应神速地躺了回去，保持原有的姿势，继续装睡。
    果不其然，房门再度开启，只是对方好似早有准备，鞋底踩在实木地板上的回音没那么响亮了，声音很轻，但却不太稳，许是在垫脚走路的缘故。
    章涵敬轻嗅了一下逐渐靠近的熟悉味道，有七分惊讶和三分期待地想着，“他，回心转意了？”
    顿时，心跳声如擂鼓般响起，薄被下的两条修长大腿下意识地夹紧了几分。
    这位面对死亡都不曾皱一下眉头的女人，竟然紧张了！
    只不过，熟悉的味道仅存在了一小会儿，便逐渐消失了。而后相继传来踮着脚尖轻声走路，以及房门轻轻闭合的声音。
    章涵敬怅然若失地再度睁开双眼，瞥见了床头柜上那只暗红色的保温杯，苦笑一声，心道：原来，只是回来给我送杯热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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