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同偏过头去摸了下鼻子,苏青顿时就想歪了,以为他父母不在了,无措地道歉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想什么呢,陈同打断他的话,他俩都活得好好的。我爸忙,天天出差,我妈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和他离婚了,不管这些事。
苏青不想戳他痛处,小心翼翼地问,就你和你奶奶在家住吗?
不是,最开始有我爷爷,我亲奶奶去得早,这个是他后老伴。而且我爸妈虽然离婚了,但是我妈还在我家住。直到我上高中,她才走。
陈同缓慢地说:爷爷去世没多久,奶奶就摔了那一回,后来中风了,半边身子动不了,第二年就跟着走了。
苏青听着他说,视线不知道往哪放才好,不想抬头看见陈同眼睛里的难受,落在他手上。
糖纸在陈同手里被捋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苏青手心一烫,把手搭了上去。
这动作在这种正经时候显得太过亲昵,烧水壶发出滴的一声水开了。苏青神思一怔,原本想握住的手动作微僵,改成轻拍两下。
陈同手指头动了动,看着苏青的手也有点出神,莫名地回味起那天苏青握住他手腕时候的感觉陈同又慌又快地把糖纸塞进苏青手心里:你帮我扔。
苏青下意识一抓,陈同的指尖就从他掌心里擦过,男孩子的手并不细腻,带着点少年莽撞的糙,留下的触感痕迹太明显,像是蜗牛爬过镜面,留下一道黏糊糊的水渍。
苏青觉着他心里的明镜是擦不干净了,但是他不敢说。
第24章 九月十五
陈同推开他起身,倒了壶碎叶茶:你趴着眯会儿吧?等你醒眼之后茶也凉了正好可以喝。
苏青还攥着那张糖纸,有些愣怔。
陈同拨弄过他的发梢:瞌睡傻了,快睡吧。
他从小沙发上拎过校服外套往苏青头上一蒙:早上别着凉。
说完便拎着围裙下楼去了。
苏青扯下衣服来一闷头,贪婪地一呼吸又害臊地觉得自己变态,也不敢再抱着,把校服搁在旁边不错眼地看,越看越迷糊,终究是趴着睡着了。
城市在徐徐铺落的阳光里逐渐醒眼,周日气氛闲懒,老城区的老树上雏鸟叽叽喳喳。
陈同再上来的时候端着汤和面,苏青还没醒,他只见着一个安安静静的、乌黑的后脑勺。
陈同走得很轻,没成想放碗筷的时候苏青还是醒了,顶着满头的困倦看着他,眼睛底下青咕隆咚的眼圈儿。
食物的香气好歹唤回他一点知觉,除了差点把瞌睡打进面碗之外,倒是没有把汤勺怼进鼻子里。
什么少年旖思都没有了,苏青觉得自己快死了,半躺在小沙发上瘫着,举起一只手来苟延残喘地喊:我想睡觉啊陈同
陈同嗦完粉,一边抹嘴一边觉得好笑:那你回去接着睡啊,反正今天星期天。
苏青支楞起来的手啪一下回落,撩开眼皮,眯缝着看他一眼又颓然闭上。
他枕着的地方正好是陈同的那件校服,苏青心里瞬间闪过七八个念头。
苏青:我不想走路。
陈同:你家又不远,过条马路就到了,坚持一下快得很。
可是我打瞌睡会迷路的。苏青说。
陈同收捡碗筷的手一顿,惊讶地看着他,觉得他厚颜无耻理直气壮令他无言以对。
然后把人捡回了家。
穿过早餐店的火热,唠闲嗑的妇女大哥们有说不完的话,脸上堆着几层褶子的笑,小马家常菜门口还是没什么人,大门前的石狮子张着嘴,好似一张笑脸。
才子巷里进进出出的都是自行车和小电驴,SUV在这里头没地方停,一辆小轿车靠边停车都能挡住半边路,让机关枪似的老城居民念叨好几天。
陈家门楣上的彩纸还是又土又艳,只是莫名多了几分顺眼。
苏青二登门松垮了许多,这才看见院子里不仅晾着衣服,旁边还有几盆花草和一口压水井,石板凹凸不平是很老的款式,角落里堆着两把艾蒿和蒲草,在夏天散出一股干燥的药味。
他有心和陈同讨论一下这些老物件,但是被瞌睡打破了脑袋,没有力气。
偏偏神思精神得很,他要在陈同家
睡觉。
想想就容易想到不该想的地方去。
陈同还无所警惕的带着他往房间里走。
可陈同越是无所警惕,他就越是警惕,苏青一派混沌,跟着他走进房间。
主屋的床是以前爷爷奶奶的,他们走之后就没用了,上边堆了东西,没法睡觉,陈同打了盆水,把他床上的竹席擦了一遍,能睡觉的就我这一张床。你要是介意,家里还有行军床,有时候锅盖和金毛来玩,睡不下的时候我们会用那个。
陈同看了眼苏青的身高:就是行军床是180的,估计你睡不下。
苏青盯着陈同的床铺,眼神迷离地就想往上栽:没关系,我不讲究。
他太困了,起床的时候全靠意志力,这会儿没有再撑下去的必要,顿时就困得不行。
陈同扶住他:哎!你不换衣服啊!
苏青脑子转不过来:什么衣服?
睡衣,陈同的小规矩挺多,翻开衣柜说,你身高和金毛差不多,我拿件他的给你?
苏青眉毛一皱:不要。
陈同扯了一边嘴角:少爷。
陈同说:那我拿件新的,宽松大码。
苏青问:也是金毛的吗?
不是是我的,我买了准备自己穿的便宜你了。
陈同咧着个嘴把棉T恤递给他,的确是个溜肩大码,商城促销20元一件,愣是被苏青穿出了韩版潮款的样式,陈同没忍住魔手拽开苏青的衣服下摆你把衣服塞进裤腰里干嘛?塞进去怎么好睡觉?
衣摆扯出来之后,就算是苏青有颜值撑场面也要削弱三分,从韩版潮款变成了颓废小哥,苏青再来不及说话,闭着眼睛往床上一躺立马睡不着了。
陈同拿了一张薄毯子给他,电风扇的声音在不大的空间里显得有点嗡嗡的烦人。
躺上床之前苏青觉得自己要困死了,可等真正地躺下来了,每一个毛细孔都张大了感官。
凉席、竹子的气味、头顶的天花板
身体里所有的接收器都像是瞬间活泛起来了一样,通通变成收割他睡眠的凶手,偷走他的睡意。
苏青眨了眨眼睛。
陈同盯着他:你睁着眼睛睡觉啊?
又问:是不是太热了?我给你开个空调?
陈同去书桌抽屉里找空调遥控器,一边叨叨叨叨地讲:就是这个空调是个二手老货,其实也挺吵,主要是它制冷效果还不太好
他顿了顿,倏然回头看向苏青,脸色有点尴尬和赧然:不习惯吧?我在你家用自动马桶睡空调房那么软的床,你在我这里只能躺硬床板吹电风扇
那有什么关系,苏青打断他的话,我觉得挺好的。
他躺着,从下而上的目光里浸润了一点窗外照进来的光,显得十分晶莹,很是好看。
陈同背对着窗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像是站在灰扑扑的逆光的角落里看着个发光的小仙人儿。
苏青问他:一般你早上在刘头那里做完事,这会儿要干什么?
陈同濡了下嘴唇:就看书啊。
苏青脸上带了淡淡的笑:那你去看你的啊。
不是,陈同瞟他一眼,网上有约外教老师上课但你不是要睡觉吗
苏青坐起来:现在吗?
哎,别别,我手机上和他说一声,换到晚上上课也可以,陈同划开屏幕一边说,就算不上也可以,反正这课是去年双十一抢到的,有优惠券,全年平均下来十二块一节,也不贵。
苏青一愣:那是很便宜,美音还是英音?
陈同脸有点红:大概是印音
苏青没听清:什么?
印度口音,陈同一脸郁卒,你要相信便宜没好货。
苏青抽走他屁兜里的单词本,单词本下边有每日一读的佳句或是谚语,苏青随手指了一条:你念给我听听。
陈同像是被人扒了裤子去游街,小媳妇不愿下高楼,忸怩了好一会儿,才干巴巴地念:Youcancutalltheflowersbut我觉得好奇怪啊,你不是要睡觉的人吗?
苏青替他念下去:butyoucannotkeepSpringfromcoming.
少年带着一点变声期的沙哑,英式发音比美式更加含蓄内敛,元音饱满但不夸张,像是将开的花骨朵而不是张扬的向日葵。
陈同愣愣地看着他。
苏青没有抬头看他,谨慎又尽量不展露出他的小心翼翼,状若不动声色,说:不然你跟着我学算了,至少不会有有歌舞剧既视感。
陈同沉默一会儿,盯住自己的脚尖,动了动嘴唇。
他想答应。
可是少年人古怪的自尊心在作祟。
陈同小声说:不要。
苏青被拒绝得果断,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答复:哦。
他重新躺回去,抱住怀里的薄毯转了个身:那随你吧。
陈同看着他的背脊又低下头,手里捏着单词本看着那一句话发怔。
YoucancutalltheflowersbutyoucannotkeepSpringfromcoming.
你能砍掉所有的鲜花,但你不能阻止春天的到来。
第25章 九月十五
沉默的时间久了,苏青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僵硬,一动也不敢,闭着眼睛连呼吸都放轻。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旧空调虚弱地滴了一声,出风口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好半天才喘上来一口。
陈同关上了门,苏青这才慢慢一转身,看见床头上他换下来的衣服被陈同拿走了。
那本单词本还在书桌上放着,微皱的封皮不时被风给掀起来又因着虚弱的风,悠悠地飘合上。
苏青看着那本小册子,突然觉得自己做错了。
他的生活,和陈同的生活,是不一样的。
他能请外教,从三四岁开始就有出国旅行的机会,家里在国外有房产,世界各地的风景他都曾看过,只要他想去。
那些博物馆和展览会对他而言是家常便饭,拎着相机自己出行也成为他能力的一部分。
他喜欢英国人对生活品质的讲究和习惯上些微的懒散,喜欢他们口语发音里的含蓄,不爱美国人的夸张、露骨和脱口秀。
他没有去过印度,也没有去过东南亚。
陈同的发音没有那么标准,但是也不像印度口音一样叽里呱啦,是很平常的、国内学生的口音,总觉得嘴唇不够薄,学不来外国人的那种感觉。
他一个人生活、学习、打零工,出生在哪里就生长在哪里,像是扎根的小苗苗,没有看过森林外的风景。
忽然有一天,骄傲又漂亮的蝴蝶飞来了,告诉他花花世界,告诉他碧海蓝天。
陈同向往,但是下意识先选择了逃避,因为他是一棵不会行走的树。
水盆里唰一下把苏青的T恤抽起,陈同穿着裤衩拖鞋,把手里的衣服拧干,抓着肩缝用力一撑,甩开褶皱,晾在院子里。
少年蹲在台阶上,天的蓝色很浅,被阳光晒得发白,陈同标准的农民蹲,摸了下嘴唇,突然有点想学一学抽烟。
说不上来原因。
洗完衣服他回到房间里,凉气咝咝地已经漫开来,苏青这回是真的睡着了,嘴唇轻闭,没有了笑眼的脸上有少年初成的锋锐。
陈同把电风扇调低了一挡,风扇的声音立刻小了下去。
苏青的眉头很轻微地动了一下,陈同把他里侧的薄毯给拉上来,却被惊醒的苏青一把抓住,将他吓了一跳。
苏青眼睛里还是迷蒙困倦的,陈同放轻了声音嘟囔:你睡得怎么这么轻
苏青唔了一声:你要不要也休息一下?
不用,陈同把毯子搭在他肚子上,你接着睡吧。
苏青是真的这几天早起起狠了,缺觉难受。他很慢地眨巴两下眼睛,才反应过来陈同的话,树懒一样慢慢地松开手,强撑着最后的一丝血皮问他:你不累吗?
陈同给他窝被角的手顿了一下,低着头:不累,你睡吧,我去做作业。
苏青再没有精神,艰难地眨一下眼睛,睁不开了:嗯。
陈同看着他小孩儿似的翻了个身,然后抱着毯子捏着枕头角又睡着了。陈同走到书桌边坐下,拿出语文试卷,周末的他们还有一篇大作文。
议论文起手一百二十字的一段开头,摆明观点,最好还要有一两句名人名言的引用。
往常时候陈同写这个很快,开篇之后三段论述,举事例,用修辞,陈情分列,写作文就像套公式。
可他今天迟迟没能动笔。
以往可没有人会问他一句你不累吗?,没有人劝他放弃,没有人教他止损,没有人会用那么温柔的语气问他你不累吗。
虽然苏青是睡觉的时候半梦半醒,语气很弱,但是他莫名就品出来点说不出的意味。
陈同也说不清这种意味到底是个什么意味,但是和他以前尝到过的不一样。
他挺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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