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烬站在树林的阴翳之下,把导游旗的手柄端插进背包里,不至于举久了太累,游客出来也能一眼看到。他声音沉静到冷酷,谢谢您的关心,但您不用管我,我不需要读书。
那你还想不想高考了?!你看看你什么态度!
薛忱在老赵身后不远处看着,前面几句话没听清,但这说句话时老赵几乎气得颤抖,声音也不禁大了好几个分贝。他由此推断出这是在跟俞烬打电话。
俞烬说,我会参加高考的,您放心。
其实俞烬和他们几个老师说话一直用的是您的称谓,谈吐也算得上礼貌,可配上一张冷酷的表情,沉默的态度,嚣张的旷课形式,稀烂的成绩这个称谓就成为了一种技术高超的嘲讽。
你拿什么高考,你能考几分?你以为是天才?你过目不忘?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在考场上干掉那些刷过几千套试卷的人?!俞烬!你能不能为自己的未来负责!
我的决定,我的未来,我自己负责。夏日的风吹过树梢,光影和婆娑树叶沙沙跃动,俞烬声音如冷泉一样清凉笃实。有游客循着导游旗找过来了,正热情冲他招手,他露出成熟的微笑回应,然后对电话里干脆道,赵老师,您注意身体,再见。
下周给我滚来学校!老赵吼完这句话手机里就只剩下忙音声,也不知道俞烬究竟听见了没有。
薛忱头一次见老赵被气成这样,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毕竟昨天是他提起俞烬的。
他趁着老赵还没回头就溜之大吉,这个时候自己出现可能只会火上浇油,提醒他不只一个头大,而是两个。
没事的,老赵。
男主自有女主收,我会提前助攻他们。
至于我,如果到时候还在这具身体里的话,高考的时候一定让你满意笑得合不拢嘴。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飞快,日常就是物理课被点名,其他科自在地被无视,一周下来画了十几张画,课间午休打打闹闹,和几个哥们撸了一部电影,出租房健身也没落下。周五晚上还翘掉了语文老师的自习,托一哥们的关系去画室待了几小时,过了把当年错过的艺术生的瘾。
他没敢过于认真,随便瞎画,毕竟在学校他要凹人设。结果美术老师还是问他哪个班的,说他画得虽然不好但非常有天赋可以培养,现在努力集训还来得及。
虽然但是,集训要等到高三下学期才能回来,那会错过助攻男女主的机会的。
周六下午放假,管叔来接,有一就有二,他爽快地上了车。
在车上刷手机,看到一条推送的新闻。
巨额工程烂尾,其中一工人被拖欠了十几万的薪水,家里母亲重病,妻子离异,又被自媒体上那些人到中年百事哀你已经远远落后了你的同龄人年薪20万根本养不活自己的焦虑心境影响,跳楼了。
薛忱不禁想到那晚救他的寸头兄。
年纪轻轻就出来打拼,加班加到深夜,一定也是经济压力很大,真让人心疼。
自己还弄脏了人家的裤子,浪费了人家可贵的时间和打车钱。可他依然好事不留名,真难能可贵。
如果想和他拉进距离的话不如对症下药给他一些切合实际的援助。
他立即说,管叔,去废书!停在废书门口后,他让管叔回去,自己一会儿打车回。
徐锦昭读初二,暑假不补课,正坐在捆好的一摞书上,足尖点着地面悠闲地打游戏。
看见薛忱,游戏也不打了,依然是那种来者不善的戒备,卧槽,怎么又是你?
你哥呢?
干嘛?
薛忱土豪地拿出刚从商铺里兑换的一沓现金,我想和你哥交个朋友。我问你几个关于他的问题,你答一个我就给你一百怎么样。
徐锦昭眼神更加不善了,这种话明显就是想收买信息,太可疑了。
可是他哥是真的缺钱。思索了一会儿,他说:行。不说真实信息就行了,赚傻子的钱还不容易吗。
你哥叫什么名字啊?
张山。张三啊。
薛忱当然知道他不会告诉自己真实信息,他只是想用一种不容易被拒绝的方式给他哥送钱而已,至于会不会被那哥们识破动机也不重要,毕竟他救了自己一条命。
薛忱配合地挑了个眉:张山,这名字挺朴素哈。
徐锦昭默默骂他傻逼,然后伸手拿钱,居然这么轻松。
他今年多大了?
21。其实才18。
生日?
1月4号。4月1号。
有女朋友没有?从这里开始,他要下套了,他知道少年一定会骗他,那么相反的信息就多半是真的。
有,可漂亮了。说明单身。
他一直在工地上班吗?
嗯。说明工作不稳定,唉,果然经济压力很大。
徐锦昭捻了捻钱,又伸手。
能不能告诉我他微信号?
不能。而且这也算一个问题你休想赖账!
好好好给你,真是黑心商家。薛忱不小心给了两张叠在一起的,又问,他有什么爱好?
徐锦昭忽然沉默,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也不知道俞烬的爱好是什么,他从来都很寡淡,没有表现出对什么热爱过,于是他随口瞎编,编了一个大众化的爱好:谈恋爱。
这也算爱好?
小鬼头真是张口就来,也不编一个像样的,比如打篮球、赚钱都比这个好。
然后薛忱就有点想调侃他,问一个白痴问题,看他下一个问题怎么编。
结果脑袋里一滚,话就溜出来了:那他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说完,他自己也被吓了一条,问的什么玩意儿?
当然是女生!徐锦昭利索地扯过钱,然后猛地后知后觉,一脸发现惊天大秘密的表情,我日,你你你不会喜欢他吧卧槽!
一连串的粗鄙之词,充分暴露了他内心的狂草。
薛忱反应神速,黑着脸拿钱敲了一下徐锦昭不知内容物为何的脑袋:不是,你想什么哪!是有个妹子特别喜欢他的寸头,让我帮忙打听。
徐锦昭也没多在意,薛忱又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后就打车离开,剩他一个人体验了一把数钱数到手软的感觉。
晚上,星火点满了夜空。
俞烬回到家。
徐锦昭一个箭步跑到他跟前哈哈大笑:哥,咱有钱了,那个长发的是个铁憨憨,想调查你信息,被我反将一军还赚了钱。
俞烬蹙眉。
眼睛里映着室内的幽暗灯光看起来晦暗不明,徐锦昭莫名有点发憷。
多少钱?
两千三。
俞烬又淡淡问了几句,很快弄清楚了来龙去脉,明白了谁才是真正的憨憨。
薛忱想给他钱表示感谢,但又不愿意让他觉得是在怜悯自己,所以故意迂回采取这种战术。
通过一两次的短暂接触,薛忱就看出了徐锦昭和他关系非同一般,才笃定他不会私吞这笔钱。
这个人
徐锦昭还在云里雾里,你还是离他远一点哥,要不你还是离他远一点,我觉着他对你居心叵测。
徐锦昭并没有说薛忱问他喜欢男生还是女生的事情,但在心里已经默默把薛忱归为异类。
俞烬问:他还说什么了?
徐锦昭假装在回忆,实际上是在犹豫要不要说薛忱走之前说的话。
俞烬轻轻提醒,别骗我。
好吧好吧。他问你明天晚上要不要一起去锦河边吃烧烤,晚上七点。
还有?
我日,他怎么知道自己没有说完,徐锦昭叹了口气,他还说,不管你来不来,他都会等。
薛忱想约他吃饭,邀约这个动作本身就能增加好感度,至于他来与不来,他并不抱希望。
俞烬果然莫得感情道:不去。
听见这句话,徐锦昭悬着的心终于掉下来了。我哥这冷心冷性的人,怎么可能和一个不熟的人吃烧烤?
不可能!
第11章 娇弱个鬼
周日傍晚。
薛忱健完身洗了个澡,又撸完了一幅半成的画时,窗外的阳光已经被染成淡金。
他很快赶到河边烧烤,寸头兄果然没来。
但作为邀约人的礼数,他自己必须得多在这儿等一会儿。
现在他就斜靠在塑料椅子上,随便点了一点吃的,慢慢看河边暮色逐渐浸染波纹,勾勒出莫奈印象派的色彩美学与纹理。
最外缘的桌子上坐了三个人。其中两个人正小心翼翼地看向薛忱的方向,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他的侧脸。
那不是小恶霸吗?
还真是他,他今天怎么一个人?
还有一个人一直没说话,他满头黄毛,总是不耐烦地拧着眉头。
老大?其中一人侧过头来,明显已经有了自己的估量,眼神逐渐危险,向沉默着的那个人请示。
黄毛眼神越来越冷,却掐灭了手中的烟,吐了一口气,轻飘飘道,愣着干嘛?难得他落单了。
干他!伴随一声低喝,三个人同时起身往他那边走。
一个人每天要喝八杯水,薛忱刚想小抿一口解渴并继续拉动自己的养生进程,一张折叠桌就直接朝他脸上砸了过来。
幸好他反应迅速,微微倾身躲过攻击并顺势站了起来。
一瞬间,面前站了两个人,满脸你欠我一千万的的表情。后面还有一个人,步伐大写的拽,踱着步子慢悠悠的走上来站到最前面。
很显然不是善茬,薛忱和他们拉开距离,冷道:你们是谁?有病?
你妈了个逼,装不认识老子了!黄毛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老子退学不就是你踏马害的吗?
他并不是能记得所有人的声音听声识人,但是根据谈话内容,薛忱很快想起了这是哪路冤家。
钟逸凡。文科班刺头,经常问人借钱不还,乱收保护费,抽烟喝酒打架斗殴样样精通,但偏偏没什么威信。以前刚进校的时候还和他曾是酒肉兄弟,后来因为想要跟薛忱借一万块钱,被拒绝后翻脸了。后来多人举报他聚众赌博、打架斗殴、收保护费,被退学了。其他两个还在学校,但是站队后不太受人待见。
说明什么,即便是所谓的不良少年,也应有所为有所不为,作为人的品格才是评判标准。
薛忱冷笑,我害你退学?
明明是因为他因为欠账太多和人吵起来,打架把别人打成重伤,却反过来怪他?
其他几个人一下子被引燃了怒火,一拳往他这里砸过来。钟逸凡和两个小弟比薛忱矮一点,但是薛忱看起来很瘦,戴了副眼镜后似乎更加弱不禁风。
我艹你妈!装你大爷的清高!
三个人一起动了,结果薛忱把手揣在兜里,颇为平静地看着钟逸凡。
在钟逸凡看来,这种眼神里带着天然的鄙夷。
妈的!
眼看拳头就要砸过来,薛忱忽然一钩脚,抡起椅子两下干倒了两个小跟班。钟逸凡的拳头紧跟其后,他青筋都暴起来了。但那一拳看似生猛,实则毫无章法,完全是乱来,薛忱使巧劲儿闪过,一记掌刀已经先砍在了对方的肋骨处,屈膝重重顶向他的腹部,再然后就是前世轻车熟路的格斗技巧,很快,钟逸凡也被撂倒在了地上。
钟逸凡宛如遭受晴天霹雳,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打了?!!!
轻敌了,这次败局已定。
以后别来烦我,薛忱冷着脸平视前方,看都没看钟逸凡一眼。
前世他虽然有学习格斗技巧,但很少有机会实践,现在终于找到用武之地。
而他刚才的动作看似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其实,这具身体的力气还是太小了,远远影响了效果的发挥。不过,经过一周的适应和锻炼,终归要比他刚刚穿到这具身体里稍微灵活一点,至少适应力和协调性增加了。
但如果对上实战经验多一点的人,比如实力未知的男主角,他未必有胜算。
三人中的另外两人已经爬起来,看薛忱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立即托起老大就跑了。
烧烤店老板见过世面,站在最外围双手抱怀,围观全程。薛忱转过身,和他视线对上时,他也毫不避讳,径直大剌剌地上下扫视薛忱。
薛忱没理会,放了两百在桌子上,说了声抱歉就离开了。
薛忱走后,烧烤店老板拨通了一个电话,满嘴方言味儿的普通话,小俞,今天真有这么一个长头发的眼镜男生过来了,你囊个晓得他要来滴?不会是你同学噢。
河边只有这一家烧烤店,俞烬和他是熟识。昨晚俞烬给他发消息,说今天会有一个长发眼镜的漂亮男生来他店里吃烧烤,男生走了给他说一声。
这时,俞烬正坐在沙发上,旁边一个男生在流畅地做着做数学题。
他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才淡淡开口:嗯,算是吧,但不熟。
他并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知道薛忱要来的事情,烧烤店老板早就习惯了他的性子,自顾自说,那小子刚才和人打架了,一对三,打戏很精彩。我悄悄录了视频发到你手机上唠,你看一哈,说不定以后用得上。
好。
老板又说,我当时还吓了一跳,这个小子长得像模像样嘞,戴个眼镜和留一头长发也蛮秀气斯文,看起来怪娇弱的。结果,人不可貌相。
人不可貌相,就像当初他第一次遇到俞烬时的感受,出拳的刹那颠覆了之前所有的印象。
简单聊了几句后,电话挂断。
俞烬点开微信,看完了[河边烧烤周]发过来的视频。视频里的男生完全不像上次见面时那样温和,拳脚凌厉,眼里尽是不屑,连语调都是冷的。
真有意思,就像换了一个人,娇弱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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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水呛死后穿成男主死对头(穿越)——九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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