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人都没看清,完全处于本能攥紧拳头,还手之前空到荒凉的大脑倏地找出一丝清醒。
郁侃这才发现房子里空荡荡的,灯都只开了一盏。
明天就是郁明源和虞露既定返程的时候,夫妇两提前收拾东西。没完没了的亲戚这两天消停了,水果糖块瓜子和板凳撤下去,空的不行。
还有一个收拾好的小皮箱放在楼梯边上。
你他妈发什么神经?
郁侃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他那个一年到头见不到几面的亲爹。他反手打开灯,看见白炽灯底下黑脸的郁明源白脸的虞露。
孽障!郁明源跟火星点着了似的原地爆炸,扬手又要打他,郁侃抬手不偏不倚抓住郁明源的胳膊肘,用劲往后一推。
操,没完没了了是吧?郁侃一舔嘴角,面颊处火辣到仿佛整片面皮往下掉,奇怪的是他心里没有一点探究的欲望,好像一点也不奇怪郁明源为什么会突然动手。
事实上他从来就没有摸清过他父母的喜好,他们有一套完全与他无关的理论,他既然无法理解,就没有想过要参与进去。
但是他不是全然平静的。
郁明源踉跄着往后退一步,然后虞露也开口了:你还有脸跟你爸动手吗?
郁侃抹了把嘴角,转头看她。
他很少正儿八经地看老爸和老妈,他跟他们实际长相是相似的,这么多年来郁侃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身份,就是因为这样肉眼可见的相似。
老妈比他矮一个头,他扫过去这一眼看到了两根很显眼的白头发。
印象里听他们说话的次数不多,尤其是老妈,她在爷爷奶奶家话总是很少。他小时候住在江城,会偷偷捏她的手臂,想知道老妈是不是会流血的人。
所以从她眼里看出心痛的时候,郁侃愣了一下,接着他看见虞露拽紧在手里的两片纸。
他后背碰上门,没什么感觉,指尖发冷,但不是因为这个。
郁侃忽然回神,这场忽如其来的一出是为了什么他知道了。
你翻我东西?郁侃听见自己问。
愤怒,窜顶了还有失望和疲惫。
虞露没有回答,她拽着郁明源,依旧皱着眉看着郁侃。
郁明源盛怒之下指着楼梯口,下命令道:明天一早立马回江城!
原来那个箱子是给他收拾的。
不回。郁侃想都不想,他不至于跟他们两动手,也不想跟他们争执。
虞露感觉郁侃走到自己面前,下意识往郁明源身边躲了躲,立马对上郁侃嘲弄的目光,然后郁侃微微俯身,从她手上抽走那两片被抓的皱巴巴的纸。
这个事情由不得你决定。郁明源压着怒火吼,对面那小子你暂时不要接触了!还是说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家出了你这么个丢人的东西!
郁明源说到这被虞露打断了下,虞露捏紧手指,跟在他身后说:这个病有解决的办法,但是你要先跟爸爸妈妈回江城。
吵吵嚷嚷的声音在郁侃脑子里挤成一团,他忍着把这两个人轰出去的冲动走上楼。他的房间虚掩着,有人来过的痕迹明显,毕竟虞露连他的行李箱都收拾好了。
那个放蓝不蓝绿不绿的柜子规规矩矩合着,陈祥那张卡片现在在他手上。
衣柜里少了几件衣服,床上有几个黑箱盒子,是郁侃以前玩过的笛子,口琴,还有一把二胡。
这一瞬间,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僵硬得分不清自己与世界哪个更真实。
虞露跟上楼,她犹豫了会,走到郁侃房门门口。
如果你实在很喜欢这些东西。虞露以哄孩子的语气开口,你可以把这些东西带到江城去,或者到了江城我们再买新的。你可以继续玩,到哪都不影响,只要别影响你学习就行。
郁侃没理她,拿了个文件袋把东西放进去。
你不要再跟许恣来往了。虞露忍不下去,语气逐渐强硬。
我记得你说过。郁侃把文件袋放桌上,随手撕了张湿纸巾贴在脸上,淡漠道,你和爸的朋友里也有同性情侣。
他本来不记得这件事,就是刚才突然想起来的,也不是虞露对他说的,是虞露和郁明源跟别人聊天的时候他听见的,他偶尔去江城住一两天,跟着他们到外面吃什么同事聚餐,零零散散听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
他的父母眼界和接触到的世界五彩斑斓,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他如果不知道就算了,偏偏知道一点,多年以后还是忍不住想为什么他们对萍水相逢的人都能做到宽容,对自己的孩子反而左右看不对眼。
虞露显然不想继续聊这个:你不一样,你是我们儿子。
有什么不一样?郁侃说,你凭什么决定别人什么样我什么样?
虞露皱了皱眉,又是你一点都不懂事的神情。
但她不打算就这么走。
然而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奶奶的声音。
小皮箱没拉紧,袜子的一角露出来,奶奶还看见郁明源坐在沙发上怒气难消的模样,才从他那里听到他们明天要带郁侃回去的事。
就去住两天,好好说怎么啦。郁奶奶说,小侃不是不长心的娃娃。
他就是没心没肺的东西。郁明源说。
他愤懑地看了眼自己爸妈,想到那一茬,铁着脸说:这次你们不要再捣乱了,我带他回去,找时间再看带你们一起过去。
郁爷爷端着杯子喝水,一听这屁话玻璃杯就甩了出去:你,你把你不是东西的话再说一遍?是谁把才认字的孩子扔这里,现在嫌我们捣乱,早干嘛去了!
这一砸,郁明源自己压不住火,噌地站起来:爸!您自己看看好好一个小孩被养成什么样子!他现在算什么,出去人人都喊变态!
你才变态!郁爷爷真的气狠了。
郁奶奶在电视柜上抓了抓,找到一个鸡毛掸子,一敲桌子:你说的什么东西!谁家这样说自己的孩子!
郁侃从房里冲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他鼻子一酸,牵到脸上都是疼的。
奶奶转头看见,心肝儿揪紧了:小侃啊,你下来让奶奶看看,脸怎么了,谁打你了!
没事儿。郁侃喊。
虞露紧跟在郁侃后面出来,眼看两个老人家又把郁侃护上了,活像他们是来抢人的,一时气血上涌:爸,妈,我们带他回去是治病的,能不能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治什么病!哪里有病!爷爷瞪眼。
奶奶攥着郁侃双手一下一下拍,虞露开口的时候奶奶忽然抬手摸他脑袋,郁侃不明所以地弯下腰,接着耳朵就被盖上了,奶奶手指上有个祖母绿戒指,贴在郁侃的耳后摩挲。
小侃不听,小侃没事。奶奶说着说着声音变得很小,跟说悄悄话似的,不想回去我们就不回去了,别急啊
郁侃抓着奶奶的手,眼眶热得厉害,缓缓跪了下去。
疼不疼啊?奶奶摸摸他的脸,挨千刀的,奶奶给你打回去啊!
她拿着那个鸡毛掸子,胡乱在空中挥了挥。
奶奶。郁侃嗓子哑的厉害,摇摇头。
虞露跟郁明源站在一起,眉头皱的很死:妈!
活这么多年脑子白长了。郁爷爷说着低下头咳嗽。
郁侃挣了挣,猛地站起来。
爷爷喝了半杯的水漫延了一地,郁侃正要再倒一杯,余光里那个素来高挑的身影晃了一下。
老头子!
爸!
爷爷!
这年的年头像老化的玻璃不声不响,突然就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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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医院的灯火通明,热闹得十分凉薄。
郁侃奇迹般地发现自己对这一套流程居然不陌生,只不过这一次迎上前的人从他变成了他父母。
叫表叔公还是表太公的亲戚家有五个奶娃娃,地上爬的那位小朋友执着地脱许恣的鞋。
咿咿呀呀咿咿!
许恣:咿咿?
小朋友扒着许恣的鞋,瞪着眼睛看他。许恣动了动脚,小朋友没抓稳,坐到地上,过了一会又爬过来。
如此重复了三个小时。
许恣手机快没电了,看着岌岌可危的百分之三,他调了低电量模式,然后熄屏塞兜里,看着这小朋友扒他的鞋。
那位表不知道叔公还是太公坐在沙发里端,身侧守着两同样满脸皱纹的叔公的儿子,十分长寿,虽然这位表不知道是叔公还是太公一直以来都很瘦,看起来不健康,但仍然顽强地活了很久,逢年过节沾边的亲戚都喜欢来拜访他。
除了扒鞋的小朋友,还有四个奶娃围着许恣周围,对这个场上勉强算得上唯六未成年的哥哥十分好奇。
奶娃娃的小头目今年六岁,奶声奶气地问:你很无聊吗?
嗯。许恣点头。
小头目也点头:我们也很无聊,大人们更无聊。
小头目自说自话的样子让许恣立马想起自家男朋友,他摸了摸手机,很想拍下来发给郁侃,点开屏幕,百分之二。
拍不了。
信息一栏没有未读信息。
许恣最后看了眼时间,过凌晨了。
他把输入栏里的字一个个删掉,发了一条。
怎么了?
信息成功发送,手机没支撑多久,光荣没电。
晁云对表姑点点头,别开脸打了个哈欠,表姑跟她介绍自己研究的第五种新菜式阿华田煮粥之后,晁云委婉道:天色很晚了。
噢是是是。表姑及时闭嘴,好像是说太多了,不好意思啊我这人说话就这样
啊。晁云笑了笑,没有。
然后晁云果断地喊人:儿子,走了。
许恣毫不留恋地抛弃五个刚把他列入好朋友行列的奶娃娃。
车子拐进小区有意减速,怕吵到人家,小心翼翼地驶入院子。
许恣小睡后醒过来,从车载充电器拿出手机,习惯性看了眼对面的屋子。
整栋黑不溜秋,一丝儿光都没有。
他心尖揪了一下。
老爸停好车,晁云率先下去,拿手机手电筒照明。她四处晃了晃,光柱也四处晃,吸引了门边一只小生物。
那只眼熟的,初长块头的小猫晃着脑袋走到他们三面前时,许恣一把捞起它:你怎么在这?
那边怎么黑成这样?晁云后知后觉地看一眼对面,晚上睡觉考虑到起夜的问题,走廊灯一盏盏总开着,怎么也不是这个样子。
许恣看了眼重新开机的手机,在老爸老妈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拨了号过去。
信息栏只有一条未读,未接电话一个。
他边拨号边看信息,先看见爷爷两个字,再看见医院。
眼皮倏地一阵跳动。
怎么了啊?老爸拍拍他肩膀,先进屋,外面冷,猫都冻傻了。
拜郁侃所赐,许家算小猫的第二个家,小猫跟着人群莫名其妙出了门,个儿小声儿小没人注意得到,一抬头人群没了,门也关了,它被养娇了,在外边杂草堆里睡不畅快,便迈着短腿,凭本能走到第二个家门口等待。小猫一进门,腿一沾上地板,它自发扑向猫窝,倒是不饿,就是困得不行。
等待接听的铃声响了一遍不止一遍又消,许恣重复拨过去,蹲到猫窝里看那只倒头睡过去的猫。
他伸手碰了碰,担心猫犯困是冻坏了,手里感觉温软,倒是摸不出个什么来,接着电话那头通了。
回家了?郁侃声音掩不住的疲惫和沙哑。
许恣坐到地上,左手无意识地顺着猫背划:嗯。爷爷怎么样?
没事。郁侃沉默了一阵:暂时没事,还在检查。
晁云忧心忡忡地过来:打通了吗?问问在哪家医院,明天我们过去看看。
郁侃在那头听清了,他清了清嗓子,说,不用了,没什么事。
许恣刚想站起来,闻言又稳稳地坐了回去,微微低头,避开老妈和老爸探究的视线。
他怀揣了许久的猜测随着郁侃一句不用落到实点,没来得及消化这一刻该有什么心情,先强迫自己把可能出现的结果推测了一遍。
睡梦中的小猫受惊炸毛,本能地往里面缩,躲开许恣的手。
这通电话以什么为结尾许恣后来没什么印象,只记得郁侃说别让晁云和老许过去。
郁明源和虞露对衍都,对这片地方,乃至这里的居民都感情有限,这里算一个时常需要回来的地方,但是不属于他们心甘情愿要去的地方,象征着责任,是需要承担的东西,刨去年老的父母和一个叛逆期的儿子,其他的一切与他们无关。
如今忽然撞破一桩尚未成型的懵懂情愫,便是虞露曾经多次表示喜欢对面家的小孩,这种时候倒是界限分明,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了。
郁侃很清楚他的父母不会瞒着晁云和老许。
问清楚没?晁云跟在许恣后面,出什么事也不能瞒着,街坊邻居总帮得上忙,就说这个事不能拖,老爷子昨天不还说要补今年冬泳的份,可不能再这样
哎,哎!老许抓着扶手拦了好几次,不是说不用去吗,你非凑那热闹!
晁云铁着脸说:我那叫凑热闹吗?我急啊!换你住院我就不带这么乱窜!
许恣好像很久没听老妈怼他亲爹了,他在一片杂绪中磕到了门框,转身时老妈和老爸正吵得十分热闹,好像客客气气共存了很多天,终于找到了吵架的理由,说什么离婚这么久,和气生财往事如烟,做不成夫妻就做朋友,一吵嘴就忘了。
他们客客气气这么多天,许恣差点忘了老妈本来就是个暴躁的人,老爸不逞多让,离婚以前鸡飞狗跳,打架都能撼天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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