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个绿色的柜子。”她强调了一下。
路清明还是摇头“真没有。你过来一下吧。”
池慕云礼貌地对“姐”笑了一下“我去帮她们找一下。”
“姐”摆摆手“哎哟可别弄丢了,快去快去。”
池慕云被路清明拉着进了里屋。池慕云一眼就看到了柜子上的车钥匙,满腹狐疑地看向了路清明。
路清明嘿嘿一笑“原来钥匙就在这儿啊。”
池慕云看着她,突然明白,池慕秋应该并没有找路清明要什么车钥匙。
“不学好。”池慕云低声说了一句。小路不再是小时候那个老老实实的小路了,还学会了顺口胡说。
她这么想着,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
说是桂琴做饭,其实是池慕云和路清明她们三个一起干活儿。抱柴禾、烧火、和面淘米这些需要力气的活儿都被路清明大包大揽了,池慕云洗菜切菜,桂琴炒菜炖菜。
倒也算融洽和谐。
桂琴对路清明的态度比之前温和了许多,至少表面上,已经很像一个慈和的长辈了。
很多大人都觉得孩子是没什么记忆的。他们可能会记得许多长辈对自己做过的过分的事情,但却不会相信一个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会记恨自己。
“记恨”这个词或许并不合适。
因为路清明确实已经对童年时的事情不再介怀了。
实际上,她也在一定程度上理解了桂琴。
她并不是桂琴亲生的,在十几年前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桂琴能做到养大她,给她一口吃的,她想,她是感恩这些的。
因此对桂琴,她保持着对长辈的礼貌和尊重。
反而是对路文松,她要疏远和冷淡许多。
不过这些也已经不重要了。一个人会失望,那就说明她对某些东西还是有所求的,而路清明已经对所谓的“父母”完全不抱希望,也完全无所谓了。
人生那么长,还有很多值得期待和珍惜的东西。
路清明抱着一堆干燥的木柴进屋,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了池慕云。
做饭的时候外屋会比较暖和,池慕云没穿棉服,只穿了一件墨绿色的高领毛衣,袖子卷到手肘,露着半截纤细白皙的小臂。她还系了一条围裙,样式比较卡通,上面印着喜羊羊与灰太狼,看得出已经年代久远了。
虽然只是一个切菜的背影,还系了那么一条莫名其妙的围裙,可也还是好看的。
路清明低头偷偷地翘起嘴角。
她早已经找到了最值得期待的东西。
午饭一共做了八个菜。按照当地的说法,做菜做单数是不吉利的,桂琴又加上了一个凉菜,这才得出“八”这个吉祥的数目。
炕上摆了一桌,地上摆了一桌,西屋又摆了一桌,年纪小辈分小的孩子们都得去西屋吃饭。
池慕云下意识地想去西屋带着孩子们吃饭,刚才那位“姐”又拉住她,让她在这边“喝几杯”。
“清明呢?清明也在这屋吃。”半天没说话的池大姑突然说道。
池大姑这两年身体不好,医药费没少花,花光了为数不多的积蓄不说,路文松那边也出了不少钱。对此,桂琴当然是有意见的。
“小孩子家家的,去西屋吃吧。”她老头子路国栋闷声说道。
昨天路清明没回路家,而是在池家住,这让路国栋很不满意。怎么?这孩子是有奶就是娘啊?都不认自己家了。
按照当地的习惯,小辈给长辈拜年,那是要跪下磕头的。
路国栋瞥了池大姑一眼。他知道这老太太怎么想的。路文松有个厉害老婆管着,对父母也是有心无力。小柱子呢,看起来就是个没出息的,而且年纪还小,要等他长大成家,老两口怕是早就半截身子都进了土。路清明再过几年大学毕业了,而且学校不错,成绩不错,长得也是亭亭玉立,估计以后找个好工作、嫁个好人家都不是什么大问题,而且不管怎么说,这孩子还是姓路,以后说不定能指望上。
路清明小时候被后妈苛待,也就池大姑对她还好些。池大姑想着,这孩子是个有良心的,就一定会念旧情,以后自己老得动不了了、病得爬不起来了,帮衬自己一把。
可路国栋不这么觉得。路清明再有出息,也只是个女孩而已,以后是要进别人家门的,这泼出去的水,以后还能记得孝敬爷爷奶奶吗?
“都是大学生了,”池大姑没理自己那固执的老头子,朝路清明招招手“来清明,坐奶奶这儿。”
池大姑年过花甲,头发花白,大概是由于最近生病的缘故,脸色也是蜡黄的,枯瘦的脸仿佛就剩下一层皮,双眼暗淡浑浊。她朝路清明慈和地笑着,可路清明竟觉得那笑容有些可怖。
“不用了奶奶,我去西屋吃吧。”路清明摆摆手,转身要走。
“干啥去?!你奶奶让你坐你就坐下,一点儿都不听话。”路国栋吹胡子瞪眼,把酒杯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屋子里原本闹哄哄的亲戚突然有些静,孩子们都不哭叫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路清明。
池慕云皱眉,心里为路清明可能感到的尴尬而揪紧起来。她刚要说话,路清明轻轻地碰了一下她的胳膊,走过去在池大姑身边坐了下来。
气氛也就凝滞了那么几秒钟,随即亲戚们又喧闹起来。池大姑免不了要对路家那边的亲戚显摆一下路清明的成绩和学校,路清明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给长辈们敬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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