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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天师大人效命——不间不界(15)

    不过现实注定要令言行宴失望,鬼师给厉南的赤绳实在是太管用了,一根钟馗的头发,两滴穷奇血,一个多月下来厉南身边愣是寸鬼不生、风平浪静。
    唯一的波澜是堂哥言行善的一通电话,告知他们家暴杀妻案的嫌疑犯已落网,虽然该男子死不承认自己杀人,并声称妻子当年是离家出走,他怕丈母娘他们担心才一直假用妻子的口吻发送信息,但是言行善说警方掌握了大量确凿的信息,嫌犯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厉南不由得问道他们究竟是怎么确认的具体埋尸点,言行善立刻行云流水夸夸其谈,说他自己是多么的机智英勇,慧眼识珠,言行宴在一旁啃着桑葚,笑了声道:他养了只黄大仙,鼻子比狗还灵。
    言行善怒骂:少说一句会死是不是?下次见面我一定把你嘴巴剁下来喂我家大仙。
    黄大仙?厉南很稀奇地看向言行宴,后者把满是汁水的爪子在纸巾上抓抓,一只通灵的黄鼠狼,否则就凭他那个一个月才能用一次的破镜子?给鬼开远程月度财政会议吗?
    你怎么不养一只?
    养那玩意做什么?言行宴拿起和自己形影不离的竹笛,我有它就够了不过,你要是想养一只的话倒是可以考虑,毕竟你那支笔也不能防身,嗯狐狸怎么样?
    厉南眼睛一亮,兴奋地着就要打热线电话订购,要不是第二天还有课要上,他可能已经和言行宴踏上了动物园的旅程。
    高考前这磨人的三个月,以及最为罪孽的一公里范围限制,二者把言行宴活活憋成了一只鹌鹑,他从小到大就没在学校里连续呆过三天以上的时间,如今因为厉南的存在,他就只能每天老老实实来座位上坐着,发呆,玩手手,然后耗尽一切手段骚扰厉南。
    厉南不擅长和鬼打交道,但写作业和做卷子实在是一把好手,即便后座没事叠个会飞的千纸鹤,趁着同学和老师不注意飞到他肩膀上,他都能顶着剧烈跳动的太阳穴,瞠目结舌地选择出正确答案。
    祖宗,要不你去校医室里坐坐,打会游戏?下课期间,厉南没忍住开始出馊主意劝诱言行宴逃课,后者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没劲,医生不管内科外科都是一身煞气,克阴,我们那校医还是个洁癖,那儿干净地别说鬼了,蚊子都没半个。
    看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厉南想着要不要解下手绳招两个鬼给他玩玩去,可高考倒计时都已经四十多天了,他只好安抚性地摸摸言行宴头发,等我考完。
    嗯言行宴心不在焉地把脸埋在胳膊里,刚又要睡过去,突然感觉头顶一阵大力,厉南用上几乎抓破他头皮直取脑浆的架势攥住了他的脑袋瓜。
    疼!言行宴扬手快速一拍,打掉厉南没轻没重的爪子,他皱眉看向对方,却发现厉南目光惊疑不定地望着教室门口的方向,而这道视线的尽头,则是一个古代儒生打扮的男子,面色惨白,眼神涣散,一脸鬼样。
    它一弹一弹地跳进教室内,在人群之中穿梭无阻,又不时停下来看向学生的桌面,缓慢而僵硬用半透明的手指翻开一页纸,就像一阵风吹动课本。
    厉南的嘴唇嗫嚅,眼珠转向言行宴又快速转回去,后者则淡定地哦一声,科举鬼,现在我们又称它考场鬼就考试失利的人产生的怨气所化,无害的。
    又是失利又是怨气,怎么听也不像是无害的啊?厉南心底仍旧绷了根弦,但还是为言行宴的话微微松了口气。这科考场鬼模样实在是太容易让人联想到恐怖片里的僵尸,厉南少年时期又深受其害,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射般的惊恐。
    肯定无害啊,你看它那移动速度,我自断双腿,双手倒立行走也比它快。言行宴托着下巴和厉南一起将目光随着考场鬼移动,而考场鬼则浑然不觉地继续翻看各个课桌上的作业,时不时伸手在纸上划上一道。
    直到停在厉南桌前时,考场鬼忽然摇了摇头,文邹邹地说道:错也错也,此题错也。一句话,一唱三饶,跟京剧昆曲一样。
    什么错了?厉南狐疑地瞥了考场鬼一眼,又重新看向自己的语文文言文赏析作业,言行宴也大大咧咧地把身子前倾,下巴磕厉南肩上,一起看考场鬼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考场鬼儒雅地挽起袖子,伸手在厉南桌上一抹,忽然又奇道:为何无法纠正?怪也怪也
    它不放弃地在那个名词解释上面点了又点,大有改不了就不过了的气势,直到手指被一支签字笔点住,再似乎是嫌弃地把它的手往边上推了推。
    考场鬼愣愣地抬起头,正对上两个活人的三只眼睛,它沉默半秒,忽地尖叫着蹿上了天花板,啊啊啊鬼啊
    厉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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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家支持~
    第23章 科举鬼2
    厉南这就很不开心了,他瞪了那吊房顶上鬼喊捉鬼的玩意一眼,小声斥道:到底谁是鬼?
    说完他又侧头问言行宴,为什么它能跳那么高?
    鬼的特质,否则你以为那些鬼动不动就在你头顶趴着,掉点头发吓唬你是怎么做到的?都天赋异禀的武林世家传人吗?
    考场鬼瞎吼了半天,倏尔意识到它自己才是鬼,朝地上大叫道:你们是何人?为何能看到小生!可也是鬼?
    我们是你爸爸。言行宴一本正经地占人家鬼的便宜,他复又贴着厉南的耳边说:看出来无害了吧,既不排斥你的红绳,又对我满身杀伐气视若无睹,整一个鬼中小傻叉,就爱卖弄学识,看到别人做错了题就高兴,感觉谁都不如他博学多才。
    他说完见厉南久久没有回应,很不满意自己被忽视,用指尖戳戳厉南的脸颊,皱眉唤他的名字:厉南!
    等下。厉南把言行宴捣乱的手往边上一扔,身子前倾认真地看向被考场鬼说自己做错了的那道题,他重新阅读过文言文,带入语境解析,又翻到习题册最后查看答案,这道题我没错。
    言行宴:
    他正要说一句没错就没错呗,科举鬼就气势汹汹地冲到厉南桌边,汝错矣!道,自然也,老子云,道生一
    你能不能联系一下前后文,这里的道是经过的意思,厉南用笔将原文勾出来,科举鬼双手成钩,抻着脖子怒目而视,一派胡言,万事万物皆由道而来,怎是经过之意,哀哉,汝真是蠢笨糊涂矣。
    厉南:
    眼见厉南陷入了沉默,不在其中爆发就在其中灭亡,言行宴赶紧履行他方才随口乱语的当爹职责,瞪考场鬼这倒霉儿子一眼以示警告,再拍拍宝贝儿子厉南的肩膀,别和傻子计较,它要是能做对能中举至于怨气缠身变成科举鬼吗
    话音未落,厉南课桌上爆发出一道低沉闷响,言行宴被忽然来的震动咬到了舌头,疼得龇牙咧嘴,而随着他的痛呼一同响起的则是考场鬼歇斯底里的惨叫,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啊
    周围或四散走动或围聚聊天的同学们纷纷闻声望过来,只见厉南的课桌上硬生生插着一支签字笔,笔尖完全没入了桌面以下,而造成这一切的本尊正恶狠狠地握紧拳头,阴鸷的表情似乎要吃人。
    厉南?离得近,最重要是不怕死的同学走过来询问道:力气够大的啊怎么,谁惹你了?
    没事。厉南脸色忽地一转,他微笑着抬起头,神色舒缓自若,马上要高考了,情绪有点暴躁,现在已经好多了。
    呃,要不要我推荐几个解压小游戏给你?你这样破坏公共财物,小心被班主任骂。
    真的没事。
    厉南还在和同学掰扯不清,另一边的言行宴却看得很清楚,这签字笔穿透了科举鬼的手背掌心,将它整只手定在了课桌上。
    不要随意说学霸的题做错了言行宴将此句至理名言刻在了心头,瞧那连句脏话都没说过的厉南气成什么样了。
    但实际上厉南突然发火却有另一层原因,他应付完凑热闹的同学,转过身后背靠上椅凳,双手环胸,面露不虞地低声审问考场鬼,别嚎了,你同我说实话,改过多少人的答案?都是什么情况下改的,之前的月考,期末考试,去年的高考,还有社会上各种各样的考试,你有没有进去捣乱?
    言行宴一听就明白了厉南真正生气的源由,但舌尖之痛痛彻心扉,他捂着嘴实在是说不出话,而蠢到令人发指的考场鬼即便是被钉穿了手掌,脑子依旧不灵光,它居然纠结起了:何谓之捣乱?小生好心好意为你纠正错误,你不知悔改倒也罢了,竟还恩将仇报
    古文不是古文,白话不是白话,说话还又慢又酸,内容更是听得厉南手臂上又暴起两根青筋,言行宴立刻熟练地掏出另一支签字笔递到他手边,干它。
    科举鬼立刻发出哭嚎的声音,要不是身为一只鬼,肯定已经尿了裤子,它瑟瑟发抖地叫道:未曾,未曾啊!小生最怕那些考试的地方,靠都不敢靠近,怎可能进去指导他人!
    还说是指导,真是死不悔改厉南无奈地抿抿唇,但既然这鬼就只是平日里瞎改别人答案,他也就懒得计较了,去把你改了的答案都给人改回来,今日我就放过你,以后转悠可以,动别人东西不行。
    考场鬼忙不迭大幅点头,在厉南抽走签字笔之后揉揉疼痛的手心,又跟好了伤疤忘了痛一样赖着不走,腆脸问道:为何小生改不了你的答案?
    签字笔在厉南骨节分明的五指间旋转,他笑而不答,只抬起左手食指点了点,让科举鬼赶紧去办它该办的事,科举鬼等了会见厉南不想回复它,跳出一米外还是不死心地扭头说:你这道的释义真的错了
    厉南猛地站起一笔捅进科举鬼的小腹,把它麻袋一样地扛到肩上,再三步走到窗边,抽出笔把这鬼扔了出去。
    坐在窗边的同学目瞪口呆地看着厉南莫名其妙的动作,踌躇半晌问:厉南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压力太大了,吹吹风。
    ※
    一直到第二天晚饭后,言行宴还是时不时突然窃笑两声,然后贼似的瞥厉南一眼,拿手边的什么东西挡住脸,厉南被他笑得忍无可忍,在小区门口当着一群广场舞大妈的面踹他,够了,有什么好笑的!
    可是一想起你昨天气急败坏那样,哈哈哈
    我看你最近咳嗽没了反倒喘上了?
    言行宴眨眨眼,惊喜地喊:诶?你不提我还真没注意,我是好久不咳了!
    你莫不是个傻子吧?
    这是个值得庆祝的事
    厉南一听这话就知道言行宴要搞事,庆祝什么庆祝,我一背包的作业呢,三十天后你想去哪去哪我都奉陪。说到这里厉南忽然意识到他考完试肯定要带言行宴一起回家住,一住就是三个月,到时候应该怎么和父母解释理由?
    广场舞声音这么大,你学不进去的,言哥哥请你吃冰淇淋,一根冰淇淋的时间总不碍你事了吧?
    你能不能看看你身上这里三层外三层的毛裤大衣,再来和我谈雪糕的事情?
    不管厉南如何引经据典、有条有理地反对,最终他还是败给了言行宴的我不听我不听以及奇人怪力,很快,他便被生拉硬拽地拖到小区便民超市门口,再被强制塞了一根奶油雪糕在手里。
    像是塞炸弹一般凶狠。
    五月初的天,天际只余星点霞光,厉南裹紧身上的外套和长袖,顶着携带了黄昏寒气的冷风,一脸僵硬地啃雪糕,罪魁祸首言行宴吃了两口牙齿就被冻得受不了,无理取闹地把他那份塞给厉南,顺带还凑在人颈口嗅了几口仙气,转而去买了栗子吃。
    可怜厉南左右各持一根他根本不想吃的雪糕,避开一只又一只碾着他闻的大狗,和一个又一个溜狗人说完没关系之后,转身还得听言行宴在耳边絮絮叨叨,这儿晚上居然还有露天电影看?我们一直住在北边都没发现这小区的物业可以啊,竟然还在树上搭了秋千?
    活脱脱的一出:别人遛狗,他溜言行宴。
    厉南好不容易吃完一根,扔竹棍的同时另一根雪糕化了一手,其中几滴奶油还滴在了他手腕的赤绳上,厉南暗觉不妙,可惜他又不是什么随身带纸巾手帕的精致男孩,只能先赶紧用手擦抹绳上的奶油。
    言行宴,鬼师给我的赤绳上沾了奶油,不会出事吧?厉南说着抬起了头,可面前哪还有言行宴的影子?身边那层出不穷的溜狗人和大型小型犬,以及带孙子遛弯的老头老太,还有疲惫匆忙的上班族也尽数消失不见。
    偌大的小区,一瞬间就只剩下了厉南一人。
    夕阳就在此刻敛袖,彻底盖上最后一丝余晖,厉南岛举着万恶的半化雪糕,在小区道路两边的椅子上坐下,安静等待言行宴追随他的脚步入梦。
    月下红绳清楚地告知他言行宴正在往二人住处的方向走,想来对方肯定是打算躺床上再安心地双双入梦。
    万物俱静的时刻,清凉的晚风带来了似有似无的声音,如一缕袅袅幽香,散在厉南身边。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一曲戏文从远方游来,凄凄怨怨,若隐若现,婉转的女腔如泣如诉,若一道金丝小钩,扣住厉南的五脏六腑,勾得他心都紧了。
    他起身远远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一棵茂密的大树遮住了他的视线,但树梢上却挂着什么飘荡的东西,像是一展旗帜,厉南眯起双眸再仔细地瞧,却发现那东西有袖有摆,颜色靓丽,像是一件衣服。
    又是一阵疾风吹过,衣服倏尔被吹落了枝头,随后竟在风中铺展开来,恰好呈现出穿在人身上的效果。
    是一件艳粉色的戏服。
    厉南把沉重的背包随手一扔,将手伸进裤子口袋里,摸出了只能欺负欺负小鬼的签字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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