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如卖画?”游屿建议。
舒少媛笑骂:“你以为一幅画这么好卖?”
“明天有约吗?”舒少媛又问。
“没有的话帮妈妈上几天课。”舒少媛说,“助教,给你算工钱。”
游屿乐了,问舒少媛,是学生太笨吗?
舒少媛想了想笑着说,“以前教有基础的,觉得学生的水平应该普遍都是他们那些水准。”
这些都是外在因素,游屿想,以前的舒少媛也教过零基础的学生,小班课大班课都有,但也没现在这么明确表示力不从心。
到底是生孩子费精力,养孩子也更消耗体力。
反正薄覃桉那边最近也去不了,游屿看着日历答应舒少媛帮她带半个月的学生,游屿从许久都没打开的书包翻出计算器与舒少媛算工钱。
舒少媛骂他财迷,游屿说亲母子明算账。
自高考结束后,游屿散漫了一个多月,这半个月算是又把游屿的作息重新校正。每天早上八点起床,学生八点半来,中午学生出去吃饭,下午两点继续上课至七点半,有时候画不好还会延长时间。教学生费精力,学生走后游屿稍微歇会便洗漱休息。
睡前游屿给自己留半小时与薄覃桉聊天的时间,有时没聊几句便会昏睡过去,第二天他看着长达六七个小时的通话记录,没来得及惊讶便要赶着学生来上课时快速洗漱。后来连着几天都是如此,游屿半夜醒来喝水,看到还在通话中,试着问:“薄覃桉?”
“嗯。”
他诧异,“还没睡吗?”
“快睡吧。”薄覃桉说。
大概薄覃桉的话有魔力,游屿还真就脑袋一沾枕头又昏死过去。
来舒少媛这上课的学生都是开学高二,年龄相近,共同话题多。游屿也就比他们大两岁左右,但完全没想融入,总是在学生想套近乎时问今天的练习画完了吗?
舒少媛教学生不像教游屿苛刻,又温柔又耐心。但游屿完全继承舒少媛教自己的形式,学生问他有什么画画的诀窍。他指着摞在墙角一人多高的画纸说,以量取胜。
那些都是他这些年积攒,经过舒少媛同意才能够留下的鲜少完整作品。
学生叫他学长,唐希琛偏要搂着游屿肩膀以兄弟相称。游屿厌恶地推开他,他又黏上来说第一次见面你对我挺友好,怎么现在翻脸不认人。
游屿皱眉,指着唐希琛画了一半的画说今天画不完就拿回家画,明天检查。
这些天的相处,唐希琛像是完全变了个人,根本看不到第一次见面谦虚诚恳小心的样子。
好在十五天过得快,游屿也要提前去方家,方志材打来电话说方远由于手术,已经提前住进医院调理了。
游屿没告诉薄覃桉,哪怕薄覃桉之前说他会陪着他一起面对这场手术。
薄覃桉自己都是病号,他不想再让他陪着自己折腾。
游屿将去学校的行李箱交给傅刑,拜托他开学前三天的时候帮自己将行李箱寄去学校。他只背了个背包,里头放着换洗衣物以及洗漱用品,走之前跟舒少媛打了声招呼。去机场那天舒少媛早上开车送他,母子二人一路无话,直到游屿进候机室时,舒少媛才说一路小心。
“需要钱就打电话。”舒少媛叮嘱。
游屿笑了下,沉默很长时间才说:“我知道他是你一辈子的阴影。”
“但以后我希望你能生活在阳光下。”
舒少媛看着游屿,眼眶逐渐变红,游屿从兜里拿出纸巾擦了擦她的眼角,笑道:“虽然我们这些年关系不怎么好,你对我苛刻,我也对你怨恨。”
但谁让我们是母子。
世上最捋不清的就是感情,而千丝万缕挣脱不开的是其中分量最重的亲情。沧海桑田,无论世界上有多少变化,亲情始终会从生命的开始直至结束。
“好好对舒夏。”游屿温柔道。
“我是男生,所以没有父亲也没关系。但舒夏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你要让她过得比我快乐。”
说罢,他后退一步转身,走入人流中,再也没回头看舒少媛一眼。
其实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但他想,再多留一刻舒少媛一定会哭得不成样子。他从小就不喜欢看到舒少媛哭,舒少媛这种女人,就该光芒耀眼地站在所有人仰望的地方欢笑。
作为画家的舒少媛,占据游屿十几年的成长。他被舒少媛带去颁奖晚会,舒少媛身着礼服手握奖杯,感谢家人时,所有人都会将目光投向他,他会因为她是他的母亲而骄傲。
曾经不可企及的仰望,到现在,游屿也终于觉得不那么遥远。总有那么一天,他会站在领奖台上,遥望坐在嘉宾席中的舒少媛。
……
上机前,游屿告诉薄覃桉,自己去找方远,让他不要担心。
方远住院后,方志材一直在医院照顾方远,方奶奶年事已高不便活动,便留在家中等待。
医院有病人家属休息的床,游屿来后需要住酒店,为避免方志材付钱,游屿在网上提前预定酒店,交了全款定金。
经过化疗,方远的头发已经完全脱掉,见游屿时带了个针织的帽子,他笑着说这是你奶奶织的。
游屿说:“挺好看的。”
方远住的是六人病房,隔壁床的病友笑着说:“你爸爸天天夸你学习好,画画也厉害,我对大学不了解,我家孩子也准备高考,跟我说你那个学校特别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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