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醉的眩晕感慢慢褪去,林牧洵眼睫一颤,有些难受地睁眼。
几乎是在睁开眼的那一刹那,手边就隐隐约约的传来了坠物感。
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是谁?
大脑彻底清醒,他警惕地转眸,看向自己的手边,没有想象中的危险,只有一个呼吸浅浅,睡梦中还没忘记握他手的小姑娘。
——她睡得正香,深棕色的长卷发蜿蜒在毯子上,衬得那截露在外边的手腕愈发白皙。
而那手现在就交握在他的手上,截然不同的手指纠缠在一处,连同着心跳,交汇成相同的频率。
一室寂静。
他呆呆地看着,一时间竟分不清眼前的小姑娘是真实的存在,还是他酒后的一个幻影。
可不管是手上温热的体温,还是那脑袋中逐渐闪现出的记忆,都在提醒他,他干了多少的荒唐事。
从喝醉后强行将她按在自己身上,到那刹那间的罪恶念头。
他毫不怀疑,如果那时候意识再模糊一点,他一定会吻下去的。
从那双氤氲着雾气的浅茶色眸子,到微张着的红唇。
完了。
之前还能用青梅竹马和哥哥的身份蒙混过去,现在怎么解释?
身为竹马的哥哥会把自己的“妹妹”按在自己的沙发上,还想亲她吗?
显然不会。
他自嘲地笑了声,目光又在熟睡的小家伙身上流连了会儿,确定她暂时不会醒后才维持着动作,凑到她面前。
“我现在倒希望你是个幻影了,至少,不用想着怎么和你解释。”
“你那么聪明,一定已经猜到了吧。”
没有回答,那个很“聪明”的小朋友此刻睡得正香,人畜无害的,只是他不知道,等她睡醒后又会是什么样子。
装聋作哑?还是再也不和他讲话了?
感觉后面这个更有可能一些。
沉默片刻后,他还是叹息一声,控制着力度,小心翼翼地将手抽了出来。
睡梦中的小姑娘似乎是感觉到他的抽离,呼眼睫轻颤了下,但很快又埋头睡了过去。
他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地下床,要去抱她时,就听见房门那传来了机械落锁的声音,伴着“咔嚓”一声,那门便被人推开了,李默从门外快步走进来,见到他俩就愣在了原地。
“我,抱歉——”
“嘘。”
林牧洵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俯身抱起谢迟,放到旁边的大床上。
“怎么了?”
他将床帘拉好,确定从李默这个角度不会看见什么后,才回头问了句。
“......”
李默拿着文件,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床上睡着的那人,站在那踌躇了会儿,见他是真没要走的意思后才小声提醒道:“小小姐她还在那呢。”
“我知道。”
林牧洵单手敲了下桌面,“说吧,就在这,有什么事——”
他顿了下,想起昨晚小家伙在他面前数落他那些罪状时咬牙切齿的可爱模样,不由得弯了弯嘴角,露出个笑来。
“能有什么事?听了就听了吧。”
???
李默瞪大了眼,但身为下属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收起疑惑,将手上的文件放在他面前,挑着重点道:“俞宪有动作了。”
“俞宪?”
林牧洵翻看文档的动作一顿,面色也有些不好看起来,“这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李默看了眼床,确认那没动静后才凑到他面前,低声道:“他好像在为几个月后,小小姐的生日宴会做准备,昨晚还为这事和俞杨大吵了一架。”
“阿迟的生日宴,关他们家什么事?谢家和他们关系很好吗?”
林牧洵听了这话,眉头蹙得更紧,心下也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不是谢家安排的,是——”
李默突然不做声了,只是看着文件欲言又止半天,最后吞吞吐吐的憋出句“您自己看吧”。
?
林牧洵极少看他这样子,不由得疑惑地扫了眼那文件,很少,大部分都是俞家资产近几个月的变动情况,俞杨的后续调查之类的,和前几个月的没任何区别。
他有些不耐地翻过去,却在最后一页时止住了手。
那是一张邀请函,上面用他最熟悉的字迹,写着他最熟悉的名字。
——林亦河。
他那已经隐居了十几年,却总是如鬼魂般飘荡在任何事情背后的爷爷。
他注视着那纸,片刻后,突然笑了起来。
“看起来那人是真的要回来了啊,连这老家伙都藏不住,要出来见人了。”
李默站在一边,敛眉垂目,双手交握,不敢出声。
林牧洵也没指望他答,他单手敲了敲那桌面,停顿了会儿后才对着李默吩咐道:“你等会去外边,帮我买些信纸回来。”
“信纸?”李默重复了遍,又迟疑着问,“您这是要......摊牌了?”
“谁说的?”
他仍维持着那个动作,只是面上多了点笑意,“不是说邀请信越郑重越表示欢迎么?他俩想带人来,我们自然要欢迎。”
“那,到时候,小小姐的生日宴——?”
“来,越多人越好,越热闹越好。”
他看了眼那邀请函上并排的俩个名字,嘴角一弯,笑得越发温润淡雅,君子端方。
*
“那我先出去了。”
“诶,等等。”
李默领了令就要走,却在要出门时被林牧洵唤住了,他回头,看见方才还笑的一脸深意的人此刻却像是失了忆一样,对他挤眉弄眼地问:
“之前你和我说的俞杨那些事,我有些忘了,你再给我说一遍吧。”
“俞杨?”
李默有些疑惑,正想问之前不是都报告过了,他桌子下面还有一沓厚厚的文件时,就看见了他不断往旁边瞟的小眼神。
旁边——
好像是床吧,还是睡着那谁的床。
李默看了眼那帘后窸窸窣窣的人影,恍然大悟,当即掐头去尾,声情并茂的将俞杨那点大声事朗读了遍,从他小学时逃课,到初中在学校里打架,再到高一时砸烂了学校的桌子,一桩桩的,连之前追俞杨的女生都叫什么都有。
这么背诵了几分钟后,林牧洵终于看不下去地出手制止。
“我这还没背完名字呢。”
李默不解地停下,言语间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毕竟当上冷血保镖后,都好长时间都没说那么多话了。
“......”
林牧洵按了下眉心,有点头疼,“谁叫你背名字了?”
“那不是您说,叫我多说点俞杨坏话么?我这可都捡着坏的说呢。”
“......”
“要不,我再帮您背一下奖项名,对比一下?”
“你还是出去吧。”
他这么说了句,可是等李默真的离去了后,他看着旁边的床,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醒了,可看起来好像不想见他。
也在预料之中。
他起身,走到那床的旁边,倚在门柱上沉默了几秒后,才哑着嗓音开口道:“吃火锅吗?”
“......”
见床上那人没有反应,他便又补充了句:“番茄锅。”
“上回那家?”
“再加一杯奶茶?”
“好吧,一周,一周的奶茶。”
这么一层层的加上去后,床上的人终于有了点动静。
“我还要吃番茄烫饭。”
小姑娘闷闷地说了句,将被子拉开条小缝,露出湿漉漉的眼睛和乱糟糟的头发。
“好,”他轻笑一声,拉开床帘,“原谅我了?”
“没有!”
谢迟将被子往身上一裹,滚到床角不动了。
林牧洵颇为无奈地看了墙角那坨“毛毛虫”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是伸手将床帘整理好,又倒了杯水放到床头后,才对着空气嘟囔了句:“那我先去洗澡了,等会带你去吃饭。”
“......”
周围安静了下来。
谢迟等了会儿,确定周围是真的没声音了后才探出脑袋看了眼,人真的走了。
“什么东西?都不解释一下的吗?”
关于昨晚为什么要喝酒,刚刚和李默的谈话什么的。
又或者是——
谢迟眼神闪烁了下,脑子里又闪过了他昨晚失去意识后,说出的那些话。
*
“我不想当你哥哥。”
“什么?”
谢迟随口问了句,她刚刚用一个抱抱成功骗开了他的死缠烂打,此刻正拿着个体温计,哄着要他伸手测体温,可醉的迷迷糊糊的他不仅不配合,还没头没尾地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我说,我不想当你的哥哥。”
林牧洵见谢迟没理他,便有些不满地重复了遍。
“好好好,那你要当什么?”
她有点好笑地问,却没想到面前人当真蹙起了眉,一副在认真思考的样子。
片刻后,他才抬起眼,琥珀色的眸子没了眼镜的阻挡,就这么直白且炽热地注视着她。
“我想当俞杨那样的人。”
???
谢迟眯起眼,有些不解,“俞杨?你不是一直很看不起——”
话未说完,肩膀上就抵上了个温热的脑袋,毛茸茸的,带着他身上独有的凛冽气息,只是那气息被他身上的热气一烘,也有了点柔软的味道。
“至少,把我看成一个正常男人,像俞杨那样。”
“正常男人?”
谢迟更加疑惑,“你不是正常男人,难道还是女人吗?”
肩膀上那人没有了回音,只是耍赖般趴在她肩上,直到药效彻底发挥作用,沉沉睡去也不曾放开。
*
所以......那句“正常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回忆结束,谢迟有些奇怪地蹙了下眉。
仔细想想,那好像也不可能是单纯指性别上的男女关系,但不是性别的话,又会是什么呢?
没有头绪。
谢迟有些郁闷地锤了下床,嗓子里有火在冒,也不知道是因为起床气,还是因为某个话不说完就跑的混蛋。
算了,没事和他喝醉后的胡话纠结什么,反正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她摇摇头,要下床找乐煦阿姨要水时,就看到了床头柜上的那杯水,还有......一管不知什么时候就被放在那儿了的药膏。
“......”
好吧,混蛋是混蛋,但至少是个细心还傲娇的混蛋。
谢迟轻勾了下嘴角,看着那管药膏,心情也莫名的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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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撒完该进主线啦,撒花撒花。
不过我发现我真的不会写大糖:)
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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