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九思木然道:“殿下,我们可以做师徒、将相、知己、君臣,人和人之间能相守的关系不止一种。”
卫负雪收了剑,冷冷的盯着陶九思。
这么多年来,他学会的是这世界是强者的世界,对待强者,要比他更强,才会让对方屈服。
可是后来遇到了陶九思,起初以为他柔软温和,那么与众不同,后来才知道陶九思是面对疾风不折的劲草,这样的人不能逼,不能狠,需要细水长流的软化。
可这段时间以来的愤怒和嫉妒,让卫负雪乱了分寸,害怕失去陶九思的心情,让他乱了计谋。
今天的逼迫威胁,都没能让陶九思动容,唯有他说出孤剑的故事,陶九思才开了口,他看得出陶九思因为这个故事,软化了,动摇了。他也忽然清醒过来,强硬的对待陶九思,只会让他离自己越来越远。
卫负雪低下头,直视陶九思,“先生,我答应过你的事,绝不会忘记。但我想要的并非师徒、将相、知己,我想要的,是…”
卫负雪用行动来解释了他的愿望,他狠狠的吻上陶九思的双唇,陶九思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卫负雪,他忘了推开卫负雪。好在卫负雪也是浅尝辄止,很快便起身站好。
卫负雪看着呆愣的陶九思,似喜似悲道:“先生,你知道这是我的心意便好,从今往后我绝对不会再逼你。”
从前是想要老头子的头,想做这天下的主人,此等宏伟的愿望,现在看来竟然是如此的空虚。
卫负雪转身走了,离开了苏府,也离开了京洛,提前三个月有余前往封地。他找不到留在这的理由,陶九思逼不得迫不成,但他也不可能亲眼看着他成亲,而无动于衷。
只能远远走开,暂时离开他,这也许是保存二人之间所剩无几情谊的最后办法。
卫负雪出发前,陶九思便知道此事。
夏开颜辞官要跟着去,姚望泽本就是卫负雪的人,自然也想办法调动,他们二人来和陶九思辞行,劝他也早日离开京洛,大家封地相见。
陶九思看着院里来来回回的仆人,正贴着大红喜字,他默默的摇了摇头,道,“去了那边,照顾好卫负雪,遇到事了,你们多劝着点。”
夏开颜和姚望泽无奈,只好跟着卫负雪先行一步。
卫负雪离开京洛那日,只有寥寥数人前来送行。
祝舜理举起一杯酒,道:“殿下,杜大人不方便来,他托我和苏兄敬你一杯。”
卫负雪和二人碰了杯,一口饮尽。
祝舜理道:“殿下,我们也想和你去封地,奈何辞呈和调令都石沉大海,殿下且等我们半年,年底如果还没消息,我便带着苏大人私奔!”
苏清泉敲敲祝舜理的头:“胡说什么,谁要和你私奔。”
祝舜理摸摸脑袋,笑道:“苏大人日后可以掐我,拧我,就是千万别打头,我以后还指望着它为殿下出谋划策呢。”
众人闻言皆是大笑,只有卫负雪勉强勾了嘴角,怎么都笑不出声。他一直向官道上张望,不知道在等谁出现。
等了又等,说好的早上出发,可转眼已到了烈日当头的正午,卫负雪落寞的收回视线,吩咐道:“咱们启程吧。”
于是跟着卫负雪去的人,快速各自上马,等着一声令下,就可以开拔。
卫负雪最后看了一眼官道,还是一无所获,他失望道:“看来他是不会来了。”静默一阵,又对祝舜理二人交待:“你们替我照顾他一段时间,等他要来封地了再一同前往。”
祝舜理奇怪道:“他会去?”
卫负雪点点头,“我相信他会来,总之,替我照顾好他。”
卫负雪说完,不再停留,翻身上马打马而去,直到消失在祝舜理和苏清泉的视线里,也没有再回过头。
卫负雪骑在马上,全力挥鞭,骏马吃痛,在山谷间狂奔。风急尘舞,衣袂翻飞,好像只有这样,卫负雪才觉得失落和空虚不那么明显。
众人催马跟着卫负雪,没过太久,人和马都累的气喘吁吁。花云台见状,让大家在原地稍作休整,他则飞身追上卫负雪。
卫负雪见到花云台追来,停下了鞭子,勒住了马头,缓缓停了下来,“云台,何事?”
花云台见了卫负雪心中一惊,愣道:“主子,你…流泪了。”
卫负雪望向远方,喃喃道:“哦?我竟然会流泪?”
花云台见到一向冷静自持,傲然于世的卫负雪,此时魂不守舍,悲伤难遏,心中大恸,“殿下,奴才去替你绑了他回来。”
卫负雪轻笑一声,“他明日便要大婚,你去绑了新郎来?这样也显得我太不懂礼数。”
花云台心里将陶九思抽筋扒皮了好几遍,也难以解气,便道:“殿下,你才十八,以后会遇到更多更好的人,不必为了那不识时务的陶九思难过。”
卫负雪不辨悲喜的摇摇头,“我的心在他那里,即便遇到天仙下凡又如何?云台,你不懂。”
花云台怎么不懂?当年他远远地看着段烟寒,也是这种滋味,只想跟着她,看着她,为她赴汤蹈火,别人在自己眼里不过草芥。
因为我的心在她那里啊。
卫负雪走后的长亭,祝舜理和苏清泉还在里面饮酒,不过此时却多出一人。
“陶大人,你也够别扭的了,学生去就藩,你这个先生不过因为吵了几句嘴,就躲着不露面?你可不知道大殿下一直往官道看,显然就是在等你。”祝舜理砸吧着嘴,觉得此酒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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