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九思和祝舜理对望一眼,两人心中明白,段水明的奏折,八成就是这许尚书顺走的。
但如今祝舜理并无审查此案的权力,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断断没法去找许尚书问话,更别提去许宅搜查,为今之计,只有请花云台再夜探一次许宅,看看这许尚书藏着什么猫腻。
两人谢过内侍,便一起折返,刚走到吏部门口,就看见杜庆遥站在门口等待。
杜庆遥见了陶九思,大步流星的走过来:“陶兄,上班又迟到,害得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杜庆遥又走近些,低声道:“我怀疑杜贵妃那边在弄什么猫腻,你们小心些。”
祝舜理道:“怎么讲?”
杜庆遥:“我今天本来想去见见我姑姑,顺便套套话,可你们猜怎么着?孟氏居然拦着我不让进!我从小到大这真是第一回 ,所以谁知道她在偷偷地忙什么。”
陶九思不知怎么,忽然联想到杜贵妃假怀孕一事,喃喃道:“大约种子已经开花结果,现在她正等着收获。”
杜庆遥经他这么一提醒,也想起杜贵妃假孕,不由深思起来,怎么被陶九思拉回吏部的都不知道。
宗人府,卫负雪正在一张又窄又破的床上闭目养神。此番他倒是没有被关进老鼠臭虫遍地的地牢,而是被囚在一间朝西的斗室之中。
这间屋子很小,小到只够摆下一张床,这间屋子也很暗,白天就靠着一扇小小的气窗照明,到了晚上也不点灯,任凭住在里面的人和黑暗融为一体。不知本朝哪位贤者说过,黑暗让人沉思,逼仄让人反思,宗人府这间地牢的存在,便是应了这两句话,住在里面的犯人,白天反思,夜晚沉思,真是能好好自查一番,争取早日交待,老实做人。
卫负雪住在其中,倒也和一位哲人一般,任凭环境困苦,却依旧优哉游哉,切实做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大殿下,吃饭了。”铁门呼啦啦的响起,一位狱卒打扮的内侍,端着个陶碗,单手穿过铁门的间隙,往里面递饭。
卫负雪睁开眼,那些锐利和锋芒一瞬倾泻而出。他直起身,走到铁门前,盘腿坐下,端起那碗陪着零星素菜的糙米饭。
“殿下”,内侍不但没走,反而压低声音:“花公公让我转告,杜贵妃那边答应了,已经开始准备。”
卫负雪不疾不徐的吃着饭,并未接话。
内侍又道:“陶大人那边也在想办法,已经查到了许尚书头上。”
听到陶大人三字,卫负雪终于表情一动。
内侍借着窗外照进来的光,看到不苟言笑的大皇子,好像笑了,正在疑惑见,又听见大皇子叹口气道:“让他担心了,老三可真该死。”
内侍闻言一抖,赶忙低头,不敢再看卫负雪一眼。
默默地等卫负雪吃完,他拾掇好碗筷,正要退下,大皇子又道:“陶先生每日都做了什么,事无大小,以后都告诉我。”
内侍应诺,端着碗退下了。
卫负雪转身站到小小的气窗下,拿出从陶九思那里要来的玉佩,对着阳光,细细的看着。
昨天在玉佩中间,他无意间发现一个小小徽记,颇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
卫负雪正在冥思苦想,他的好老师,吏部郎中陶九思,也坐在桂嬷嬷的小院中眉头紧蹙。
陶九思:“你是说,许尚书那边一切正常?”
花云台点点头:“我从他回家一直盯到他休息,没发现什么问题。他家我也探查了一番,许尚书的大女儿、二女儿都已出嫁,家中只有他和夫人,还有一个不过十岁的小儿子,并没养什么会写字的门客。”
祝舜理今天也跟了过来,听了花云台所说,奇道:“仿人笔记陷害皇子,这种被人发现会掉脑袋的事,一般不是自己动手便是找亲信,许尚书没读过什么书,家里也没有门客,这真是奇怪。难道是在坊间找了什么高手?”
陶九思皱眉:“也有可能,这不过这样一来,找到仿写之人,如同大海捞针。”
祝舜理也叹气道:“就算找到仿写之人,也未必有证据,许尚书八成仿盯着销毁了。”
陶九思沉吟不语,不甘心此事就此陷入死胡同。
花云台忽道:“我们何不试他一试?”
陶九思闻弦歌知雅意,登时明白了花云台所说,也道:“花公公这主意不错!我也可以仿写段水明的字迹,咱们偷偷地将它放到许意的书桌之上,看看他有什么反应。如果当真是他所作,绝对会露出马脚。”
祝舜理也点点头,顺便赞道:“花公公,没想到你文武双全,不但武艺高强,还如此有谋略。”
花云台干笑两声,没有接话,只有他知道,这主意其实是卫负雪出的。
陶九思心里着急,定下此计后,便让花云台连夜将段水明的奏折偷出来书本,他不眠不休一夜,开始蘸墨挥毫,认真临摹。
陶九思会仿人字体,这还是上辈子卫容与的功劳。
卫容与是他父皇的心尖肉,自小功课都是卫无月亲自过目,非但如此,还越俎代庖,亲自给卫容与布置许许多多的课业。
可卫无月不太懂什么叫因材施教,什么叫有的放矢,经常布置下来一些莫名其妙又繁重的任务,让卫容与写到叫苦连天,几近吐血。
后来,陶九思看不下去,便挑些可有可无的内容,帮卫容与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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